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仙居中,因為先前暫住的修行者大部分都是為南方會談而來,此時自然沒有什么人,任天真坐在一旁,看著躺在地上喝得爛醉如泥的王樂施,苦著臉,有些無奈。
“他喝酒難道就只是為了睡覺?”木林站在門邊不解問道。
前幾天與靈山的糾紛過去后,他們?nèi)司鸵黄鹑c賀喝酒,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任天真的酒量竟然出乎意料得好,而王樂施居然沒多久就醉了。
這些天他除了修煉,就是和著王樂施一起喝酒,但對方總是喝上幾壺就醉過去睡著了,還不如任天真這個小姑娘。
他看著躺著的王樂施心想,不想喝酒就別亂喝酒啊。
任天真拿過一張?zhí)鹤咏o王樂施蓋上,“我也不明白為什么二師兄明明好像不喜歡喝酒卻還是要一個勁地喝?!?p> “在山里的時候,二師兄好像從來都不練劍,也不怎么修煉,只是偶爾和人猜猜拳,然后躲到后山崖上睡覺喝酒?!?p> 木林挑眉,“那他是怎么修煉到洞天上鏡的?”
“是吧,你也覺得很奇怪對不對?!”任天真猛地抬頭,然后握著小拳頭顧自喃喃道:“哼,肯定是背著我們偷偷去修煉了,二師兄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惡!”
木林看了她一眼,這小姑娘是有多神奇,“我去先回去了,等他醒了就告訴他,想要喝酒去太傅府找我就可以了?!?p> 任天真看向他,有些期待,“南越太傅府嗎?我可以去嗎?”
“可以。”木林向外走去。
任天真收回視線,將王樂施額前的碎發(fā)撥到后面,然后湊近了一些,右手食指沿著他的眉線緩緩劃著,窗外的陽光恰好照到她臉上同樣明亮的笑容上。
宣池山石臺上還進行著方才的話題。
眾人眼中皆帶著一些遺憾的神色,無論是對神明的傳說還是對靈山的故事,他們都是很感興趣的,但現(xiàn)在顯然不可能知道些什么。
陸沉舟環(huán)視一周,“再不濟,到時候各家盯緊一些便好?!?p> 宜合師太微微點頭,正想說什么,墨丘的位置突然有人說道:“那現(xiàn)在可以說一說我派長老被殺的事了吧!”
眾人看向那邊。
說話的自然是那位林長老。
宜合師太輕輕搖頭,沒有反對。
“我派陸長老被一種極為高妙的控息之術(shù)法所殺,經(jīng)過我派數(shù)名長老確認,那分明只有靈山內(nèi)門地位極高者才有資格習(xí)得,何況那種瞬殺之法,除了靈山的一些長老,世間還有誰能做到?敢問靈山對此事是何態(tài)度?”林長老看著柳清箏,眼中閃爍著厲光,繼續(xù)說道。
若是只是被普通刀劍所殺,倒還是針對這番話回上一句:你們沒有證據(jù),但就像浩然真劍是不周山的象征一樣,達到一定玄奧程度的控息之術(shù)確實只有靈山的人才能做到,而若真是靈山所為,在這場會談之中,這種事情就會被迅速放大。
皆是正道修行者,皆是南方宗派,為何要殘殺同道?難道是想要南方興起內(nèi)亂嗎?
但若不是靈山所為,那便說明其獨有的修行真訣已被他人習(xí)得,意味著修行者最寶貴資源的泄露,又或者是內(nèi)藏邪教奸細,都是真正的大事!!
如此一來,靈山顏面何存?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對靈山來說都是極大的不利。
柳清箏很清楚這些,她也曾去查看過那位死去的陸長老的尸體,自然能認出了那是出自本門斷息經(jīng)的術(shù)法,但她知道自己只需要再撐一會就可以了,于是看著那位林長老說道:“事情的具體經(jīng)過還未知曉,如今也正在清查,待到出手的人找到了再來對峙,不知意下如何?”
林長老聲音微沉,“難道我墨丘還能是無理之人?那兇徒分明就是覬覦我陸師弟的寶劍,起了賊心,妄圖殺人奪寶!!”
柳清箏眉頭微皺,她聽說過那位陸長老的佩劍似是極為高階的天寶,而修行者若是遇到瓶頸,道心不穩(wěn),則很有可能會產(chǎn)生嫉妒或是其他的不良情緒,那么殺人奪寶的事便會發(fā)生。
沉默片刻,她說道:“那墨丘想要如何?”
