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心思
“陶明瑜,你的貓呢。”
院里刮起了一陣旋風(fēng),錦琮經(jīng)過之處,門簾被他帶動地飛起。
一路跟在后面小跑的景安忍不住罵道:“這熊孩子怎么跑這么快的?!?p> 平日里也沒怎么見他動過啊,關(guān)鍵時候跑得比兔子還快。
今日穿的裙子行動不便,廣袖長裙美歸美,跑起來卻是讓人頭疼,只得將裙子往上抱些,這才跑得更快些。
陶明瑜坐在椅上,懷中抱著姿態(tài)慵懶的西域貓,滿臉都寫滿了哀愁。
聽到外頭的聲音,生無可戀地抬起頭,喚道:“景,”
‘景安’二字還沒喊出口,一陣風(fēng)呼嘯而至,錦琮喘著粗氣湊到了陶明瑜跟前。
這不是定王世子嗎,陶明瑜嘴角抽抽:“錦琮世子,你也來了啊。”
一肚子委屈沒處發(fā)泄,陶明瑜心想,他大哥也不行嘛,想勾個大的,還送了小的來。
誰不知道定王世子是塊上房揭瓦的好料子,假以時日,必能成長為京城新一代小霸王。
錦琮平時見多了普通的貓,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難怪安陽長公主要開茶會好好炫耀一番。
銀色漸變的毛色,長發(fā)如同綢緞一樣柔順飄逸,看上去高貴無比。
圍著貓轉(zhuǎn)了一圈,錦琮興奮地渾身血液都沸騰了,在原地又蹦又跳。
錦琮:“阿姐你快看,一只眼睛像藍(lán)寶石,一只眼睛像琥珀,真稀奇?!?p> 異瞳貓像是能聽懂夸獎一樣,從陶明瑜懷里跳到地上。
尾巴高高翹起,像是一只驕傲的天鵝,姿態(tài)優(yōu)雅地走起貓步來。
優(yōu)雅的貴族氣質(zhì)惹得錦琮上躥下跳,差點沒把房頂給掀了。
“累死我了?!?,景安慢錦琮一步,連廳門都沒入,扶著門框喘著粗氣。
能把錦琮招惹成這樣,定是有過人之處的,景安心里念著那只貓,急切地說:“快讓我瞧瞧。”
“景安,你來了。”,陶明瑜哀怨地抬起頭。
活脫脫一個哀怨少年,比深閨怨婦還要怨氣濃厚。
“嚯?!?,熱切的心情給陶明瑜嚇散了一些,景安被他這幅模樣嚇得后仰,這是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才不過幾日未見,陶明瑜明顯變憔悴了啊,是不是又被陶國公虐待了。
“哇~”,錦琮躲在貓后面偷襲,趁貓不備,終于一把將貓抱入懷中。
前不久還給了陶明瑜一爪子,到了錦琮手里卻乖巧得很,連聲叫喚都沒有。
長毛柔軟,錦琮摸著柔順的毛,手心貼著貓的肚子,夸張地喊出來:“阿姐,它的肚子在動耶?!?p> 陶明瑜:“······”,只要是活的,肚子都會動好嗎?就跟沒見過貓一樣。
錦琮興奮上頭可不管這些,抱著貓逗弄著,口中嘚嘚嘚個不停。
“世子小心,這貓會撓人的。”,陶明瑜捂著手背,說得咬牙切齒。
“喵~”,貓在錦琮懷里發(fā)出叫聲。
叫聲慵懶,聽得讓人毛孔都舒張開來。
陶明瑜跟霜打了茄子一樣,整個人變得懨懨地,感情就對他一個人兇吶。
“我哥呢?”,陶明瑜有氣無力地問道。
好不容易把人勾過來,陶明夷怎么可能把人晾在這兒。
景安想摸又不敢摸貓,伸出去的手轉(zhuǎn)眼間又往回縮,心上癢癢得厲害。
聽陶明瑜提起他大哥,景安這才想起,把陶國公給落后頭了!
“陶國公人呢,本郡主先前還看見他的?!?,景安踮腳又往外頭瞧了一通,連個人影都沒有。
在自己府里還能有走丟的道理不成,景安沒太再在意,琢磨著能摸一摸貓。
只是被陶明瑜吸引了注意,景安問道:“你手受傷啦?!?p> 血珠子凝在手背上,也沒往外頭滲血,只是陶明瑜的手養(yǎng)得白嫩,遠(yuǎn)遠(yuǎn)望去有點嚇人。
景安隨手將身上帕子丟了過去,道:“拿個帕子擦擦吧。”
帕子素白,上面繡著淡雅的蘭花,帶著姑娘家的香氣,就這樣拋到了陶明瑜手上。
“哦。”,陶明瑜也沒想什么,一把接住帕子,傻乎乎地準(zhǔn)備往手背上按。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殺氣從門外直射進(jìn)廳里,多年被打出的經(jīng)驗告訴陶明瑜,他哥來了。
在那一瞬間,陶明瑜如芒刺在背,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陶明夷嘴角掛著冷笑,站在門口望著自家弟弟,那眼神跟淬了毒一樣。
敢收景安的帕子,沖此事,陶明夷覺得,陶明瑜就該在藏書閣里多關(guān)幾年,好好學(xué)學(xué)什么叫男女有別!
