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默一直靠在那顆大樹上,再也沒動過,這場戰(zhàn)斗因閻王的失控很快就結(jié)束了。
但是就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她腦海里的思緒已經(jīng)快要將她壓垮了,她頓時感到十分疲憊,是那種由心底涌出的疲憊感。
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呼之欲出,可是她卻不想面對,把所有事都捋了一遍,祈求證實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可是越想就越證實這個想法是正確的。
這一次,還有寒露差點中箭那次,連毒都用上的那次,那次的人數(shù)未免太多了。
這兩次的人都帶著明顯的殺意,是直沖她性命來的。
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么墨家那人讓她回去,卻對她下殺手。
現(xiàn)在她懂了……因為那批人不是墨家的,也不是血煞殿的……而是宮里的人。
可是,為什么?
那個人很清楚,信閣不會成為他的障礙。
可如果不是為了信閣,那是為了什么?
因為她這個閣主?
這她就更不懂了,她會被那人刺殺的原因,她毫無頭緒,她敢發(fā)誓她沒做過讓他要取她性命的事。
……
不對,墨默馬上又推翻了這個想法。
剛剛那人雖然是他身邊的人,但是后來好像賜給了斐嘉茵。
所以…要取她性命的不是那吃貨。
而是……
這個結(jié)果比剛剛那個更令她難以接受。
她千算萬算偏偏算漏了一點,她從未想過原來一直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是她自己的人。
她還記得他們在她面前成親的時候,那兩人臉上的幸福。
也還記得她幫她們撮成這門親事的時候,她臉上那藏不住的笑容,和她那些發(fā)自肺腑的感謝。
呵,所以這一切算什么?
捂著雙眼,試圖把情緒憋回去,扯了個苦笑。
也許她并沒有看人的眼光……
也許她的直覺也不是那么準(zhǔn)……
她第一次有種悔不當(dāng)初的感覺。
曾和你姐妹相稱的人,你曾掏心掏肺對她好的人,有一天,站到了敵人的陣營,對你拔刀相向,甚至想直取你的性命。
墨默心里那種被背叛了的揪心讓她差點忘記了呼吸。
想起之前那些刺客還說是奉家主之命,看來她是想借墨家的手除去她。
剛剛那個刺客她也只是因為一次因緣巧合見過,還有點印象,不知道她是否知道這件事。
不,如果她知道了就不會派他來了,畢竟這一切都是墨家的鍋,她只是她的好姐妹。
……
要是清鳶知道她最喜歡的茵姐姐是個叛徒……
墨默斂下眼眸,看來這件事還要瞞著清鳶一陣子,她不想那個小話癆承受這些。
直到現(xiàn)在,她甚至還想自欺欺人地想也許她有苦衷。
君慕寒解決完所有人回頭便看到,一手捂著肚子的傷處上,一手捂著眼睛靠在樹上,渾身散發(fā)著悲傷。
心揪了一下,連忙走過去:“默兒。”
從指縫間看著一步步接近她的君慕寒,她的情緒穩(wěn)定了下來,朝他伸出手。
君慕寒一把抓住她伸出來的手時才發(fā)現(xiàn)她在發(fā)抖,雖然不是很明顯,是那種壓抑著的抖,更讓人心疼。
用力抓著君慕寒的手,抵在他肩上,不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表情,深吸了幾口氣,確認(rèn)自己心情平穩(wěn)下來后,極力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發(fā)抖:“寒露?!?p> “小姐。”
發(fā)出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肅殺:“另外派人監(jiān)視宮里那兩位?!?p> 她沒有收到過任何關(guān)于她背叛或者異常的消息,所以她不排除王城那些人被收買了的可能性,或者連他們也被騙了。
而她也不知道那吃貨到底知不知情。
她突然好想笑,原來自己身邊的人一直都是朵白蓮花,而她對此竟然毫無所覺?
想起以前她那含蓄的笑臉?biāo)蛺盒摹?p> 閻王殿的人對墨默的話可是驚得說不出話了。
他們主母說什么?
監(jiān)視宮里那兩位?
宮里有哪兩位是值得監(jiān)視的?
不會是他們想的那兩位吧……
當(dāng)今圣上荒廢了后宮,只有一個皇后。
連君慕寒也被她這突然的話嚇到了:“默兒?”