“條件有三,一是貴派要給予一定資源補償,具體是什么,由我等而定。二是找到那個人之后要交于我等處置。三是陸師弟的佩劍要歸還本門!”林長老冷哼一聲,娓娓道來。
這一番話聽上去很是寬容大方,甚至讓人懷疑他與那位死去的陸長老關(guān)系極好的傳聞是不是真的。
柳清箏當然不會認為那些條件有多簡單,光是一個‘由我等來定’,就已經(jīng)表明了對方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有多囂張,而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那個出手的人到底是誰。
有資格修煉斷息經(jīng)的人地位絕對不低,她不可能隨便答應(yīng)林長老的條件。至于她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那人是誰,則是因為此次會談?wù)嬲拇砥鋵嵅皇撬?,還有就是,靈山真的沒有把墨丘長老之事放在眼里,前面說的什么清查都是假的!
就在她準備開口拒絕的時候,她們先前走過的山道處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我有讓你提條件嗎?”
話音如泠泠清泉,從山上順流而下,語氣平靜至極,仿若理所當然,更有不容反對的攝人氣質(zhì)!
但林長老是何等樣修為?又是很等樣身份?居然有人敢?guī)е羁跉膺@樣說話??!
眾人震驚異常,紛紛向那處看去。
一名身著淡綠色道袍的少女從林中走出,一步一步,氣息圓融,恍若與天地相合,腰系長劍,并掛著一小塊不知是什么的事物,但材質(zhì)奇特,明顯是一件天靈地寶。
在場的人都知道,那便是靈山極其出名的靈器非還弓!
非還,非還。
一去不復(fù)還。
少女現(xiàn)出身形,天地瞬間光明。
柳清箏暗自松了口氣,心想,你們這些天才都喜歡這么出場的嗎?然后看向來到前方的樓閣,再次確定師姐絕對是那種驚艷到讓人無法忘卻的人。
清風(fēng)吹過,淡綠色道袍翻飛而起,枝頭小鳥歡唱,仿佛是在迎接。
若說仙域那位公主氣質(zhì)清然,看著舒適而美好,那靈山的圣女樓閣便是絕對的熱烈。
她的容貌如世上最為嚴苛的筆畫出的精致絕麗,卻又有種難言的妖異至極的美麗,仿佛異域的精怪,猶如萬家燈火般奪目耀眼,氣質(zhì)卻冰凍如塑,兩者交相輝映,愈發(fā)動人心魄,攝人心魂。
難言魅惑。
難怪更多的人會對她癡迷直至癲狂。
于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忘記了動作,無論男女!就連正準備罵人的林長老都張著嘴,沒有出聲。
若是王樂施在這里,一定會默默心想,這種臉……出門絕對要遮住的好吧?
見到了這張一直存在于傳聞中的容顏,沒有哪個男子敢去打量對方,即便是下意識都沒有,因為沒有回過神來,也因為不敢,更重要的是因為那樣絕對是極大的不敬!
林長老神色慌張,震驚起身,陸沉舟起身,宜合師太起身,其他人皆紛紛起身行禮。
所有人都知道,此時來在場間的少女雖然輩分不高,但地位絕對是極高的!
“那個死人生前對我?guī)熓宄鍪?,若是當初不死,我現(xiàn)在就會讓他死!”樓閣神色淡淡,就像是清涼湖面上跳動著的一朵火焰,莫名動人,向林長老淡漠說道。
此話一落,眾人愈發(fā)震驚,就連柳清箏都看了樓閣一眼。
對我?guī)熓宄鍪郑磕奈粠熓澹?p> 靈山小師叔?
柳清箏大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明白事情已經(jīng)無需擔心。
眾人看向墨丘方向的眼神已經(jīng)有了些許莫名的憐憫。
“你胡說,我派長老怎么可能無故對他人動手,我要當面對質(zhì)!”林長老神色難看至極,沉聲道。
先前見到少女并得知殺人者是那位靈山小師叔后,他已經(jīng)不敢想要將兇手繩之以法,唯一的奢望就是能拿回那把劍。
畢竟若是再堅持讓對方將人交出來的話,他可不敢保證樓閣會不會像一百多年前那個兇徒一樣殺上自家山門,要知道,對方的師父當年可是單槍匹馬上過不周山抽了嘆兮峰那位一嘴巴子的??!
于此同時,他身后的一名青衫弟子亦和聲說道:“凡事都要講求道理,自然要人來對峙!”
柳清箏聞言心想,憑你們也有資格見小師叔?
樓閣的聲音則是在此時冷漠響起。
“我的話,便是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