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今日最是倒霉的,恐怕要數(shù)袁燁了。
或者說,他才是唯一的受害者。
此前,楊子牧去往北鎮(zhèn)撫司,并受到徐暢等人效忠……其余的數(shù)人,皆是早已留意于此,但袁燁他,卻真是剛巧撞見。
畢竟,楊子牧算起來,可是他的“小姑父”,他如何能不注意。
于是乎,在察覺到了對方,似乎來歷頗為不凡。
袁燁第一時間,便發(fā)了請柬。
雖然,他腦中所想的,也僅僅只是……若能同楊子牧,優(yōu)先將關(guān)系搞好,以后也能少受些責(zé)罰。
以至于,見對方設(shè)宴回請,袁燁還頗為高興。
畢竟,能和丘桓等人同列,這對并非嫡出的袁燁來說,自然也是不小的尊榮。
只不過,他唯一沒想到的是……
宴席一起,畫風(fēng)突變。
前一刻,還一團(tuán)和氣的宴場……下一時,卻是言刀語劍,崢嶸迸現(xiàn)!
袁燁他,雖有心想要說些什么。但再一看到,就連自家那小姑,也是沉默不語,只靜靜的側(cè)坐一旁。
袁燁卻也根本不敢開口。
甚至,隨著鋒芒稍緩,奏樂聲再度響起。
袁燁此時,也才剛剛微有放松。
但“啪”的一聲厲響,卻也赫然撕開琴聲悠揚,重重的砸落此間。
竟是丘桓,已然掀翻了宴桌。
先前的對話,雖發(fā)生于楊薛二人間。
然而,楊子牧所譏誚的對象,顯然也同樣囊括了……一直都囂張跋扈的,淇國公幼子、丘桓!
并且,更讓丘桓惱怒的更是:
曾經(jīng)的他,還一度曾以為,自己能夠隨意處置對方。
然后,卻被蘇染所阻止。
而后的他,終于也下定了決心,試圖同對方和解,來化解自己的尷尬。
但是,卻又被對方所拒絕。
甚至此時此刻,面對對方的譏謔,丘桓更是郁憤的發(fā)現(xiàn)……至少在這一刻,他的確什么都做不了。
畢竟,對方終究擁有官身。
還是隸屬錦衣衛(wèi)的,頗為不凡的官身。
就算是丘桓,也不可能囂張到,對一名錦衣衛(wèi)千戶,做出更過分的舉動。
所以,他只能掀翻了宴桌。
頭也不回的,憤然間起身離去。
而見到丘桓此舉,一旁的薛川,亦是緊隨其后。
薛川本身,雖不敢更加的造次,但對于楊子牧的憤怒,卻也同樣顯而易見。
如今,自然不會繼續(xù)享宴。
至此為止,今日桃源居的宴席,也才剛剛開始了,不過一首箏曲的時間……但席間的丘薛二人,卻已經(jīng)各自離去。
……
“逐之……”
待那二人的背影,已徹底消失。
謝三公子謝蘇揚,卻同樣站起了身來,口中、更似乎有話要說。
不過最終,他也并未多說,只是喟嘆道:
“這是第五次了?!?p> “第五次,讓為兄大為驚訝。”
“為兄越是接近你,便也越是看不穿你。”
“今日之事,為兄也不說什么,更不做任何看法……總之,逐之你好自為之,有些事情,終究過猶不及?!?p> 楊子牧聞言,倒是有些愕然。
謝蘇揚這話,反倒是略微的帶著勸誡。
他竟然……是真的在為楊子牧考慮,而并非純以利益考量!
不過,說完此話,謝蘇揚也同樣不再多留,利落的辭別后,已經(jīng)同樣下了樓去,也同樣的默然離開。
至于說,一旁的張軺兒。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被楊子牧所言,給震懾住了心靈。
還是,在蘇染的勸解下,暫且放棄了糾纏。
隨著謝蘇揚告辭,蘇染便也陪著張軺兒,同樣選擇了起身……一言不發(fā)的,離開了桃源居,消失于宴席間。
到了最后,反而只有楊子牧與袁燁,各自坐于一端。
有些孤單的,相互沉默著。
……
“楊公子……”
此情此景,就算是袁燁,也無心鑒析箏曲。
更無心觀賞,舞姬們的曼妙。
所以,他也終究鼓起勇氣,打算就此告辭……同樣逃離,這壓抑的殘宴!
然而,也就在此時。
就在袁燁他,才剛剛想要開口之時。
如今的楊子牧,卻反而回過頭去,隨手間,招來一名怯怯的舞姬。也毫不在意的,向?qū)Ψ剿愿赖溃?p> “今日樓外,似乎來了不少姑娘。想必她們之中,定然有人攜了長箏……煩請姑娘,去幫我討一張箏琴?!?p> 楊子牧的話音,輕輕的飄落。
袁燁卻是有些發(fā)愣。
全然沒想到,在如此景況下……楊子牧他,竟是絲毫也不惘亂,反而還有閑情,去討要長箏撫弄。
并且,隨著此話剛畢。
下一刻,楊子牧也更加語出驚人:“另外,樓外的那些姑娘們,想必也是有心賞樂……如果她們愿意的話,不妨便請她們?nèi)霕?。?p> 楊子牧一邊說著,一邊也看向了,對坐于前的袁燁。
口中再道:“今日的殘宴,便容我放肆一些……還請袁公子,不要怪罪!”
……
袁燁他,當(dāng)然不敢怪罪。
甚至,就連辭別的話語,也卡在喉嚨中,終究沒能說出。
然后,便見那名舞姬,已經(jīng)依照楊子牧的吩咐,迅速下了樓去……接下來,便在桃源居的樓外,引發(fā)了陣陣喧鬧。
楊子牧要撫箏,誰會不借?
而他邀姑娘們?nèi)霕?,誰又舍得拒絕?
雖然,怒顏而去的丘薛二人,以及緊隨離開的其余三者,的確令眾姑娘驚異。
然而,比起楊子牧他,將親身演奏箏曲。
一切,也不再那么重要。
所以,當(dāng)授命的舞姬,再度歸來頂閣之時……無數(shù)的姑娘,卻也緊隨其后,心情激動、卻又故作緘默的,紛紛來到了此間。
甚至,入樓的姑娘,也實在有些過多。
這還算寬闊的頂閣,也只是堪堪能夠容納。
就連楊子牧自己,都有些擔(dān)憂的想著:“這些姑娘們,不會把樓給壓塌了?自己此舉,似乎還是有些欠考慮!”
所幸的是,榫卯結(jié)構(gòu)的古建筑,遠(yuǎn)比楊子牧想象中結(jié)實。而一眾伶人姑娘,也是并不是那般沉重。
所以,當(dāng)薄暮的暝色,一點點融入了高樓。
如今的楊子牧,也暫且放下憂心,用纏好的義甲,輕輕的撥弄著箏弦。
一曲箏琴……驟然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