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賒刀逆賊?”
不得不說,第一次從錦衣衛(wèi)口中,聽到如此清晰的態(tài)度。
這對楊子牧而言,倒是莫大的收獲。
并且,楊子牧而今的行為,也本就并非逃避,反而是要正面撞向……眼前的縣衙,以及縣衙中的眾錦衣衛(wèi)。
畢竟,楊子牧需要知曉:
所謂賒刀人,到底有多么龐大的能量,而諸如蘇染等人,又究竟會不會……如他所料般行動!
隨著道道寒芒,紛紛自刀鞘中迸現(xiàn)。
一眾錦衣衛(wèi),也不再掩藏各自身份,赫然搶步于衙堂間。
森冷的刀鋒,直逼楊子牧眼前。
只不過,此刻的楊子牧,卻是絲毫也不緊張。
甚至,連一絲驚愕也沒有。
因?yàn)椤?p> 這一切,他簡直太過熟悉。
最左側(cè),那個下盤穩(wěn)健者,他其實(shí)上身不夠靈敏,出刀總是略緩。
而最右側(cè),那個眼神銳利的身影,他目力卻反而不佳,極易被近身偷襲。
至于眾人中心,擔(dān)當(dāng)指揮的那人。
此人,便是楊子牧在無數(shù)夜里,一直沒能抹去的對象……只不過,在某刀客眼中,他依然是不堪一敵。
當(dāng)你曾血戰(zhàn)他們十余次,你自然不會再緊張。
唯一想的、也只會是:
如若真要動手,該優(yōu)先突向哪邊,又從何處擺脫重圍?
……
當(dāng)然,此時的楊子牧,自然不會動手。
而一眾錦衣衛(wèi),亦并未身著夜行衣,反而換上了鮮色常服。
奪目的鮮衣,以及俏銳的長刀……無一不在說明著,眼前這群持刀者,他們真正的來歷……大明錦衣衛(wèi)!
一時之間,衙堂外的圍觀者,已然是各自驚心。
而為首的徐暢,更赫然再道:
“賒刀余孽,禍患大明……本旗給你個機(jī)會,速速供出你的同伙,如此一來,方能計你一份將功補(bǔ)過!”
事已至此,錦衣衛(wèi)既然已經(jīng)公開露面。
那今日之事,便再無回旋。
畢竟,一旦放任楊子牧離開,以袁家的影響力,再加上謝氏的幫扶……一介錦衣衛(wèi)總旗,其實(shí)也再難逼迫。
眼下的景況,無疑已是他們最后的機(jī)會。
所以,當(dāng)?shù)篮瘸鰜硪夂蟆?p> 錦衣衛(wèi)總旗徐暢,卻也兀然壓低了嗓子,用僅有楊子牧才能聽聞的聲音,飛速在他耳邊說道:
“我既不在乎,你曾參與了什么。”
“也更不在乎,你又參與到何等程度?!?p> “既然你身后,還有袁家和謝氏,本旗亦不會太過難為于你……只要你能說出,那真正的殺人者所在,一切便到此為止。”
不得不說,徐暢給出的條件,其實(shí)已經(jīng)頗為誘人。
以既往不咎,只換取一句坦白。
但遺憾的是……
“總旗大人誤會了,那所謂殺人者,在下的確不知。”楊子牧同樣壓低聲音,有條不紊的答道。
“你這是在自尋末路?”徐暢擰眉。
“大人難道在公然威逼?”楊子牧垂目。
楊子牧此舉,終究是激怒了對方。
“不要以為,本旗是動不得你……縱使拋卻真兇不談,單單是你夜訪荒院,本旗便不能治罪于你?”
這話,倒也沒錯。
若不是想通過楊子牧,揪得幕后的真兇……其實(shí),在定罪一事上,徐暢縱使做不成鐵案,也至少能令其脫幾層皮。
然而,楊子牧的回答,卻依舊不為所動。
甚至于,還愈發(fā)語出驚人道:
“此時……我能解釋!”
……
楊子牧的舉動,終于將徐暢給氣笑了。
夜訪殺人所,更在被擒獲之后,由神秘武者給悍然救走。
這種事情……還能怎樣解釋?
此時的徐暢,也不再打算交涉,反而是赫然回頭,看向了衙堂明匾下,同樣臉色陰郁許晉忠。
繼而、朗聲說道:
“許大人,你且為我等做個見證……本旗也到要看看,諸如那夜的妄肆之舉,他還能怎么解釋?”
事實(shí)上,楊子牧的確沒法解釋。
不過,他也不需要解釋。
因?yàn)?,從對方的言辭中,而今的楊子牧,已然捕捉到了更多東西:
雖然對方口口聲聲,一口一個“賒刀余孽”……但此前的條件,卻反而試圖放任楊子牧,以換取更多訊息。
一個錦衣衛(wèi)總旗……便能擅自對“逆黨”縱容?
顯然,答案只有一個。
眼前的錦衣衛(wèi),他們其實(shí)根本無從確定,楊子牧是否乃賒刀人……至于此前的論調(diào),也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而只要賒刀人一事,對方還并未察覺……
只見,于此情此景之下。
哪怕無數(shù)的刀鋒,正凌厲相對;哪怕徐暢的眼神,也凜然相逼……但楊子牧自己,卻是兀自轉(zhuǎn)過頭,看向了衙堂之外。
將他的目光,墜落于名為蘇染的女子。
繼而微微一笑、輕聲道:
“拿出來吧!”
……
徐暢見狀,心中微惘,沒想到楊子牧,竟是真的試圖自證。
而端坐的許晉忠,更是神色微微一凜。
用既懷疑、又審視的目光,看向那堂間少年……似乎想從他的眉眼中,看穿他究竟有何底氣?又到底有何持憑?
但下一刻,一切便全都得到了解答。
只見,蘇染的貼身小婢,如今已捧著一方木質(zhì)長匣,輕輕向衙役們致意后,也同樣踏入了公堂間。
并且,在她入堂之后,她也并未立刻打開長匣。
反而是特意的,來到人群最前。
繼而,才一手托著匣體,一手將木匣半啟……只讓立于正首的徐暢,以及衙案后得許晉忠,能夠看清匣中事物。
然而,也就是這么一眼。
徐暢的表情,卻是愕然中帶著驚懼。
甚至,在看清楚某些篆文后,他眼中的驚懼,更是徹底化作了……滲入骨髓的深寒!
而比起徐暢的驚愕,許晉忠的眼神,倒是要平靜很多。
至少看起來,似乎要平靜很多。
雖然,他手中緊握的驚堂木,已經(jīng)下意識放下。雖然,他居高臨下的目光,也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低垂。
木匣中的事物,乃是一柄雁翎刀、以及一枚象牙牌。
只不過,那柄雁翎刀,卻是御賜的繡春刀;
只不過,那枚象牙牌,更是錦衣衛(wèi)的例牌。
此方木匣,色澤明明如此黯淡,但當(dāng)長匣輕啟的瞬間……其中盛放的事物,卻是這般的斑斕!
斑斕得……令人心生惶然!
斑馬斑斕
繡春刀一詞,其實(shí)特指御賜官刀,本質(zhì)上的確多為雁翎刀(本作里,設(shè)定為鍛造精良的雁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