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仁舉回到客棧,想著方才程牧所說的話,不禁長嘆一聲。
“怎么樣?追到了么?”見到于仁舉回來,林秋晨連忙問道。
于仁舉點了點頭,說道:“和尚呢?還沒回來么?”
林秋晨搖了搖頭,接著問道:“怎么樣?那人可是淫賊?你將他殺了?還是說你打他不過,被他跑了?”
于仁舉搖了搖頭,雙手搭在林秋晨的肩膀上,微微一笑,看著她說道:“他對我說了一個故事,可是我卻不知到底要不要相信!”
林秋晨白了他一眼,將其搭在自己肩上的雙手打落,繼而說道:“你這般說來,便是已經(jīng)相信了他!”
“那我心中為何會有些遲疑呢?”于仁舉問道。
“阿彌陀佛!”只聽一聲佛號從外面?zhèn)鱽?,清靈子推開門慢慢走了進來,林秋晨與于仁舉看著和尚還是先前女裝打扮,均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清靈子倒是未有在意,他說道:“相不相信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出真正的兇手,為死者申冤!”
“和尚!你這句話說的太對了!怎么樣,那二人你認識嗎?”于仁舉聽得此話,精神為之一振,當即問道。
清靈子點了點頭說道:“其中一人乃是少林俗家弟子,是我?guī)熜?,名為孫文興。另一人我卻不知他是誰。我追上前時,那人已經(jīng)遠遁而去,只留下了我?guī)熜謱O文興前來阻攔。我?guī)熜值墓Ψ蛭沂侵赖?,他很厲害,只是頭腦有些呆傻,如三歲孩童一般。他沒認出我,我與他斗了一百來招,他終究認為我是一個女子。我想時間已經(jīng)耽擱了,那個黑衣人再也追不上了。所以我便收了手,不在與其打斗,這便走了!”
“嘿嘿!和尚,你還有話沒說完,對不對?”于仁舉說道。
“我佯裝撤退,其實是為了跟蹤我?guī)熜?,看他究竟去了何處?”清靈子說道。
“這還用想么?定是去了孫文昌的家。那孫文昌與孫文興必定是親兄弟!你就說你在孫府看到了什么!”于仁舉說道。
清靈子有些驚奇的看著于仁舉,隨即問道:“你怎知道?”
于仁舉看著清靈子問道:“你在孫府可是見到了先前逃去的黑衣人?”
清靈子點了點頭。
“那個黑衣人可是孫書文?”
“我不知那人到底是不是孫書文,我只知道那個人很是年輕,只是相隔太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么,若是再近些,想必我那師兄該察覺到了!”清靈子雙手合十道。
“你們可知我從那個黑衣人口中知道了什么么?”于仁舉此時不知為何,頗為憤怒道。
林秋晨與清靈子均是看著于仁舉,于仁舉當下便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來到窗邊,看向遠方,將方才程牧所言與二人說了一遍。清靈子二人聽完后,房間內(nèi)沒有了聲響,三人都沒有說話。過了片刻,于仁舉看著清靈子說道:“你可知最后程牧對我說了什么?他說若是再有一個無辜之人遇害,他會不惜一切,也會將那個畜牲殺了!你們可知他口中的畜牲是誰?”
清靈子與林秋晨二人聽得此話有些震驚,林秋晨當即說道:“可是孫念文終究是孫書文的親妹妹,做哥哥的怎會這般禽獸不如?”
“阿彌陀佛!此事終究是一面之詞,做不得準。那程牧已經(jīng)認定了孫家便是兇手,是以言語之中多有偏激情緒。而那酒館老板亦只是道聽途說,均是不可深信。如此一來,我等定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還死者一個公道。”清靈子說道。
于仁舉聽得此話,皺著眉看了看清靈子,而后說道:“據(jù)程牧推斷,也就這幾日,也不知哪一戶人家,又會失蹤一名女子,按其所言,若是被其知曉,他均會去找孫家算賬。這般說來我們要想查清楚整件事情,也只有這幾日時間了!”
