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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寒

第九章、何以多情

青青子衿寒 蘇浣卿 3781 2019-06-14 22:52:43

  一夢三年,這還是竹青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他也偶有做夢,但還從未有過一夢三年的情況出現(xiàn)。別說三年,就是同一個夢,他也不會夢見兩次。

  “你在青山外遇見我的那天,是我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p>  竹青又是一驚。這姑娘莫不是失憶了?

  “在那個夢里,有一個一身白衣的人。沒錯,那是我喜歡的人。我每晚都會夢見他,可是醒來之后,卻又完全記不得他的樣貌,名字。唯一記得的,便是他那一身如雪的白衣。然后第二日,第三日......我便會做著同樣的夢,可醒了依舊什么也記不得。如此,一夢便是三年?!?p>  竹青此時的表情已經(jīng)完全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還有這等奇事?簡直聞所未聞。

  收了收心中的震撼,竹青心在稍平,走上前來,坐在了洛輕寒身旁的石階旁。只是,他與洛輕寒,中間隔了三人之距。

  “不如,小僧給姑娘吹笛吧?!?p>  洛輕寒淡淡點頭。

  一曲《云水禪心》從竹青的笛音中飄來。如云似水的天籟之音輕輕淌過內(nèi)心深處,空靈悠遠,沁人心脾。

  云天相依,山水為伴。衣袂飄動,行云流水,絲雨飛花,盈盈含煙,自潭中隱隱而來,氤氳而開,襲云踏霧,掬水潑月,清心滌塵。在潺潺的吟唱中,如一股清泉濯洗心垢,零零碎碎的心事,隨云行遠,隨水永逝。

  洛輕寒心中一陣恍惚,覺得此景似曾相識。明明是一首極具禪意的佛教之曲,可為什么這一刻,洛輕寒卻忽然覺得,竹青像極了那夢中之人。

  不對。

  洛輕寒心中一個激靈,怎么可能會是他,一個和尚?明明是一身白衣,該是阿雪才對。

  阿雪......

  洛輕寒突然一把奪過竹青手中的笛子。

  “不對,此情此景,應當吹這首曲子?!?p>  一曲《春江花月夜》流淌而出,宛如一副淡雅的水墨畫鋪散開來。

  春江、潮水、明月、花林、流霜、白沙、孤月、江畔、江月、長江、白云、青楓、扁舟、玉戶、月華、鴻雁、閑潭、江水、江潭、斜月、碣石......這些紛繁的行和景,構(gòu)成了一副色美情濃的斑斕迷離的春江夜月圖,完美了呈現(xiàn)了春、江、花、月、夜這個主題,不負作曲之人給它取的這個名字——春江花月夜。

  曲罷,洛輕寒望向竹青。

  “如何?是否比你的《云水禪心》更為應景?”

  “姑娘所奏,確實更為符合今晚的景色。不知此曲名為?”

  洛輕寒得意一笑?!按饲麨椤洞航ㄔ乱埂罚耸浅跆圃娙藦埲籼撍??!?p>  “敢問姑娘,初唐是何王朝?”

  洛輕寒一時語快,竟忘了張若虛乃是初唐時期揚州人士,而這里是天乾。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還從未出現(xiàn)過一個叫做天乾的王朝。

  “呃,就是大概一千多年前的一個王朝?!?p>  “可是小僧為什么就從未聽聞呢?”竹青垂著頭,似乎是在想著初唐到底是哪個朝代,而張若虛又是何許人也。

  洛輕寒見竹青一副沉思的樣子,暗自惱怒一時語快,說岔了話?!昂昧?,那個,畢竟過去這么久了,況且那人也并不出名,你不知道也是常事。”洛輕寒只能打著哈哈將竹青給糊弄過去,好在竹青心思單純,也沒再深究。

  “對了,小和尚,你這笛子是哪里來的,我怎么從來沒見過?”洛輕寒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笛子,一邊問道。

  “小僧也不知,只是從我記事起,便帶在身邊了。師傅說,當初他抱我回去時,這笛子便在了。想來,應該與小僧的身世有關(guān)。”

  “那,你想找你的親人嗎?”

