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奴婢想著,壽嬤嬤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丟了簪子的這件事,告訴給夫人了,想必夫人會跟侯爺商議處理。以后在夫人面前,姑娘就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更不要提起袁大人可能撿了簪子,若是日后有人把簪子送了回來,咱們再感謝他也不遲!”聽了榮寶兒的話,再聯(lián)想到榮曜和榮高氏,對待袁敏行與旁人不同的態(tài)度,翠衣隱約有了點想法,看著還在為丟了簪子煩惱的榮寶兒,翠衣覺得,現(xiàn)在的榮寶兒還是不知道的好。
“你說的對!”榮寶兒暗地里嘆了口氣,就算袁敏行真的撿到了發(fā)簪不還,還能對她有什么想法不成?就算她和離成功,以她曾為人婦的再醮之身,在這個朝代,再嫁個好人家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要是把袁敏行對她的憐憫之情,當(dāng)成了心生愛慕,那才是最大的笑話。“是我想多了!”
“姑娘!”榮寶兒的話,讓翠衣心生酸楚,對劉祿的痛恨又涌上心頭,才要安慰榮寶兒,梢間里,孩子突然又哭了起來,榮寶兒二話不說,跳下炕,趿拉著鞋,帶著翠衣往里沖。
里面乳娘已經(jīng)手腳利落的給他換了尿布,包好了。小嬰兒的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知道是在找誰,喂他奶也不吃,喂水也不喝,沒辦法之下,乳娘只好抱著他,在地上走來走去,哼著歌謠,晃著哄他。
小嬰兒哭的臉通紅,滿頭的汗。榮寶兒接過襁褓,抱著哄了半天,一點作用都沒起。榮寶兒胳膊本來就不大能用力,看著實在沒辦法,就又還給乳娘。乳娘繼續(xù)抱著,搖著,到了三更天,終于把他哄睡了,然后剛過四更天,小嬰兒又醒了,一直哭到了天亮,吃了奶,拉了粑粑,辰正才睡了,這次睡到了中午。
這樣“煎熬”了兩天,不光榮寶兒,連兩個乳娘,翠衣,玉竹,加上壽嬤嬤,全都變成了被熬的鷹,一個個臉色黑黃,嘴唇干燥起皮。壽嬤嬤看著榮寶兒烏青著眼圈,心疼的不得了,看著她吃過了午飯,干脆吩咐翠衣,硬是拉著她回了自己的院子,讓她補眠。
踏踏實實的睡了個午覺,榮寶兒起來以后,只覺得神清氣爽極了,看著天也藍,水也清,就連院子里早就謝了的梅花,滿樹綠油油的葉子都覺得賞心悅目。正手里拿著饅頭屑喂紅釉矮缸里的錦鯉,白果蹦跳著跑過來,被翠衣一巴掌打在肩上,訓(xùn)斥道。
“怎么走路呢?主子面前還這么沒規(guī)矩!”
白果停下腳步,笑嘻嘻的吐了吐舌頭,交握起兩只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囊徊讲阶叩綐s寶兒面起,行福禮,“姑娘,壽嬤嬤說有貴人到訪,請您過去作陪!”
“貴人?”經(jīng)過劫持事件之后,榮寶兒一聽到“貴人”兩個字,就直起雞皮疙瘩,一邊往屋里走,好重新梳妝更衣,一邊問白果,“壽嬤嬤沒說是什么貴人?”
“我聽攙扶貴人下車的人,稱呼她‘蓬萊公主’!”白果眼睛好使,耳朵也長,立刻把所見所聞告訴了榮寶兒。
“蓬萊公主?”榮寶兒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那個眼淚汪汪,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的模樣,“她一個人來的?”
“不是,她帶了好多人呢!”白果到底是年紀小,沒理解榮寶兒的意思。
“姑娘是問你,貴人只有公主一個,還是也有其他的貴人到訪?”用千手觀音的狀態(tài),飛速伺候榮寶兒梳妝完畢,給她整理腰帶的翠衣,替榮寶兒解釋。
“只有公主一人,其他的都是跟著伺候的!”白果脆生生的回答。
“白果傳話傳的好,翠衣記得賞她!”終于準備好去陪客了,頂著頭上沉重的簪環(huán)首飾,榮寶兒僵著脖子,在翠衣的攙扶下,往外走去。
“謝謝姑娘!”白果高興壞了,行了禮還想跟著,被翠衣給攔在了夾道里,只好眼巴巴的看著榮寶兒的背影,咬著嘴唇發(fā)誓,總有一天,她要跟翠衣姐姐一樣,做姑娘身邊的得用的大丫頭!
“恭迎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深蹲行了大禮,榮寶兒低眉斂首,做出十足的恭敬態(tài)度。
“姐姐快請起!姐姐的身體,可好些了?可還覺得哪里不舒服?若是需要什么藥材,不妨跟我說,我回去就給姐姐送來!”蓬萊公主一抬手,身旁的大姑姑立刻上前,恭敬的屈膝,用比榮寶兒還低半頭的姿勢,雙手虛托著榮寶兒的手臂,優(yōu)雅的將她“扶”起來,這份功夫,真是了得?!拔医袢諄?,是為了感謝姐姐救命之恩的!姐姐在上,請受我一拜!”