清靈子與林秋晨點了點頭,這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第二日清晨,三人正在大堂吃早飯,只見程牧走近客棧,直接便坐在于仁舉的對面。
于仁舉抬頭看了一眼程牧,看著清靈子與林秋晨介紹道:“這位便是程牧!”林清二人當即拱手說道:“林秋晨!”“清靈子!”
“程兄,昨夜我等三人探討了一番,覺得此事還需從長計……”話音未完,只見程牧伸手一攔,當即說道:“程某此次前來有要事相商,不知三位可否隨我到一個地方。”
于仁舉看了看清靈子與林秋晨,問道:“二位以為如何?”
“小僧愿意隨施主前往!”
“那還等什么,我們這便去吧!”林秋晨說完當即起身,程牧見此連忙起身,為三人引路。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三人來到了西禪古寺一間禪房里面,程牧請三人入座,一邊煮茶,一邊說道:“此次請三位前來,便是想問清楚諸位一件事!”
“什么事?”于仁舉問道。
“在下只是想問,你三人是否鐵了心,對那淫賊之事,要管上一管?”程牧不緊不慢,看著于仁舉三人笑道。
“當然,凡習武之人,路見不平,便該拔刀相助。更何況此等淫邪之徒,若不取其性命,當真天理難容!”于仁舉說道。
程牧說道:“于兄弟,你有此心,在下毫不懷疑,只是你心中對于我所言尚在猶豫!”
于仁舉聽得此話微微點頭道:“不錯,我終究是不愿相信一個哥哥會對自己的親妹妹做出此等禽獸不如之事。”
“正人君子總是如此,不愿相信世間齷齪之事!”說完便是一心一意去煮茶了。
于仁舉聽完說道:“你認定了孫書文便是兇手么?”
程牧也不回答,只是一心烹茶,待煮好之后便給于仁舉三人斟了茶,而后,給自己倒了一杯,伸手做請狀道:“三位請用!”
于仁舉與林秋晨不喜這等慢工之物,當下也不品嘗,只是一飲而盡,便將茶杯放下。程牧見此微微一笑,清靈子端起茶杯,輕嗅之下,只覺淡香如蘭,幽雅之間一股別樣清甜之氣,直叫人流連而忘返。清靈子當即淺嘗一口,只覺口齒之間,淡雅而不膩喉,清心明神。
“好茶!竟然不知施主烹得如此一手好茶!”清靈子放下茶杯說道。
“哪里!倒是教于兄弟與林小姐見笑了!”說完看著二人微微一笑。
林秋晨輕哼一聲道:“本姑娘便是不懂品茶之道又如何?難不成今日喝個茶便可將那淫賊抓住么?”
于仁舉嘿嘿一笑道:“程兄別介意,千萬不要與她一般見識,終日里只知打打殺殺的,半點風情也不懂得?!?p> “哪里,林小姐乃率真之人,比起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倒是多了一分灑脫之感?!背棠琳f道。
于仁舉聽得此話哈哈一笑道:“林小姐,看來懂你的人非這位程兄莫屬了?”
林秋晨冷聲道:“我呸!能做出此等淫邪之事,均是衣冠禽獸,這些禽獸終日披上人的衣物,往人堆里一站,我等肉眼凡胎,哪里能區(qū)分出那人衣包裹之下的是禽獸亦或是良善之人?”此話一出,三人均是知道,林秋晨口中所指,那程牧便是淫賊。
“林秋晨……”于仁舉低聲喝道。
“無妨!林小姐所言甚是,衣冠禽獸向來如此!不過今日前來主要是有一事告知諸位!”程牧依舊是保持微笑道。
于仁舉嘿嘿一笑道:“你不提我倒是差點忘了,以為你只是請我們?nèi)诉^來品茶呢!”
“于兄方才問我是否認定了孫書文是兇手,那我便告知諸位一件事,便在今早,城西賀家的閨女失蹤了!”說完那程牧的臉色頓時變得兇惡起來。
于仁舉想到程牧昨晚說過,但凡再有一人失蹤,他便不會再等,而是去直接找孫家算賬。想到這里他當即說道:“這般說來,你叫我等過來,便是為了囚禁我們,不讓我三人去阻止你么?”