  竹青搖了搖頭?!吧硎酪皇?,小僧并無半分印象。況且,師傅待我極好?!?p>  洛輕寒點點頭,也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管他愛誰誰。既然現(xiàn)在生活平靜,那活在當下又有何不可,何必非要杞人憂天非得急于刨根問底?

  “小和尚,這只笛子我很喜歡,謝謝?!闭f完,洛輕寒便轉(zhuǎn)身進了屋。

  身后傳來了竹青的聲音。

  “姑娘,那是小僧的笛子?!?p>  洛輕寒擺擺手?!安还?。”

  “要不小僧從新給姑娘做一支。”

  “不管。”

  “姑娘~”

  竹青還在屋外向洛輕寒討要原本屬于自己的笛子,可是洛輕寒理都不理,一掀被子,雙腳一蹬,倒頭就睡。

  屋外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洛輕寒嘴角泛起一抹滿意的弧度,又將手中握著的笛子緊了緊,這才悠然睡去。

  當洛輕寒的身影出現(xiàn)的弋府門前時,弋泠歌擔憂了一夜的心終于放下。第一次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外的舉動。

  他抱了洛輕寒。

  “怎么了?”這還是弋泠歌第一次主動抱她,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以前,都是她纏著弋泠歌,對他親近。弋泠歌雖然也放任她的“無禮”,可是從未主動對她有過親密的主動,頂多就是像長輩對晚輩那樣拍拍她的頭,僅此而已。

  如今這樣緊張又小心翼翼的動作,還真是第一次。洛輕寒難免有些吃驚。

  弋泠歌這才放開洛輕寒,也覺得方才的舉動有些失禮,一時間不免有些尷尬的掩了掩唇。

  “昨夜你一夜未歸,泠歌可是急壞了,一晚上都沒睡?!?p>  聽了乾夜的話,洛輕寒這才抬頭仔細的看了眼弋泠歌,見他眼下有些泛著青灰色,臉上也有些疲憊之色,不由心中暗惱,大罵自己是笨蛋。

  昨日風林院一事之后,她被風雪閣的龜奴追趕,恰巧遇上了竹青才脫險。后來與竹青一番玩鬧,又坐在石階上吹笛看星星,一時間竟忘了自己如今是住在人家府上,都沒打聲招呼就莫名其貌的失蹤。

  “那個,阿雪,對不起,我昨日......”

  弋泠歌伸手摸了摸洛輕寒的頭,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帶著溫和的笑意?!盎貋砭秃?。”

  洛輕寒心下一暖。她的阿雪啊,總是這么溫柔。

  “阿雪,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不會一聲不吭就不見了,就算有事,我也會提前和你說?!?p>  洛輕寒態(tài)度良好,儼然就是一副認錯的模樣。聞言,弋泠歌和乾夜兩人都忍俊不禁。

  言罷,洛輕寒突然想起了送她回來的竹青。“阿竹,謝謝你,記得給我做一支笛子。喏,還你?!甭遢p寒雙手一攤,就見一根通體呈碧色的青玉笛置于兩手之上。

  乾夜眼睛一瞇。那根青玉笛,他似乎在哪里見過,可是一時卻又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罷了,不過是個笛子而已,想來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

  竹青遲疑了一會兒,伸手接過。昨晚洛輕寒死活都不還他,任他怎么喊她就是不應,他還以為再也拿不回這笛子了,沒想到今日她卻主動還給了他。又想著洛輕寒一向喜歡與他開玩笑,估計昨日怕又是故意逗弄著他玩。

  “姑娘放心,小僧所言,必定辦到。既然昨日答應了姑娘,下次再見時,定然雙手將笛子奉上?!?p>  洛輕寒滿意的點了點頭,心下道:不錯,若子可教也。

  “這可是你說的,下次見時,我要和你這笛子做工精細的笛子。至于材質(zhì)嘛,想來你一個和尚,就不為難你了,竹子便好?!?p>  見洛輕寒話音一轉(zhuǎn),并未要求要玉質(zhì),只要求竹笛便好,心下稍安。不然,這可真是為難他了。“如此,便多謝姑娘了?!?p>  “不客氣。”

  “既然姑娘已平安歸來,那小僧就先走了?!敝袂嘞虮娙宋⑽Ⅻc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而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弋府。

  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女聲。那聲音淡雅而不失嫵媚,如蜻蜓點水般拂過湖面,蕩起一圈圈漣漪。“泠歌,這位想必就是洛姑娘了吧。”

  花娘還記得昨日弋泠歌去找她時的場景。

  “泠歌,你怎么來了?今日想聽什么曲子,紫竹調(diào)還是南風唱?”

