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子弟默聲為二人讓出空地，絲毫沒有助陣吶喊之舉，都是在靜觀著宗家這人的路數(shù)，好作萬全的準備。
兵刃帶風而至，宗顧讓過鋒芒，轉(zhuǎn)到姜杉身后。
姜杉動作極快，全然沒有方才抱拳時發(fā)抖的軟弱，宗顧只感身后被什么東西勾住。
來不及反應，只好揮得那晚霞之劍反手向后探去，碰到異物，便向上挑出。
一段樹藤掉在地上，同時而落的，還有自己的一縷長發(fā)。
姜杉調(diào)皮一笑：“忘記和你說，姜家子弟都會些術法，借得這山中靈氣，已經(jīng)自成體系，你還想公然挑釁，真是大言不慚！”
宗顧暗想姜家這些妖術真是煩人，你說它厲害吧，也不算，就是總會出其不意給你來這么一下。
他不禁望向姜興，這個時候求他相助，似乎也太早了。
更何況，姜興一直帶個面具，為的是不讓自己家人認出來。
而此刻更讓他驚訝的是，原來站在那里好好的，如今這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將晚霞劍戳在那樹藤上：“姜家的術法挺好玩，不過，你有沒有聽說過，我們宗家，也有術法？”
姜杉心生疑惑，不禁因他的話退卻幾步：
“你，你別瞎說，只有我們家有！”
宗顧一笑，俯身將樹藤撿起：“你看，宗家的術法呢，可以讓一物憑空消失。”
話音剛落，手中的樹藤突然不見。
姜杉睜大雙眼，師父明明就說過只有姜家人才會這些：“怎么回事，去哪里了？”
說著，已經(jīng)跑過去拽著宗顧的袖口，左右查看起來。
眾人中有些嘩然，心道這可是公開的比試，不是小孩子的把戲啊！
水長老輕咳了幾下，眾人方安靜下來。
隨后低聲提醒他：“姜杉，注意下場合。”
姜杉點了頭，心里卻依舊掛著此事。
宗顧再轉(zhuǎn)手，手中出現(xiàn)了一塊糖：“還可以一物換一物?！?p> 姜杉有些遲疑，不知該說些什么。
宗顧將掌心推給那子弟：“我見你歲數(shù)不大，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對山外之事也不甚清楚。這糖送你，挺甜的，或許能解你的苦?！?p> 姜杉狠盯向他，一臉憤憤：“你們宗家的術法就是這樣嗎？你在耍我！”
“我們不管它叫術法，而叫戲法。外面人都這樣叫，它能使人開心，不像你們的術法，使人……”
他頓了頓，吐出“愁苦”二字。
水長老暗暗看著這一幕，心道這姜杉也算是個苦孩子了。從小失了爹娘，全有木長老撫養(yǎng)，而那木長老這個木頭腦袋又怎么知道孩子心里頭想得是什么。
單單培養(yǎng)了那么多年，武功術法樣樣精通，可被這宗家的后生一塊糖就擺平了。
宗顧好像說到了姜杉心里，他頹然低著頭：“你說半天不就是想讓我放過你嗎？”
宗顧搖頭：“你不用術法，我不用戲法，我們光憑武藝比一場?！?p> 姜杉臉上的表情緩和不少，收了那塊糖揣在懷中，手中握緊了鞭子。
若是這子弟不用姜家的妖術，宗顧百分之百能贏，不過心中卻有些心疼這少年，于是幾招之間，處處相讓，時時提點。
姜杉出了幾手殺招，被宗顧輕松拆解，更不忘指點其招數(shù)重點，一時間，竟有些師父教授徒弟之感。
水長老看得有些發(fā)愣，木長老在其后晃著腦袋：
“你也發(fā)現(xiàn)了吧，這宗家娃娃的身形，很像一人。”
水長老虛了虛眼睛，等再度抬起眼眸時就沉吟起來：“你是說，像家主？”
木長老揚了揚眉，面帶欣賞：“這娃娃歪門邪道的路數(shù)可能像宗老賊，可武功底子完全出自姜家一脈。所以我與他交手之際，不免放水?！?p> 水長老抿著笑意：“哦，放水放到你那‘天下第一刃’都給人家了?。俊?p> 木長老微怒，揮舞起拳頭：“姜復，你是想打架嗎？”
水長老搖頭揮手：“不不，我可打不過你這‘天下第一刃’的主人?！?p> 木長老長嘆一聲，再這樣下去，他的老臉可要丟盡了。
于是一甩袖子，高聲道：“都停手吧。”
話音剛落，臺下的兩人就極有默契般地停住，似乎一直在等待他發(fā)話。
水長老臉色依舊，正色道：“此局不分勝負，算平局。”
然后目光看向自己的弟子，姜良在臺下微微點頭。
宗顧行禮道謝，姜杉則在對幾位長老們行禮后再對向他：“今日多謝你的指點，若有朝一日我能出山，一定再向你討教！”
直等到與他側(cè)身相會，姜杉又以極輕的聲音和他說：“在此之前，你可別被后面的人殺了，不然可就不好玩了?！?p> 宗顧看向姜杉，這少年的苦臉上終于泛出些少年的笑容。這令他不禁想起徐銘，那人也是一張與年齡并不相稱的面容，卻也不知如今怎么樣了。
他對姜杉默默點頭，直到進入到人群之中再不復見。
這群姜家子弟服飾相近，千人一面，面色中透著莊嚴與高貴之氣，他們中的多數(shù)人冷眼旁觀，卻也不免在姜杉回返后露出一抹輕蔑之相。
他至少還有膽量自薦，你們這幫人卻只知道在一旁觀察。
宗顧邊想，目光已經(jīng)游離到一處角落，正與一位女子的目光對視。
因有樹木陰影，他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不過那雙充滿悲憤的眼睛卻令他錯不開視線。
女子冷冷看著他，不回避也不躲閃，像鞭子一樣狠抽在他心上。
若是目光能夠殺人，他估計死過千次萬次了。
看得入神的時候，臺上已經(jīng)另有一名子弟出來，他正想收回目光，那女子就立起身形，陽光得以照到她側(cè)臉的輪廓，雖是有了些風霜的紋路，卻可以想象到曾經(jīng)的美貌。
瞬間眼前劃過一陣清涼，他看了看手掌上的血污。原來是剛才走神之際，對手已發(fā)動攻勢，讓他的臉掛了彩，又因加了術法令他覺不出疼。
“你在看向何處？”對手看向他，一臉自信，“你再不認真一點，這次是臉，下次就是別處了！”
水長老微微點頭，心道自己沒看錯人，不免又望向木長老。
木長老知道這是在奚落他呢，氣得吹起胡子，斜看過去：“姜復，你是不是又想打架了？”
水長老緩緩搖頭：“不想，還是姜苑兄教徒有方，老夫怎比得過?！?p> 行行，你徒弟好，你徒弟最棒了！
木長老氣得頭一歪，不再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