“于兄弟倒是聰明!”
“以你的武功不至于以一敵三吧?”于仁舉說道。
程牧陰險一笑道:“以一敵三?我倒是沒那個本事,只是這杯清茶的味道如何,恐怕只有這位小師傅知道了!”
聽得此話三人面色大驚,程牧連忙伸手一攔,當即搖了搖頭說道:“此藥名為‘浮生半日散’,便是任你武功如何高強,喝了我的藥,便只能是倒也,倒也!”說著只見程牧伸出食指在三人眼前慢慢的劃著圈,伴隨著“倒也倒也”,于仁舉三人當真軟到在地。
“那孫文興武功了得,你一個人去,無異于送死!”于仁舉聲音微弱,有心阻攔道。
程牧說道:“你便因我一席話而這般相信我么?”
于仁舉輕輕點了點頭。
程牧面色微微一嘆,說道:“若我說我便是那淫賊呢!哈哈哈哈!”
于仁舉一聽,再也堅持不住,昏了過去。等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上午了,陽光投過小窗,便只覺腦袋昏昏沉沉,身上亦是有些無力。而放眼看去,只見清靈子與林秋晨二人正看著自己,于仁舉見自己三人仍舊在這個禪房,心下一時之間有些不太明白,那程牧為何要將自己三人迷暈?
這時只見清靈子拿了一張白紙,白紙上書八個大字,“靜默無聲,真相自明!”于仁舉連忙會意,知道這便是程牧所留,只是不知其真意?但想到對方并無惡意,當下也就照辦了。
“孫施主請!”只聽門外一個年輕僧人的聲音,再為一個姓孫的人引路。
“小師傅辛苦了,容我們休息片刻,待會兒再與住持大師好好聊聊!”于仁舉聽其聲音,知道此人已到中年,但說話聲音底氣十足。
那小師傅說道:“諸位施主請自便!”聽著腳步聲漸遠,于仁舉知道那個小師傅走遠了。繼續(xù)聽這姓孫的一伙人進了屋,腳步聲雖是紛雜,卻也聽得出不是一般人,應(yīng)該是練家子。便在此時,只聽那房門驟開驟關(guān),于仁舉知道有一人忽的進了姓孫的那伙人的禪房。
“你是何人?”那姓孫的中年人問道。
那人也不說話,呼呼之聲不絕于耳,竟是打起拳來。
“是你!”這時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驚呼而起。
“嘿嘿!認識便好!孫文昌,今日來此,便是想與你們家算一筆債!”聽此聲音,于仁舉與清靈子林秋晨二人互望一眼,驚訝不已,因為這個聲音的主人不就是程牧么?而此時,三人哪里還不知曉,隔壁禪房之中,便是孫文昌一家人。
只是于仁舉三人此刻體內(nèi)半點力氣也無,知道自己三人雖已醒來,卻是使不上半點力氣。當下三人一邊盤膝打坐,一邊聆聽隔壁程牧之言。
“看你衣著想是丐幫中人,孫某不知,何時得罪了你丐幫?”孫文昌說道。只聽程牧哈哈一笑道:“可還記得十三年前的一個夜晚,你獸性大發(fā),沖進一間屋內(nèi),奸殺了一個花樣年紀的女子!”
孫文昌說道:“你……你是何人?你是如何知曉此事的?”言語之中有些驚恐。
“你可曾記得當時那名女子有一個弟弟,你將那個弟弟打暈了!”程牧很平靜,仿佛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你……便是……便是那個女人的弟弟?”孫文昌腳步有些踉蹌,孫文興一把將其扶住,說道:“大哥,你沒事吧?”孫文昌搖了搖頭,看著程牧說道:“你此次前來便是為了報當年之仇?”
程牧搖了搖頭,說道:“還有一件事,相信你家公子知道的會更加清楚?!?p> 孫書文一臉平靜,他先是坐了下來,而后看著程牧說道:“見你身法,我就知曉,你便是抓走我妹妹之人?而且你我一共交手了三次?!?p> 程牧說道:“不錯,我本想著以牙還牙,也讓孫文昌嘗一嘗失去親人的痛苦!可是我終究不忍心,將其放了回來!孫老爺,想必這些事,你要比我更加清楚吧?”
