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和先上來的老六確認過了,老四的死和這向?qū)]有關(guān)系。
俗話說,河里淹死會水的,老四是依仗自己攀爬能力強,一時疏忽才不慎跌落。
不過獨眼由此又能敲上徐少一筆,也是這小子死得其所。
?空懸門猶如一道厚重石墻將天地上下分割開來,眾人攀到最高的地方才覺出柳暗花明。
此處是個難得的大平地,植被更為茂盛,各種叫不上來的野花更多,也開的更大。一整片的花海在和風(fēng)中搖擺,花蕊嬌嫩欲滴,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徐銘把當下經(jīng)過跟宗顧講完,鄭重其事地拍拍他:“好好照顧你弟弟,他受傷可不輕?!?p> 宗顧一把拉過還在發(fā)呆的云兒。
“宗顧你干嘛?”
“別動,我看看你的傷!”
宗顧疑惑著翻開云兒的衣服,明明后面的衣服都被血給染紅了,可背上就只有道淺淺的印子。
宗顧回頭看向徐銘:
云兒回頭看向他:
異口同聲道:“沒事,離心臟還遠著呢!”
兩人相視而笑。
宗顧是覺得徐銘小題大做,云兒是知道自己傷得很重,不過有師父護體他也不怕。
師父那聲音幽幽傳來:你夠了,以后不可自找麻煩!
知、道、了!
云兒轉(zhuǎn)過去看獨眼,他剛才真覺得自己快死了,主要誰會想到那個獨眼龍那么暴躁。
徐銘搖搖頭,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尷尬笑笑:“你們還真默契……”
這次他們遭遇的蟲子和之前那圓豆子在本質(zhì)上都是吸血的,只是這種比前一種小,身上還有硬殼,更喜歡把頭往人畜的皮膚里面鉆。
熏燒草藥的氣味讓它更為靈敏,開始拼命往肉里面躲避。
宗顧把搗碎的藥草汁液敷在上面,這蟲子似乎被麻醉了一樣,緩緩抽出頭掉落下來。
雖說幾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蟲子,云兒可算是最多的。
宗顧打趣他道:“你還真是受蟲子歡迎!”
云兒白了他一眼,搶過他手里的藥去找大牛了。
宗顧一笑,轉(zhuǎn)身接著給老三上藥。
掉下來的蟲子一只只膘肥體胖,粘在地面動彈不得,比剛才所看大上一圈還多。
獨眼心道好家伙,不知道這些吃了他兄弟多少血!他看這向?qū)н€算仁義,就走到宗顧近前抱拳:
“多謝向?qū)?,方才是我魯莽,請別介意!”
宗顧沒有理他,獨眼心知肚明,誰叫他傷了人家的兄弟,這肯定是還在氣頭上呢!
“你弟弟傷勢如何?
宗顧知道獨眼傷了云兒,聲音淡淡:“他沒事,只是有些受驚?!?p> 獨眼一拍大腿:“好,若此行你兄弟二人再遇上危險,我們便會如保護徐少一般保護你們!”
接著他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可你們與他不同,我不收分文!”
說完咧開嘴,露出滿嘴的大黃牙,先不管真笑假笑真話假話,總之這樣說了,才代表自己最為誠懇的感謝。
宗顧點點頭,只當這句話是個玩笑。
此處可以看到山脊與更遠的側(cè)峰,刀劈一般斜垂下來,再由層綠色鋪滿,愈遠,則那種綠愈發(fā)深沉,直到最遠處變作黑紫。
山下綠色的河水映出山中倒影,水路彎曲而過,也不知流向何方。
兩山間的埡口明顯下凹,呈現(xiàn)出馬鞍的形狀,翻過那里便是入山之路。
向來最短又極為省力的路途便是此徑,離進山不遠了。
眾人喜不自勝,又都被這美景所折服,呆呆看得入迷,尤獲新生。
徐銘指向山間埡口,提示道:“走過此處,便算是正式入山了!”
獨眼點點頭,吩咐眾人趕緊再次查看身上有無蟲子,剩下的吃飽喝足,打理行裝快些上路。
這埡口從遠處看是窄窄一條,到了近前才發(fā)現(xiàn)很是寬敞,其更適宜作為一處觀景臺,可環(huán)顧整個山,色彩斑斕,美不勝收。
“這山真美,這幫山匪也太會享受了!”
罵咧咧一聲,還是那個心直口快手也不慢的老三,此時面對這么多的野花,他可是一個都不敢再碰了。
群山間浮出一抹薄云,云層緩緩移動,天氣雖微涼卻極為舒適。
眾人嗅得花香四溢,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心中難過的事情,一時間目光暗去,都是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嘀嗒”一聲。
腳邊一沉甸甸的花苞終于托不住了,垂下頭將多余的露水撒向地面,聲音卻如鈴音一樣傳到人耳邊,意圖喚醒某些記憶深處的東西。
這花朵本身就像個鈴鐺,淡紫色的花蕾在草叢間,只是被那些更大更鮮艷的花奪去了視線而已。
獨眼最先回過神,催促起來:“別看了,上路!”
眾人回應(yīng)著跟隨而行,一路上卻無精打采,似中邪一般。
宗顧叫住徐銘:“徐銘,有點不對勁?!?p> 徐銘回過頭,表情木然:“怎么,哪里不對勁?”
宗顧用手在他眼前晃晃:“你也不大對勁,提不起精神嗎?”
徐銘歪著頭,眼睛開始迷離:
對面的人開始模糊,最后變化成莫小姐的樣子。他大驚失色,怎么她也來了?一把抓住“莫小姐”的手,聲音極度溫柔:
“舜華,是你嗎?”
宗顧不由一顫,徐銘已經(jīng)開始產(chǎn)生幻覺了,這又是在哪里中招的。
剛才經(jīng)過的花叢,不對啊,那些只是很普通的野花而已。正想著,又迎來徐銘深情的目光。
“你知道嗎,我來這里,是因為你?!?p> 宗顧當機立斷給了對方一個耳光,這才清靜了些。
忽然又有一個小手拉住他,宗顧不禁扶額,剛才是徐銘,這回該是云兒了。
云兒可憐巴巴地盯著他,他剛想抬手如法炮制,就聽云兒喃喃說著:
“老爺子,我害怕?!?p> 宗顧不免心疼,默默把手放下,放眼望去,哭爹喊娘之聲傳來,約莫是十幾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詭異場景,而只聽到聲音卻看不到他們的人。
這段埡口已經(jīng)被霧氣完全圍住,一片白茫茫,花草樹木群山峻嶺,什么都看不到,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或許那些美麗飄渺、縈繞在群山之間的云是容易使人致幻的毒瘴吧?
“徐銘,你好點沒有?”
宗顧嘆了口氣,回頭看去,白霧已經(jīng)把徐銘給吞噬了。他明明拉著云兒的手,卻也開始逐漸看不清云兒的臉。
只有緩慢而沉重的鈴音,不時響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