說著話,蓬萊公主就屈膝下拜,榮寶兒趕緊側(cè)身躲避,一邊往下深蹲,一邊伸手虛扶,嘴里趕緊跟上,用最懇切的言辭態(tài)度說客套話,“臣女不過是盡本分而已,公主無須如此多禮,您這樣可是要折煞臣女了!清虛道爺?shù)拿钍只卮海寂纳眢w好多了!只要靜養(yǎng)些日子,就可以大好了!”
圍攏在蓬萊公主身邊的宮女,內(nèi)侍,姑姑們,趕緊上前,幫著榮寶兒扶起了公主,公主于是親熱的向榮寶兒伸手,榮寶兒趕緊把自己的手遞上去,讓她輕輕握住,兩個人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往榮高氏的正院走去。
因為事發(fā)突然,乳娘抱著孩子,來不及躲避,就貓在梢間里,不敢作聲。進了明間,榮寶兒再三恭請蓬萊公主上座,自己在一旁作陪,翠衣和玉竹奉上了香茶,退到角落里守著,蓬萊公主對大姑姑點頭,大姑姑后面的四個內(nèi)侍列著隊,走上前,手里都捧著一尺見方,半尺高的酸枝木小箱子,依次走到榮寶兒跟前屈膝。屁股才挨到椅子的榮寶兒,趕緊起身表示恭敬。
“這是我母后和皇嫂托我?guī)Ыo姐姐,表示謝意的!”蓬萊公主揮了揮手,四個內(nèi)侍退下去,接著是兩個宮女出列,抬著一只略大些的紫檀箱子,送到榮寶兒面前,“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也請姐姐收下!”
榮寶兒再次對著蓬萊公主屈膝行福禮,“臣女愧不敢當(dāng)!”
被公主身邊的大姑姑扶著,再次坐回到椅子上,榮寶兒跟蓬萊公主舉著茶杯就口,腦子飛快的轉(zhuǎn)動,作為有著一顆現(xiàn)代追求平等芯子的靈魂,面對著身份高貴,卻又堪稱陌生人的公主殿下,榮寶兒實在是不知道有什么話題,是既安全又喜聞樂見的,這時候,折磨了榮寶兒兩天的小弟弟,特別可愛的哭出聲,把大家從尷尬的沉默里拯救了出來。
看著全員戒備的宮女,姑姑和內(nèi)侍們,榮寶兒淡定一笑,“各位不要緊張,是我二叔家的小弟弟在哭!”
蓬萊公主被榮寶兒嘴里的一句“二叔”觸動,站起身問榮寶兒,“我很喜歡小孩子,姐姐可否讓我見一見他?”
“這......”榮寶兒有些遲疑,小嬰兒什么都好,就是拉屎拉尿都不受控制,萬一腌臜到了公主,算不算是欺君之罪呢?
“姐姐不知道,皇嫂所生的小侄女跟我可親了呢,昨天我抱著她,還被她尿濕了裙子!”蓬萊公主雖然身份高貴,但畢竟是低等宮妃所生,能夠在皇宮里長大成人,其察言觀色的功夫,其實并不比外面的世家女子遜色。看出榮寶兒的遲疑,公主立刻反應(yīng)過來,笑著過來挽住了榮寶兒的手臂,貌似隨意的解釋道。
“既然公主不介意,那臣女恭敬不如從命了,公主請!”榮寶兒這時候忽然覺得,雖然自己的實際年紀比公主要大上十幾歲,但是論起言談行事,公主可真是完全碾壓過了自己,想到還要在這里度過余生,榮寶兒不免在心底為自己點了一炷香。
進到了梢間,乳娘正滿頭大汗的抱著嬰兒在地上轉(zhuǎn)圈,看到榮寶兒陪著公主進來,在榮寶兒的示意下,抱著孩子跟玉竹并排跪在地上,然后跟著玉竹學(xué)道,“奴婢恭請公主萬福金安!”
“起來吧!把孩子抱過來讓本宮看看!”由榮寶兒陪著坐在炕上,蓬萊公主有些迫不及待的吩咐道。
乳娘哪里見過這么貴的貴人?抱著孩子的手都緊張的直哆嗦,根本不敢往前湊,還是玉竹從她懷里接過了孩子,走到離公主一步遠的距離,抱著孩子深屈膝,請公主“欣賞”。
公主眼光往旁邊一掃,大姑姑立刻笑著上前,抱過了襁褓,送到她面前,公主順勢接了過去,抱孩子的姿勢,居然有模有樣。榮寶兒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一點,至少,短時間之內(nèi),孩子不會被漏到地上摔著了。
說來也是奇怪,一直閉著眼睛,奮力練習(xí)發(fā)聲的嬰兒,到了公主的懷里,竟然漸漸止住了哭聲,還張開眼睛,左右轉(zhuǎn)頭看了看,然后把頭轉(zhuǎn)向了公主懷里,小嘴一下下蠕動著,做出吸吮的動作來。
“姐姐你看,他好像喜歡我!”公主用手指在嬰兒的嘴角輕輕點了下,嬰兒立刻追著轉(zhuǎn)頭,吸吮的動作更是明顯。
一直緊張的注意著公主和嬰兒的榮寶兒,立刻起身過來,屈膝道,“殿下,小弟弟可能是餓了,不如把他交給乳娘去喂奶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