“哥,我?!保彰麒ん@得冒出一身冷汗,在他哥的眼神凌遲下,慌忙把帕子往地上一丟,以證自身清白。
素白帕子飄到了地上,陶明夷冷哼一聲,走進(jìn)廳里落座。
“毛絨絨的,好可愛啊?!保鞍步K于摸到了貓,小心地將貓抱在懷里。
錦琮看著眼饞,伸長脖子在旁邊繞來繞去,他還沒有玩夠呢。
“陶明瑜,它叫什么???”,景安逗了貓咪半天,都不知道叫它什么。
連人都是剛從藏書閣拎回來的,凳子還沒坐熱,懷里就塞了一只貓,陶明瑜哪里知道這貓叫什么,隨口胡謅:“淘淘?!保劝谅痔詺?,初次見面就送了他三道抓痕,很適合這個名字。
聽名字就知道陶明瑜有多嫌棄它,起名起得簡單粗暴,平日定是在淘淘手上吃了不少虧,景安不滿地說:“它還這么小,能淘氣什么。”
淘淘在她懷里打了一個哈欠,看起來慵懶又愜意,景安瞬時心都融了,恨不得把淘淘帶走。
右手忽然抽痛,景安沒忍住叫了出來:“嘶,疼?!?p> 整個手背酸痛得厲害,景安眉頭緊皺,覺得實在忍不住了,朝錦琮嚷著:“錦琮你抱會淘淘,我手疼。”
錦琮在旁邊等了許久,見來了機會,立馬把淘淘給搶走了。
指腹輕撫上手背,景安的力道很輕,但是酸勁一下子蔓延開來。
原來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看著,景安一喊疼,陶明夷就注意到了,忙問道:“是不是剛才拉傷了?”
景安搖搖頭,將白布一層一層掀開,露出包在里面的右手。
白皙細(xì)膩的手此刻有點慘不忍睹,幾塊青色相連接,遍布了整塊手背。
陶明夷倒吸一口涼氣,這手是怎么弄成這樣了,他先前還眼睜睜看著她去拉錦琮,早知如此就直接幫她救錦琮了。
景安倒是沒注意到陶明夷,自顧自地將手抬高些,又細(xì)細(xì)看了下,好像沒有多大變化。
胡府醫(yī)針灸完以后就是這幅樣子,不過大抵是不太放心,景安又試著戳了幾下,好像沒有多大事,她嘻嘻笑道:“等過幾日淤青散掉就好了?!?p> 景安心大,再者胡府醫(yī)也說了無礙,過幾日便會自行痊愈,也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陶明夷從袖子里拿出小瓷瓶,一臉正經(jīng)地說:“姑娘家的手怎么能不注意呢?!?p> 有自家大哥鎮(zhèn)壓,陶明瑜一直乖巧地坐在角落里,見來了機會,他揶揄道:“哥,您隨身帶傷藥啊?!?p> 捏著瓷瓶的手用力,差點沒把瓶子捏碎,手上動作嚇人,陶明夷面色卻和善許多,從容地喚道:“二弟。”
陶明瑜虎軀一震,就差搖著手說他不敢了,不敢了。
將瓷瓶遞過去,陶明夷目光灼灼:“此藥甚好,每日涂之,郡主的手不出幾日便能恢復(fù)如初?!?p> 臉頰'噌'地冒起了火,景安心口跳個不停,陶明夷的眼睛里就像有美酒一樣,看著看著就讓人醉了,難怪她那些堂表姐妹都對他贊不絕口。
景安捂住自己胸口,暗暗想到,莫不是她自己春心動了?
捂著胸口發(fā)愣,這一愣倒是引起陶明夷注意,他輕聲喚道:“郡主?”
“?。俊?,景安恍然驚醒,捂著胸口喊了出聲,如同受驚的兔子。
錦琮絲毫看不出他們之間的暗流涌動,隨口插了句:“阿姐不喜傷藥的味道,多謝陶國公了?!?p> 景安聽見他的話,氣得眼睛瞪大,她都沒有拒絕,熊孩子跑來湊什么熱鬧。
被錦琮駁了好意,陶明夷心口有些不大舒服,半瞇起眼睛,說:“此藥味道清新自然,想必郡主會喜歡的?!?p> 錦琮:“可我阿姐,”,
眼看著熊孩子又要壞事,景安陡然拔高聲音:“真的嗎,太好了?!?p> 景安的聲音很大,又很突兀,將錦琮的聲音壓了下去,卻驚到了陶明夷。
陶明夷眼睛微微睜大,似是錯愕一般,景安為了掩飾失態(tài),干笑幾聲:“本郡主的意思是,先前還一直苦惱傷藥味道難聞,不肯上藥,陶國公這瓶傷藥真是及時雨?!?p> 陶明夷神色恢復(fù)正常,笑道:“難得郡主不嫌棄。”
哪能嫌棄呢,景安迫不及待地去接瓷瓶,瓶子握在手中,唇角隱著一抹笑意,她眼珠子一轉(zhuǎn):“本郡主從未用過此藥,不知?!?p> '知'字尾音拖長,耳垂燒得灼熱,景安用余光輕瞄陶明夷,等著他開口。
陶明夷只覺得喉嚨干得要命,一個十四歲小姑娘的眼神竟然能讓他至此,于是他試探地開口:“那”
'那我教你',半截話還沒有吐出來,錦琮一本正經(jīng)打斷了他們,錦琮說:“阿姐你不會問胡府醫(yī)嗎?別給陶國公添麻煩?!?p> 景安:“······”
陶明夷:“·······”
兩人頭上就像澆了一桶涼水,周遭泛起的粉紅泡泡瞬間被熊孩子弄破。
景安被錦琮氣得兩眼發(fā)黑,頂著假笑說:“小錦吶,好好玩你的貓?!?p> “哦?!保\琮摸著懷里的貓,渾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