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她現(xiàn)在不想聽到任何人的質(zhì)疑,也不想解釋什么。
被捂住了嘴的君慕寒只是低頭看著此時十分脆弱的墨默,她的樣子很奇怪,可是他也沒有違背她的意愿,只是牽著的手牽得更緊了。
寒露只是楞了一下,就馬上回應(yīng):“是,小姐。”
“記住是另外派人,而這些人不要讓王城的人發(fā)現(xiàn)了,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就說,閣主心情好,許了他們假期?!?p> 如果單單針對她還好,如果她對信閣出手了……墨默眼里劃過一抹狠厲,別怪她不顧姐妹情誼。
“……是?!?p> 她說到這個份上,寒露再怎么也知道有大事發(fā)生了。
“另外,派人盯著小花影那邊,不要讓不該出現(xiàn)的人跟她有所接觸?!?p> 她不想有人在安家滅門這件事上做文章。
“是!”
至于什么是不該出現(xiàn)的人,寒露也沒多問,總歸到時候就會知道。
“驚蟄?!?p> “小姐?!?p> “回去通知虞兒,讓他去閻王殿等我,我有事找他?!?p> “是?!?p> “還有,我最近可能不會去信閣,你們有什么事直接去閻王殿找我?!?p> “……是?!?p> “今天發(fā)生的事,包括我讓你們做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p> “記住,是任何人?!?p> 墨默特意強(qiáng)調(diào)了最后一句,而且語氣不佳,頗有些威脅的氣息。
“是!謹(jǐn)遵主母/小姐之命!”
看來信閣出事了。
這是在場眾人心里的想法。
這里血腥味太濃,他不想讓她在這里久待:“默兒,你的傷怎么樣?”
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搖頭。
君慕寒牽著一聲不吭的墨默走了一會兒,確定聞不到血腥味后,君慕寒才停下來,放輕了聲音:“默兒,出什么事了?”
她的樣子,她剛剛說得話,這一切都告訴他,她出事了,還是出大事了,她現(xiàn)在就像個瓷娃娃一樣,脆弱地一碰就碎。
“可還記得當(dāng)初我說過,我一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無奈輕嘆一口氣,摟著她,在她額間印上溫柔一吻:“記得?!?p> “你可知那是什么意思?”
摟緊著她,把下巴輕輕放在她頭頂:“我懂?!?p> 自從蕭秋暮走前那一晚,她把自己的故事說了出來后,他就懂了。
她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眼看到的,第一個認(rèn)識的人是他,不是其他什么人,更不是那個不知所謂的鄭傅才。
而是他。
他知道她有選擇“第一”的習(xí)慣,所以他無比慶幸當(dāng)初她第一個遇到的人就是他,至始至終只有他。
可她卻微微退開,微抬頭看著他,臉上沒有笑容,眼里是她一直不曾顯露于人前的脆弱。
看到這樣的她,他心都要碎了。
“不,你不懂?!爆F(xiàn)在的她就像只受傷了的小獸一樣,她選擇把自己的脆弱全部展現(xiàn)在他面前:“君慕寒,我只有你?!?p> 如果沒有他的出現(xiàn),她相信自己會一直孑然一身,更不會成家,也不會有現(xiàn)在的她。
對她來說他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可以被全世界的人背叛。
獨獨他,只有他不能背叛她,不然,這一次她一定會徹底崩潰。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抵上她的額頭,撫上她的臉:“我懂,我都懂。默兒,我是你的。”
他低頭強(qiáng)勢地口勿住她,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她對他的意義不亞于生的意義。
她在哪,他就在哪。
她的心臟跳動著,他的心臟也就跳動著。
他一直都很溫柔,雖然有時會很霸道,但是每一次都會飽含著滿滿的愛意,當(dāng)然這次也是。
只是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粗暴,以狂風(fēng)暴雨之勢席卷過來,他們甚至可以說是在撕咬。
嘴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即便如此君慕寒也沒有停止,她需要他,而他同樣也需要她。
墨默感到刺痛,嘗到了血腥味,可是她沒有推開他,反而抱得更緊,她需要這些,她需要真實感,她需要承諾,她需要他。
而君慕寒也正在給她這些,所以她又怎么會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疼痛推開他。
閑時雨落
有時候人需要疼痛證明自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