孫文昌神色一暗,臉上滿是悔恨之情,他說道:“當真是造孽啊!這人當真是半點虧心事也做不得,要不然一輩子會受良心折磨!我知你姐姐生的貌美如花,又是出嫁年紀,便想著納她為妾??墒悄憬憬闳拇瓮窬?。那日我想著將你姐姐據(jù)為己有,強行占了身子,那之后,也許你姐姐便會答應(yīng)我了??墒羌幢闳绱?,你姐姐依舊不答應(yīng),她說她會當那夜之事不存在,希望我以后不再騷擾她。”
“我見你姐姐心志堅定,知道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答應(yīng)嫁給我,我一氣之下,便將她殺了!慌亂之中,我便逃跑了,回家之后,我爹見我慌亂不已,便問出了事情緣由。之后,我便一直躲在房中。直到第二日,我爹告訴我沒事了,要我陪知府大人吃頓飯,于是我便去了。因內(nèi)心有愧,這些年一直悔不當初,是以總會拿錢做些善事,以便彌補過往之罪!”
程牧憤然道:“呸!你便是做一千件,一萬件好事,也難消你罪孽深重。更何況有你這般禽獸之父,那便會有一個畜牲兒子!”
聽得此話,孫文昌面色痛苦之極。
程牧見此怒極而笑道:“好一個痛改前非,便是自家兒子作孽,做老子的便忙著收拾殘局,孫家果真好家風!”
孫文昌聽得此話神色黯然,孫書文卻是哈哈一笑道:“禽獸?畜牲?罵的好!不過本少爺不在乎。這些女子淫蕩至極,活在世上只會勾引他人。我不過是見義勇為,盡早除了禍害,哪里來的禽獸之舉?”
“那你親妹妹孫念文呢,她也是淫蕩不堪么?即便如此,她也是你的親妹妹,一母所出,你竟也下得去手?”程牧怒急,大聲喝道。
“那夜,我正從外面回來,便見到了我這個妹妹,想到被劫去的妹妹回來了,我本是高興的??墒谴乙娖渖碜寺?,月光之下更是楚楚動人,在家門外徘徊良久。那一刻我便知道,他定然如那個賤女人一般,仗著自己年輕漂亮,只會到處壞人家庭?!?p> “那個賤人既然生的這般美艷,又為何要與我母親來搶占父親?憑借父親的寵愛,處處欺負我娘,害的我娘終日以淚洗面,最終自盡而死。想到我娘因那個賤人而死,我便心生怨恨。好,既如此,我便要讓那個賤人被凌辱而死,讓其到十殿閻羅那里懺悔贖罪!因此我便也要像懲罰二娘一般,懲罰妹妹,好看的人都該死,都該死!”說到最后,那孫書文更是聲嘶力竭,面目猙獰。
于仁舉三人聽了此事,也覺得駭人聽聞,奸殺自己二娘與親生妹妹,此人當真滅絕人性!便是程牧也是一時間震驚不已,他當即收斂心神,說道:“你奸殺你二娘,你爹不知道么?”