  誰知,他卻不是來欣賞她的琴曲的?!盎锝袢漳憧稍娨慌缒醒b之人前來你風林院?”

  女扮男裝?花娘心中思忖,那女子與泠歌是何關(guān)系。

  今日確實有一女扮男裝之人偷溜進了她這風林院,不過被夜魅識破,趁機利用那女子擺脫了前來追捕他之人。不過后來那女子跑了,還使得夜魅傷勢更重,只得待在密室中靜養(yǎng)。至于這女子現(xiàn)下去了何處,她確實不知道。

  不過,她并未見到那名女子,這些都是夜魅告訴她的。

  “如何,你是否見過她?”

  見弋泠歌面上的擔憂轉(zhuǎn)為一抹喜色,花娘心中劃過一絲酸澀。“不曾。今日媽媽告知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即將舉辦,說若我今年不參加便會被將為二等姑娘。故此,我......”

  果然,弋泠歌一聽這話就制止了她。“花娘,只要你想,我便能帶你出這風雪閣?!?p>  花娘搖了搖頭?!安?,泠歌,若是我不在這風雪閣,你若想聽琴,又有誰能為你彈奏?”

  弋泠歌面色微緩,眼中分明有一絲疼惜。轉(zhuǎn)而又化為一聲嘆息,似是無奈。安慰了花娘兩句,這才又急沖沖的尋人去了。

  洛輕寒抬眼望去時,就見著一位身段婀娜的美人立在一旁。

  昨日,她在去往風林院的半路上,聽見一紅衣女子和另一女子女子在說話。當時她隱在樹林之后,她們又是背對著自己,所以沒看得太清,只是模糊的看見一個身著淡藍色水煙長裙的背影。

  那時是在前往風林院的路上,現(xiàn)在又聽她親切的稱呼弋泠歌為泠歌。難道她就是乾夜口中所說的,弋泠歌的紅顏知己,花娘?可是,為什么,這長相......怎么和上大學時候的初夏這么像?

  洛輕寒木訥的走到花娘跟前,盯著她那張與初夏相似的臉?!澳??”

  花娘對著洛輕寒從容一笑,她雖也好奇洛輕寒看她的眼光,但是也只是好奇,并未多想?!拔沂腔??!?p>  “原來不是?!奥遢p寒略顯失望,但也不過一瞬。

  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雙胞胎龍鳳胎比比皆是。她都能一夢三年,還被老和尚弄到這天乾王朝來,而花娘不過是與幾年前的初夏長得相似,也算不得是什么奇事。

  收了心中困惑,洛輕寒便仔細打量起花娘來。

  步搖微漾,秀發(fā)如墨,峨眉輕掃,胭脂淡抹,俏鼻高挺,朱唇殷紅。一身淡藍色水煙長裙,腰間系著一根白色的帶子,更顯得腰肢盈盈一握。尤其是那雙眼睛,輕輕淺淺,脈脈含情。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難怪呀!”

  洛輕寒突然就笑了,笑容中有些釋然,又有些狡黠。

  “阿雪,難怪你不肯帶我去風雪閣,原來是藏了這么個美人?!闭f完,洛輕寒也不搭理弋泠歌,徑直走到花娘跟前,親熱的拉起她的手?!拔医新遢p寒,你可以叫我輕兒。我很喜歡你。以后,我能不能也和阿雪一樣,去風雪閣找你?”

  花娘被洛輕寒這突然而來的舉動給弄得有些蒙,但畢竟在風雪閣呆了這么多年,這世上的事情聽得多了,見得多了,倒也沒覺得有什么奇怪。不過片刻,花娘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輕兒?!?p>  花娘這一聲剛喊出口,洛輕寒就迅速的在花娘右臉上輕輕碰了一下,還望著她笑得好不得意?!罢婧?。如此,花娘你可不許賴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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