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兒被宗顧推上馬背,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
畢竟是頭回騎馬,他心里砰砰直跳,不過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這種懼怕很快也就消失了,只是對著馬有些手足無措。
宗顧一個翻身,坐在其身后控制韁繩。
二人共乘一馬,云兒這才默默松了一口氣。
徐銘騎馬來到近前:“那幫人摩拳擦掌,不如我們前面的路走快些吧!”
宗顧點頭,輕一送胯,馬匹不多時竟小跑起來。
后面的幫手們則驅(qū)馬緊隨而行。
隨從看著離去的眾人,用手輕打著牽車的馬匹,小聲嘟囔:“非要讓那個小孩跟著,又不能保護你,你還得保護他?!?p> 馬兒動動耳朵,傳來吁吁之聲,大概表示了回應(yīng)。
“你看你看,連你也這么認(rèn)為的?”隨從嘆了口氣,又望著天。也不知道大公子他們到哪里了。
遠處晴空萬里,眾馬在前梗著頸子,筋骨隱現(xiàn),鐵蹄踏過頗有氣勢。
云兒起初適應(yīng)不了這種速度,一路眼睛里充著淚,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宗顧對路甚是熟悉,到岔口也不假思索,不知是為穩(wěn)住后方步伐還是為照顧云兒之感,速度始終保持均勻,不快不慢。
云兒對著天空吹起口哨,心想這可比坐馬車好玩多了。
“嘿,真爽快!”
宗顧早看出端倪,此時看著他發(fā)笑:“你一個山里來的孩子居然不會騎馬,說出去也太丟人了?!?p> 云兒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村里馬少,平時去遠地方都是坐牛車?!?p> 宗顧一笑,將韁繩甩給云兒:“我知道。”
山桃花開得正旺,馬蹄踏起片片花瓣,如同在云間飛舞。
云兒左晃右晃,緊張地不行,接著又失去了操控馬匹的權(quán)力。
往前山路開始狹窄,眾人尋了個寬闊之處飲水,留下一人照看馬匹,準(zhǔn)備棄馬步行。
從這里已經(jīng)能夠望到部分山體,光禿禿的黃色讓眾人并無愉悅之感。
獨眼是個急性子,此刻看向徐銘:“徐少,這馬上要進山了,你給說說,這山匪的老巢該如何尋找?。俊?p> 言罷,眾人都瞧向徐銘,很明顯這也是他們想問之言。
徐銘遠望山頭,胸有成竹:“不急,待我們登高一些,自能探得方位。”
這么賣關(guān)子,該不會是他也不知道老巢在哪里吧?
云兒往宗顧身邊蹭蹭:“宗顧,你知道山匪老巢在哪里?”
宗顧不假思索:“切榕洞附近吧?!?p> “啊?”云兒吃驚地站起身來,馬上就引來眾人的目光。
他一陣發(fā)窘,低頭見手里正握著竹筒,便故作好奇地大聲叫起來:“這水真清涼哇!”
眾人掃了興致,他這才尷尬著坐回去。
不會這么巧合吧?
云兒又回到宗顧身邊:“你說真的?”
“當(dāng)然是假的?!?p> 一副理所當(dāng)然,還有點欠揍的表情。
云兒撇嘴:“你夠了。”
“托夢給你的大仙說高人在切榕洞?”
云兒一臉不悅:“是啊,你咋知道?”
宗顧搓著云兒的頭:“你盯地圖上這三個字那么久,不被我發(fā)現(xiàn)都難。”
真有那么明顯嗎?
“這里的地形你那么清楚,以前在這里待了很久嗎?”
宗顧若有所思:“我也是大仙托夢,在夢里,我待了很久很久。”
云兒偷笑。你夠了啊,真把我當(dāng)小孩子呢?況且托夢這理由我已經(jīng)用過了。
他也不戳破,幽幽道:“所以你不光是來幫胡子哥,還是來尋夢的唄?”
清水灌滿,眾人已是準(zhǔn)備出發(fā)的架勢。
宗顧望向一片荒涼,聲音輕得只有他倆才能聽到:
“去便去吧,該來的總是要來?!?p> ……
陽光照向宰相府的屋檐,宰相大人與姑爺上朝未歸,府中侍衛(wèi)們開始換班,刀客徐堯則飛身躍下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阿萍早已見慣府中種種,盛了碗酸梅湯,提了提精神往小姐屋中送去。
原莫家大小姐,現(xiàn)在的柳家少夫人,此時應(yīng)去給夫人請安的,許是近日因炎熱而困倦,心神不安,故一直待在房中。
阿萍敲了敲房門,喚了一聲。
“小姐,是我?!?p> 屋內(nèi)傳來輕聲回應(yīng),阿萍推開房門。
“你回來了。”深處傳來莫小姐柔和的聲音。
上次見面還是姑爺?shù)纳剑⑵紝⑺崦窚藕?,回身望去?p> 陽光灑至窗前,屋內(nèi)隔了紗簾,昏昏暗暗下只看得一個窈窕的身影,雖然并不十分清晰,卻足以觸景生情。
阿萍噙上淚水:“小姐,我回來了?!?p> 只見那身影起身,坐在梳妝臺前,靜靜梳起頭發(fā)。
小姐的身姿像剪影一般,不多時薄唇輕啟:“還不過來幫忙?”
阿萍正看得發(fā)愣,聞此言快步掀了紗帳,入到近前。
小姐黑發(fā)垂下,如傾瀉的瀑布。
她不禁將雙手在身上抹來抹去,生怕不干凈。
莫小姐偷笑,佯裝嗔怒:“僅一月手便生了不成,你若讓我誤了給婆婆請安的時辰,豈不是又要思過一月?”
阿萍趕緊搖搖頭,一手執(zhí)梳,一手挽發(fā)。
花繩牽動成股,長笄入青絲,卷發(fā)為一髻,松緊頗有致。
再撥動兩邊簪頭流蘇,讓其安穩(wěn)平齊垂于耳后。
阿萍嘴角含笑,取過莫小姐與姑爺?shù)亩ㄇ樾盼铩恢觇傆窠疴O,別在右髻之后。
銅鏡前現(xiàn)出莫小姐撫上釵頭端詳?shù)那嘻惸?,角落處的小人倒是笑得更為歡快。
阿萍隨手拭去眼角不知何時冒出的淚花:“小姐,阿萍給您上妝吧?!?p> 她早看出莫小姐的臉色蒼白,櫻唇無光,正想著或許需些補氣血的藥物來調(diào)理。
可莫小姐微微搖頭,扶著阿萍的手,緩緩起身。
她一頭霧水,只見莫小姐嘗了口她帶來的酸梅湯——溫?zé)嶂?,酸甜之味?p> 莫小姐嘴角泛起笑容:“阿萍果然聰明,連我害口都清楚。”
害,害口?
“小姐,你莫不是……有小少爺了?”
小姐這般蒼白面色以及近日有些慵懶的表現(xiàn)。
她頓時喜上眉梢,眼淚開始不聽話地直往外涌。拉著小姐忙不迭地問:“那姑爺知道嗎,老爺夫人知道嗎?”
莫小姐點著頭,一臉喜悅。
“那……那得給小姐吃些什么,忌口些什么……”
她對這方面本來記錄得還算細(xì)致,可真到了莫小姐身上,反而頭腦空白不是該如何是好。
莫小姐走到門外,回頭看她:“怎么,你比我還緊張?”
陽光鋪灑,微風(fēng)吹拂。
她深吸一口氣,只覺身心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