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沒有給他們動手的時間,而是一窩蜂的擠了上來,甚至有流民被同伴踩在了腳底下,也沒有人停下來。侍衛(wèi)們大驚失色,讓欒亦言和兩個丫鬟下車,他們護(hù)送離開這里。
欒亦言第一時間回身抓上自己包袱跳下車去,兩個丫鬟也帶著兩個包袱跳下來,跟著侍衛(wèi)們離開了馬車。而兩個侍衛(wèi)已經(jīng)手腳麻利的將馬車上套的兩匹馬解了下來,騎馬向后奔來,將徒步的欒亦言帶上了馬。
他們停在不遠(yuǎn)的地方看著那群流民爬上馬車,將車?yán)锏某缘亩挤顺鰜?,很快,馬車?yán)锬艹缘臇|西,能喝的東西都被一掃而空。早晨丫鬟特意從客棧給欒亦言帶的紅稻米山藥粥已經(jīng)成了流民的果腹之物。丫鬟心中懊惱,著急下車卻忘了給主子帶上粥。欒亦言則是看著幾個流民在搶早晨侍衛(wèi)買馬后找回的些許碎銀子,想著幸好自己將銀兩和銀票都隨身攜帶,再看著自己手中都是名貴衣服的包袱,不覺慶幸。
流民爭搶完吃的后就向北繼續(xù)走去,沒有管他們幾個。這讓他們終于放下心來。欒亦言讓侍衛(wèi)將馬趕到馬車旁,看了看已經(jīng)一片狼藉的馬車,心里怎么也不愿再坐進(jìn)去。就著身下的馬就去了農(nóng)莊。丫鬟給欒亦言收拾出了一家還算舒適的房子,讓欒亦言進(jìn)去歇息。她們?nèi)フ尹c吃的。欒亦言進(jìn)去之后又出來,囑咐她們別忘了馬車?yán)锏牟萘?,記得喂馬兒。丫鬟們答應(yīng)著就跑出去了。
欒亦言回屋坐下,準(zhǔn)備好好歇歇,這一路上的顛簸倒是讓他吃了不少苦頭。這時外面的雨又下了起來,越來越大,這讓在農(nóng)莊中的欒亦言又開始心煩氣躁起來。雨夾著涼氣向屋里襲來,欒亦言趕緊披上披風(fēng),嚴(yán)嚴(yán)實實的裹著。
丫鬟冒雨趕了回來,卻是什么都沒有找到??雌饋硭麄冞@些人卻是要餓著了,比馬兒還慘。看著在馬廄中吃草的馬,丫鬟倒是很羨慕,沒想到一馬車的東西,最后只有兩匹馬是受到照顧了。
饑寒交迫的三個姑娘也不敢說跟吃有關(guān)的話題??粗饷娴钠皾姶笥辏荒芗南M谀切┦绦l(wèi)能找來點吃的。讓欒亦言沒有想到的是,侍衛(wèi)們找到的竟然不是吃的,而是熟人。說是熟人,其實也不算是。來人她從未見過。男子一身絳紫色長袍,玉樹臨風(fēng),倜儻不敢直視。女子一身勁裝,眼神清亮,面容姣好。欒亦言自己剛從泥地中走出來,也沒換衣服。只是裹著的披風(fēng)華麗無比,趁著她顏色清麗秀美,讓人看了眼前一亮。
“在下梅清展,與夫人在此地駐留,沒想到碰見了御前侍衛(wèi),心下好奇,便跟來看看,不想唐突了姑娘,望姑娘見諒?!蹦凶娱_口說道。
“小女子欒亦言,出游路經(jīng)此地,沒想到饑寒交迫,困于大雨之中?!睓枰嘌砸矝]有見外,知道此人必是宮中之人,想來也沒有什么歹心。
梅清展倒是有些意外,本以為自己身邊這個特立獨行的女子本就是世間難找,沒想到霂承天還真又找到了一個。更讓他意外的是,身為后宮嬪妃竟然出來游歷山水,更不可思議的是,霂承天那樣霸道的一個人,竟然同意了。世間萬物,一物降一物,果然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啊。
“姑娘如果不嫌棄,我們這里倒是有些吃食,不妨一起用膳?!遍_口說話的女子聲音清脆好聽,讓欒亦言心生喜歡。
“當(dāng)然,求之不得,我們幾個都餓得要搶馬兒的草料了。”欒亦言一句玩笑讓大家的距離都拉近了許多。