孫書文面色扭曲,笑容可畏,他陰聲道:“他怎會不知道?只是他將我一頓毒打,關(guān)了幾日,從此以后便送我上了少林寺!那還是五年前,我只學了三年,只因少林寺不會將高深武學傳給俗家弟子。嘿嘿,我回來后,再見到念文時,心中更是直感一股熱血沸騰的厲害,但想到她是我妹妹,我便強壓沖動,此后便很少與其見面?!?p> “不過,那一夜,當真是痛快非常,可惜的是被一個打更的壞了興致,我便將其活活打死!這些事,后來均是由父親善后的。妹妹出事后,周圍鄰居倒還好,時常安慰一二。有些生意上人卻是嘴巴毒的厲害,總會以此事來挖苦我孫家,說孫家大小姐被那淫賊所侮辱而死。想到此處,我便憤怒不已,哪里是淫賊侮辱而死,分明是他這個哥哥奸辱而死?!?p> “可是奇怪的是,在將妹妹殺了之后,心中的熱血,好似涼了下來。過了半月,心中的熱血又開始沸騰了,想到那些嘲笑污蔑我孫家的人,我便想著也讓其親身感受一下。因此夜半時分,我便將其小姐抓了回來,關(guān)在密室之中,慢慢凌辱,直至待體內(nèi)熱血涼下,我便將其殺死,還給那些長舌人家。嘿嘿,當真是有趣的緊,我見那些人害怕,心中熱血更是沸騰的厲害,哈哈哈哈……”
聽到此處,程牧憤怒之色已到極點,便再也聽不下去,他當即喝道:“畜牲!拿命來!”隨后一掌揮出,欲將其當場打死。
于仁舉三人聽得此話,也是憤怒不已,那林秋晨更是氣的渾身發(fā)抖,恨不得現(xiàn)在沖過去,將其當場打死。便在此時,三人只聽隔壁“砰”的一聲,想是二人對了一掌。
原來孫文興見程牧一掌揮來,用上了十足的力道,知道侄子書文抵擋不下,當下一掌揮出,將程牧打退數(shù)步之遠。程牧正欲轉(zhuǎn)身離去,哪知體內(nèi)氣血翻滾的厲害,知道剛才那一掌,自己已然受了重傷,一時間腳下竟是有些不穩(wěn)。孫書文見此,嘿嘿一笑道:“知道我為何會告訴你么?因為知道此事的人,均是死人!二叔,殺了他!”
“可是師父說過,不得殺人!”孫文興長的倒是人高馬大,可是言語之上,便如三歲孩童一般。
孫書文連忙道:“二叔,我說錯了,那人要殺了你大哥,是個壞人。所以你只要將其打傷便好,你是少林的好弟子,佛祖會記得你的!”
“當真?”
“我怎會騙二叔呢?”孫書文說道。
孫文興點了點頭,指著程牧說道:“你是壞人,我要打你!”說完便是直奔程牧而去,一掌打出。此一掌內(nèi)勁渾厚,便猶如一道無形巨浪向自己襲來一般。程牧腳下一時間不得動彈,當下直感不妙,本來此時體內(nèi)氣血翻滾不已,正在運功平息內(nèi)傷,卻不想一道渾厚無比之巨力正向自己襲來。
當下想也不想,連忙運勁,一掌打出。只聽“轟”的一聲,那程牧被打的破窗而出,摔倒在禪房之外,一時之間竟是不??谕迈r血,想是傷上加傷。
那孫文興拍手笑道:“好?。?,我將壞人打倒了!你要獎勵我好吃的!”孫書文點頭笑道:“當然,二叔最棒了!等下就會有好吃的!”說完便走向程牧,將其踩在腳下,說道:“這后院有一口枯井,將會是你的埋骨之所,有寺中活佛相隨,從此以后古佛青燈,想來可早登極樂!如此說來,這口枯井也算得上一個好歸宿了!”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孫文昌見此,微微閉上雙目,竟是不愿看到此處。
孫書文腳下正欲用力,只見隔壁禪房,房門突然大開,一道灰影閃過,拳風直奔孫書文而去??谥写蠛鹊溃骸盎熨~!”孫書文見此,一個跨步,躍過程牧,當即回身一腳,將其踢向出拳之人。那出拳之人便是于仁舉,他體內(nèi)藥性還在,氣力不足,但叫其眼睜睜見程牧而死,他卻是辦不到,是以挺身而出,見孫書文將程牧一腳踢向自己,連忙一把將程牧抱住。
孫書文一驚,面色一冷,看向于仁舉說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在此處?難道不知今日寺內(nèi)禪院均是被我孫家包了么?”
