第一百三十八章 卦師
王慎之等人下了船，便是讓楊子厚他在船上守著，若有不測，隨時接應(yīng)，身邊只是帶著綺煙，湘然，陶范，及不多的幾個仆從。
“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好地方啊！”
四下打量著這座不大的郡城，王慎之不禁感嘆，這豫章郡，不僅僅是江州州治所在那么簡單，之所以兵家必爭，更是因?yàn)樗挥谇G州與南面廣州，交州之間，如一條紐帶，連則南北通隆，阻則百業(yè)不興，郡城亙阻在松江，婁江，東江上游，四面太湖，鄱陽湖，青草胡，丹陽湖，洞庭湖環(huán)繞，絕佳的地理位置，難怪這無論是在邊上的荊州陶侃，豫州庾亮，即使是遠(yuǎn)在建康的王導(dǎo)，都想插上一手。
福貴對于自家公子現(xiàn)在這么動不動的就要吟詩作賦的行為，已經(jīng)是有些習(xí)以為常了，雖說每次公子說的話，他都聽的迷迷糊糊的，但這些朗朗上口的詞句，偶爾學(xué)得兩句，到時候念給佩兒聽聽，也是有趣。
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是天光大亮，該是熱鬧非常的時間，可這郡城卻顯得很是蕭索，圍著郡城的四面轉(zhuǎn)了轉(zhuǎn)，只是靠著南面的一個城門開了一個不很大的口子，把守的軍士不少，雖說行路的人不多，可哪怕有一個人從城門處過，這些軍士就一擁而上，窮人就只是匆匆的勘驗(yàn)一番了事，若是富戶商旅，便是免不了一頓盤剝。
“慎兄，看來孟嘉所言不虛啊，這豫章郡城，果然是已經(jīng)出了不小的變故，不然這連通百越荊襄的通衢之地，怎么會如此荒涼?！?p> 幾人說著話，便隨意的在路邊上一個專為路人解渴設(shè)置的茶水?dāng)傔吷献拢痔胀?，大水壺，碗里的熱湯上還會撒上一點(diǎn)鹽花。
這么一路行來，湘然的那個叫做月兒的丫鬟，估計(jì)也是長了些見識，這粗陶碗啦，或者湯水中加鹽什么的事情，也都不怎么計(jì)較和大驚小怪了，畢竟天氣燥熱，一路行來，她便抱著碗一邊吹著氣，一邊往嘴里面灌著。
茶攤的生意不很好，除了王慎之這么一叢，便也沒了別的人，小二哥給他們上好了湯水，用一塊麻布帕子揩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個小竹桶子走了過來。
“幾位貴客，小人我雖是淪落售賣湯水，可怎么說也曾在山中跟先師修習(xí)過，頗有些道行，不知幾位可愿意算上一卦??？”
小二哥說著話，便又很是神棍的晃悠了幾下手上的桶子，又說了些什么奇門遁甲，五經(jīng)八術(shù)之類的話。
反正也是無聊，王慎之便攛掇著福貴去算一卦，測一測自己的姻緣什么的事情，說著還不忘瞥了一眼躲在綺煙背后的佩兒，弄得那個小姑娘一個大紅臉。
“公子你怎么自己不測一測?！?p> 福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攛掇的，便很是正經(jīng)的問道。
“我不用測，姻緣在哪里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倒是要看一看，別到手的鴨子飛了才不好了。”
王慎之說這話，抿了一口粗陶碗里的鹽湯水，這小二哥大抵是放鹽的時候，手多抖了一下，把水弄得齁咸。
福貴便也沒有再說什么，應(yīng)著自家公子的提議，從那竹筒里抽出了一個簽子，遞給了看湯水?dāng)偟男《纭?p> 小二哥接過去，也沒有怎么看，更是沒有問什么問題，便開始嗚嗚啦啦的說了起來。
“進(jìn)城去，危旦夕，不進(jìn)城，進(jìn)我席，湯著鹽，能解渴，人著地，能解乏……”
福貴起初還是一臉正經(jīng)的聽著，之前看這個小子說的那么像樣子，以為真是什么跟著山里大仙修過一些道行的人物，卻不想一開口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鬼東西，便抬手擋住了他的話。
“你還沒問我要算什么呢？這說的都是什么東西？”
小二哥撓了撓頭，略顯得有些尷尬。
“貴客諒解，貴客諒解，第一次出活，有些緊張，忘了先后了，對，問，你先問，我再答，師父是這么教的。”
福貴猶豫了一下，抿著嘴巴，很小聲的說道。
“姻緣～”
“什么？”
這小二哥也不知道是真的沒有聽見，還是故意的再問一遍，讓福貴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出丑。
“什么什么的，姻緣，聽不懂嗎？姻緣，我和她，姻緣，有沒有?。?！”
福貴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窘迫過，被一群人圍觀著算卦也就算了，這個所謂的卦師怎么還跟個二傻子似的，什么都不明白，一點(diǎn)靈性都沒有。
這時候的佩兒比剛才更加羞了，拉起自己的衣衫擋住臉，背在綺煙的后面，頭都不敢露出來。
“哦～哦～哦～”
那小二哥一臉了然的表情，故意使壞似的把三個哦的尾音拉的極長，逗的王慎之眾人哈哈大笑。
福貴尋思著，若這里不是在王化之下，自己都可能從邊上掄起這破湯棚里的案子砸死這個看起來就不怎么靠譜的算卦小二哥了。
他這么想著，這小二哥的唱詞又出來了。
“冬則溫，夏則清，出則省，昏則定……”
王慎之尋思著這些話不應(yīng)該是一千多年之后的清朝才出現(xiàn)的《弟子規(guī)》里面才出現(xiàn)的句子嗎，怎么這么一個隨便東晉的湯水小販都能這么嗚哩哇啦的說出來，不過這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畢竟這樣的類似于俗語一般的三字小段，早就像童謠一般的出現(xiàn)，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情。
“姻緣，姻緣??！”
福貴覺得自己都快被這個傻不愣愣的小二哥給整瘋了，怎么就問個姻緣的事情，他能扯出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別急別急，馬上就到了?！?p> 小二哥抓著一只粗陶碗又唱了起來。
“秦家女，美姿儀，落魄郎，有此意，若問能否抱得美人歸，且看城外水上野鴨能否跟著天鵝嬉！”
哈哈哈哈，小二哥唱完了幾句詞，王慎之剛喝進(jìn)去的一口水，噗的一下子便吐了出來，囧的福貴站起身來，指著小二哥渾身發(fā)抖的你，你，你的了好大一會，方才氣鼓鼓的坐下。
“小客，給錢吧，三文?！?p> 小二哥伸出手來，放在福貴臉前面說道。
“什么什么，就三文大錢，你這是算的什么啊，一點(diǎn)都不準(zhǔn)?！?p> “唉，哪管什么準(zhǔn)不準(zhǔn)的，就權(quán)當(dāng)聽了曲兒，這三文錢也是值了的?！?p> 福貴很不情愿的從懷里掏了錢，猛灌了一口鹽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