三人就地在農(nóng)舍的飯桌上吃起了美味佳肴,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的食物,可是在這陰雨連天的時節(jié),就顯得格外珍貴。梅清展讓欒亦言的侍衛(wèi)與丫鬟到另一間農(nóng)舍與自己的家丁一起吃飯去了。三個人自在了許多,一時間賓主盡歡。果然如當(dāng)年霂承天所料,欒亦言與孟南嘉一見如故,惺惺相惜,沒等一頓飯吃完,兩個人便急吼吼的義結(jié)金蘭,成為了好姐妹,并相約要一起將生意做遍莫烏,讓一旁吃飯的梅清展一次次面露微笑。
“為何你們會出現(xiàn)在這農(nóng)莊中?”欒亦言在解釋了他們路遇流民,不得已入住農(nóng)莊后問起二人。
“我陪夫人到鏡德縣找瓷泥?!泵非逭够卮?。
“瓷泥,是做什么用的?”欒亦言心中疑慮,從來沒聽過瓷泥這種東西。
“你看這個?!泵夏霞螐淖约荷砩夏贸隽艘粋€精致的天青色的小瓶子,顏色淡雅,造型流暢,讓欒亦言一眼就愛不釋手,打開瓶子,聞到了一股幽蘭香氣撲面而來。“這就是瓷泥做的瓶子,這里面是我清展特意為我尋來的幽蘭香?!?p> “真是精巧,這瓶子難做嗎?”欒亦言問。
“要燒窯定型,不過燒一窯可以出好多個?!泵夏霞位氐?。
“那姐姐可不可以為我燒些呢,大概這么大就好,我得要,得要幾百個?!睓枰嘌砸贿呎f,一邊比劃大小。
“你要那么多瓶子做什么?”孟南嘉不解的問。
“裝茶葉,我在京城開了家茶莊,這次出門游歷,正是出門尋找好茶,好茶自然要用好的瓶子裝啊,這樣我也能賣的更貴些。”欒亦言一說起茶葉就兩眼放光。梅清展覺得好笑,身邊這兩個女人,一個要將茶葉賣到莫烏的角角落落,一個要將瓷器擺滿莫烏的大街小巷,竟都讓他碰見了。
“原來是這樣,這也沒什么難的啊,等我這回找到瓷泥回去,就給你做,做好后讓鏢局給你押送到京城就是。”孟南嘉說著也開心起來,這樣她的瓷器也能被人認(rèn)識了。
兩個人越說越投機(jī),卻全然忘記了身邊還有個梅清展。梅清展吃了兩口小菜,又喝了一口酒暖暖身子,瞇眼看了看外面越來越大的雨,臉上稍微有了些焦慮。
兩個女子吃完飯后依然聊天敘話,不亦樂乎。兩個丫鬟進(jìn)來收拾了飯菜,便端來了兩杯清茶,欒亦言開始教孟南嘉品茶,兩個人喝了一碗又一碗,意猶未盡。梅清展早早去了另一間民房,看著雨勢,心里有些焦慮,便讓家丁出門看看附近還有什么地方可以落腳。欒亦言的幾個侍衛(wèi)也聽命出門,將早先扔在泥地里的馬車?yán)嘶貋恚黄鹁瓦@雨勢清洗了一番,又將火盆放在里面烤干,重新布置了一番,讓欒亦言能夠繼續(xù)使用。在農(nóng)莊的廊下,大家一片忙碌,卻都心情不錯。
晚上早早的吃了些東西,大家看著這雨勢嘆息不已,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出發(fā)。侍衛(wèi)們按照梅清展的吩咐沒有休息,六個人就在兩間農(nóng)舍外盯著,荒郊野外的農(nóng)舍,讓他們睡他們也不敢,生怕主子出事。梅清展的家丁則將兩家的馬車都套好停在廊下,將里面的火盆升起,以防萬一。
梅清展臨睡前認(rèn)真的檢查了一下四周,見也沒有什么異樣,便覺得自己是過于緊張,這附近什么人都沒有,自己不該有什么擔(dān)憂才對。梅清展回屋與孟南嘉說了幾句話。孟南嘉由于下午與欒亦言喝茶喝的太多,竟有些興奮,遲遲不肯睡,直到聽見梅清展平穩(wěn)的呼吸聲,才知道他竟然聽著自己說話睡著了,不免有些不快,但是想到白天梅清展一直在自己身邊護(hù)著她,馬車陷入泥里時,他不顧自己淋濕,下車與家丁們一起推車,孟南嘉心里一陣心疼,輕輕捋了捋梅清展的頭發(fā),擁著他也躺了下來。
雨一直在下,屋里的人也都熟睡,只有侍衛(wèi)和家丁們依然在房檐廊下烤著火,披著夾棉的披風(fēng),在雨中值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