于仁舉卻是不理他,只是看著已然奄奄一息的程牧,心中想道:“定是程牧早已得知孫家人今日會到寺里拜佛,所以昨日方才將我等叫道此處。他知道我們不會相信其一面之詞,是以明知不敵孫文興,也要以性命相告知。他口中所言乃是實情,苦于沒有證據(jù),便只能出此下策。他知道當日聚義小樓之事,知曉我有打抱不平之心,是以才這般不顧性命!”
想到此處,于仁舉心下佩服不已。其實程牧并非這般所想,他查探得知,每年這一日,孫文昌均會來此燒香拜佛。他也知道自己不足以對付這三人,是以想到要借助于仁舉三人來幫忙。只是藥性太猛,他自己也是第一次使用,經(jīng)驗不足,他未有算得三人還未恢復(fù),是以出現(xiàn)了差錯。
于仁舉伸手探其鼻息,直感程牧氣息微弱,似有若無,知道其內(nèi)傷頗為嚴重。當下連忙為其運功療傷,哪知內(nèi)功才一輸入其體內(nèi),便只覺內(nèi)力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無終,此刻方知對方內(nèi)傷之嚴重。他知道憑借自己的內(nèi)力已然救不了程牧了,但想到屋內(nèi)二人現(xiàn)如今也是毫無力氣可言,運不了內(nèi)力,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
程牧經(jīng)于仁舉內(nèi)力入體,多少還是好受了一些,這便悠悠醒來,程牧看著于仁舉說道:“現(xiàn)在,你可知我沒有騙你吧!丐幫素來以俠義為先,我雖與孫家有仇,卻是不會平白無故冤枉他們!”
“我一直都相信你的,只是不愿相信這個畜牲竟然連半點人性也沒有,要不然也不會跟你來這個地方了!”
程牧聽此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好,當日丐幫之中均是傳頌?zāi)銈b義為懷。那日起,我便好生仰慕。只因我身負血海深仇,不能輕易丟掉了性命。所以有時遇事,便會留一后路?!?p> 于仁舉擔心其傷勢,說道:“你先別說話,等下和尚會救你的!”
程牧搖了搖頭,說道:“終究是我大意了,那孫文興一掌好生霸道。我一時未有想到他會出手偷襲,也沒有想到他一出手,便是使出了全力,完全不顧江湖規(guī)矩??瓤瓤取碗m為武林第一大幫,但到底是不敵少林寺的?!?p> “這些年來,便是連幫主也沒有,真希望有一位俠義之士能繼承丐幫幫主之位,率領(lǐng)諸位兄弟重振我丐幫昔日之威風!”說完程牧突然跪倒在地,連磕三個響頭,說道:“姐姐,請恕牧兒不孝,不能為你報仇了!來生便換我做你哥哥,護你一生……”說完便軟身倒下,于仁舉大驚,連忙將其扶起,為其療傷,哪知程牧已然毫無反應(yīng),于仁舉連忙探其鼻息,卻是直感雙手顫抖不已。
“喂,這位小哥,說了這么久,這家伙也該斷氣了吧?”于仁舉知道程牧已死,便將其尸體抱起,放在禪房門邊,靠在門柱之上,隨即轉(zhuǎn)身,滿臉怒氣看著孫書文說道:“你殺了這么多人,今日即便是拜了一萬遍,我想佛祖也不會原諒你了?!?p> 孫書文說道:“這是我爹要為那些死去的人吃齋一日,以表懺悔之心。整個福州百姓均是知曉我是孝順兒子,我又怎會不來陪伴我爹呢?至于佛不佛的,我倒是不在意。我想的是,要是世上真有佛祖,早在我殺第一人時,便已然受到懲罰了,哪里還能容忍我殺這么多人?若是真有佛祖,那便只有一個解釋,便是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所以佛祖才會不去管我,讓我繼續(xù)為世人除害!”
“你個王八蛋,老子便是佛祖派來收你的人,還不快快過來受死?”于仁舉早已不愿聽他說些什么歪曲道理,當下喝道!
孫書文嘿嘿一笑道:“不知佛祖知不知道,我有一個武功甚高的二叔!”
“阿彌陀佛!”正在此時,只聽一聲佛號想起,清靈子慢慢走出。
“小師弟!”孫文興見此高興叫道。
清靈子看著孫文興嘆了口氣,想說些什么,話到嘴邊終究是說不出口,當即也只是叫了聲:“孫師兄!”
孫文興連忙走出來,笑道:“小師弟,你怎會在此?”
清靈子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為何將方才那人打傷?”
孫文興回道:“他是壞人,要殺我大哥和侄兒,所以我要打他!”
清靈子微微搖頭說道:“那什么人是壞人?”
孫文興想了半天,又看了看孫書文,突然指著孫書文說道:“我侄兒說誰是壞人,那人便是壞人。壞人總會想著我的糖果,甜點,所以我要打壞人!”
“可還記得師父說過,不許殺人!”
孫文興說道:“侄兒說過,將其打倒在地,不算殺人。”
“阿彌陀佛!”清靈子這一聲佛號,當真包含萬千。于仁舉最是直腸之人,聽得此話,更是氣急,若非藥效未過,當真要與這叔侄二人打斗起來不可。
孫書文知曉清靈子與程牧是一路的,當下對孫文興說道:“這和尚與那小子也不是好人,快快將其打倒在地?!?p> 孫文興一時間有些為難,他說道:“和尚是我的小師弟,師父說過,打不得?!?p> 孫書文怒道:“你若不打他們,我與父親便會被他打死,待我死后,你便再也沒有甜點糖果可以吃了!”
“不要不要,我要吃糖果!”孫文興一時間便如哭鬧孩童一般,只是這場面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于仁舉看了看已然死去的程牧,心下傷感不已,看著這叔侄二人一個滅絕人性,一個心智未開,更是暴怒不已。
孫書文喝道:“那便將這幾人都給我打倒在地!”
孫文興向著清靈子雙手合十說道:“小師弟,我要出手了!”說完便直奔清靈子而去,一拳而出。
清靈子見孫文興所使乃是少林羅漢拳,一時間思緒萬千,當即一拳迎上。清靈子體內(nèi)藥性也沒有完全化解,只是聽外面要打斗起來,他深知自己這位師兄雖是孩童心智,武功卻是厲害非常,他擔心于仁舉。當下便口出佛號,走了出來。只是即便是他,也未有想到師兄竟然這般是非不分,直叫他百般無奈之下,有些生氣。
只見兩拳相交,那清靈子倒飛而出,但聽“嘭”的一聲,撞在門柱之上,跌落下來,倒地不起,當即暈了過去。林秋晨見此驚呼一聲,連忙跑了過來,亦是舉掌揮去,卻被于仁舉拉住,于仁舉說道:“你且先將清靈子扶進去休息!”隨后又在其耳邊說了些什么,林秋晨看著他點了點頭,便將清靈子抱了進去。
林秋晨隨即出來,低身而下,正欲將程牧攙扶進去。只是在觸碰其身體時,直感渾身一震,她當即便將程牧抱了進去,而自己卻不再出來。
于仁舉看著孫書文說道:“你當真是半點人性也無,如你這等畜牲不如的東西若能活在世上,當真是老天瞎了眼。不過想來如今老天爺也看不過去了,是以派我于仁舉前來此地,殺了你這豬狗不如的禽獸!”
孫書文嘿嘿一笑,咧嘴斜視于仁舉說道:“最煩你們這些江湖中人,便是要殺人,也要長篇大論,總愛把一些道理掛在嘴邊,嘰嘰歪歪個沒完。你若有本事,這便過來打我一拳,若是沒種,這便滾吧,本少爺看不上你這條賤命!”
于仁舉怒極而笑,心中一股怒火頃刻間旺盛不已。他想到了程牧,心中怒火瞬間化為熊熊烈火,他再也顧不得許多,體內(nèi)藥性未解也罷,不能使五形拳也罷,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還程牧及諸多死者一個公道。
他一步跨出,對著孫書文一拳打出。哪知便在此時,直感右臉一股拳風襲來,猛烈異常。想也不想,于仁舉知道這一拳乃是孫文興所發(fā)。當下也立時頓足,側(cè)身而過,一拳迎上。哪知才一交手,于仁舉便如方才清靈子一般,向后飛去,摔倒在地。
哪知才一摔倒,于仁舉便立即翻身而起,直奔孫文興而去。又是一拳打出,孫文興見此,一拳迎上,又是“砰”的一聲,于仁舉倒飛而出摔倒在地。如此于仁舉接連受了五拳,竟還是頃刻間站起身來,又是一拳打出。那孫文興見此又是一拳迎上,便在此時,只見二人同時渾身一震,竟是各自退了幾步。
于仁舉雖是退的稍遠一些,但此刻卻是精神百倍。原來方才于仁舉以五形拳發(fā)出五拳,每交一手,便自覺以太極圓轉(zhuǎn)之功,將那一拳之內(nèi)勁,轉(zhuǎn)化為自己逼毒。每受一拳,便覺體內(nèi)藥性被逼出體外一點,是以于仁舉接連發(fā)出五拳,竟將體內(nèi)藥性全部化解開去。第六拳便是稍作試探,二人方一分開,于仁舉便舉拳而去。
經(jīng)柳白華所改創(chuàng)的五形拳,本就需得一往無前之勢,此刻于仁舉因內(nèi)心怒火沖天,更是增加了此套拳法之威。當下一拳接著一拳,一拳較一拳威勢之強。其勢之猛,于仁舉表情更是兇狠異常。如此斗了一百來招,那孫文興畢竟是孩童心性。見對方打不倒,且又越來越猛,面目兇惡,一時間便是心生怯意。拳勢漸弱,直感打斗不過,慌忙之間,張嘴說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打你不過!”
“呸!”于仁舉見其章法已亂,當下拳法更是有如猛虎撲食之舉,直叫孫文興更是慌亂,一時間破綻百出。
于仁舉見此,一拳打出,直將孫文興打退數(shù)步。于仁舉又是欺身而進,連發(fā)數(shù)拳,竟將孫文興打倒在地。只見那孫文興倒地大哭起來。
于仁舉見此冷哼一聲,轉(zhuǎn)身直奔孫書文而去。卻不知那孫書文眼見情形不妙,正欲離去。于仁舉哪里會給其機會,當下便一拳接著一拳直將孫書文打的不停倒退。
于仁舉此套拳法,威勢之強,越戰(zhàn)越勇,只是不給自己退路。氣勢之上,孫書文已然弱了下來,于仁舉更是不減威勢,一拳又是一拳,直將孫書文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最終連發(fā)十二拳,每一拳打出,便怒不可遏的開口喝道:“畜牲!”“禽獸!”“滅絕人性!”“喪盡天良!”……最終將其當場打死。孫文昌見此,便是一口鮮血噴出,昏倒在地。
一時間,場中便只剩下了嚎啕大哭的孫文興,以及怒火未息的于仁舉。他看了看仍舊大哭的孫文興,心中感概不已,此人武功之高,實非自己能與之匹敵。若非對方心性如此,此一戰(zhàn),輸?shù)谋囟ㄊ亲约?。他看著孫文興,握緊的拳頭,又悄然放下,當即將其打昏過去。冷哼一聲,便向屋里走去。
于仁舉三人商議片刻,這便由清靈子飛鴿傳書少林。將此間之事個中詳情告知少林寺,望少林寺盡快派人前來西禪古寺將孫文興接走。
于仁舉又找來西禪古寺住持大師,將事情原委相告。住持見其一來是名門之下,二來此間之事神鬼不知,這三人要是一走了之,當真易如反掌,此刻卻是將實情相告,足見其光明磊落。
是以眾人最終商議,讓孫文興暫居西禪古寺,以待少林寺派人前來將孫文興帶走。
于仁舉將孫文昌帶至官府,讓其陳述孫家之行徑,將賀家的閨女也救了出來,一時間轟動福州,福州百姓一面是難以置信,一面又是高興不已!
于仁舉三人將程牧的尸體帶入破廟,亦是與眾丐幫中人說了情由。直叫丐幫一眾人等無不惋惜,最終,眾人將程牧與其姐姐安葬在了一起。
墓碑旁邊還有一座無名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