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涼,天空像蒙了一塊藏青色的幕布一般深沉,寧靜。
大地上的一切都籠罩在這寂靜的月光下,除了微風(fēng)吹過時,路邊的樹葉傳出一陣摩挲的細碎聲,這條街道邊寂靜的再無半點聲響。
岑夏越走越快,心底的恐懼猶如猛獸一般像她撕咬而來,太詭異了,這一切都太詭異,不止醫(yī)院,所有的一切都變的有些詭異。
明明天才黑下去不久,此時應(yīng)該是夜生活剛剛開始,街邊小販應(yīng)該這個時候開始擺出各種各樣的燒烤攤,小吃攤,熱鬧非凡。
現(xiàn)在別說熱鬧,街道上連一個行人也沒有,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沒有一絲聲響傳出。若非亮著的燈光,她甚至懷疑自己進入了一個空城。
這一整天,她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人,單是路人便遇到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她如今神經(jīng)有些太過敏感了,總覺得大家都冰冷冷的,臉上沒有什么情緒。
經(jīng)過不斷地求證,不斷地詢問,她終于證實了一個她不想接受卻又不能不接受的事實,那就是現(xiàn)在真的是2119年—一百年以后。
也許一百年以后的人們工作強度更大了,壓力更大,人也更為高冷了些,一百年以后的人或許都跟注重身體,不吃那些街邊小食了,作息也更加規(guī)律了,她不斷在給自己做心理暗示。
她不知道為什么一睡百年,周圍已經(jīng)物是人非,自己卻是沒有絲毫變化,她現(xiàn)在就想趕緊回家去看看,父母家人還在不在,她的家她的親人,如今怎么樣了。
想到父母,她腳下又快了幾分,這一整天的摸索下來除了接受了現(xiàn)在是2119年外,便是確定了這里是她的家鄉(xiāng)平南市。
而那家醫(yī)院所在的位置也離她家所在的片區(qū),應(yīng)該是離得不算太遠,一路問人,四處摸索,總歸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這周圍建筑物雖變化很大,但有些地標(biāo)性的建筑還在。她自小就喜歡到處跑,對周邊熟悉的很,如今到是派上點用途了。
他爸爸是一家小公司的老總,媽媽是個甜品師,她是家里的長女,家里還有個弟弟。
父母沒有絲毫重男輕女的思想,弟弟也甚是可愛聽話,總的來說家里生活十分美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依著爸媽對自己的疼愛,若是他們還在,她昏迷了百年肯定不會放任她在醫(yī)院不管,即使是再忙,無論如何他們也會找人照顧她的。
除非發(fā)生了什么重大變故,導(dǎo)致他們無力或者說不能去看望她。一百年……已經(jīng)過了一百年了……她的父母還活著嗎……
“哎呀.....”岑夏想的有些入神,一時不察竟是在轉(zhuǎn)角處撞到了人。
“對不起,對不起,天太黑了,我沒看到清楚,你沒事吧。”
她說著已經(jīng)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趕忙去拉被她撞到在地上的人。
湊得近了她才看清地上那人,是個約莫二十多歲的青年。
岑夏有些驚訝,百年后的男子都這么弱不經(jīng)風(fēng)了么?還是她睡了百年變的力大無窮了。
地上的男人似乎心有所感,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岑夏長這么大從未見過這么帥氣的男人,他長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五官精致,一筆一畫都讓人驚艷。
岑夏看著他時,他也看向岑夏,他眼里清涼又幽深,月光下看似乎要攝人心魄。
眼眸里不似今天所看見的那些人一般沒有絲毫神采,而是帶了幾分打量,如同打量什么貨物一般。
岑夏眉頭皺了皺,從一開始的驚艷里回神,他的眼神讓她有些不舒服,想到是自己撞了人,又忍住火氣詢問道:“你沒事吧,能起來么?”
男人始終一言不發(fā),眼神里的打量沒了,從而換成了一片淡漠。
對,不是冷漠,不是冰冷,就是淡漠,如同造物主看著塵世間的蕓蕓眾生,強者俯視弱者一般淡漠的無視。
此時分明她才是站著的那個人,岑夏卻是莫名的覺得自己渺小的幾乎跌入了塵埃。
男人眸光微微掃過她,并沒有理會她的詢問,若是不方才短暫的對視,岑夏甚至要懷疑這個男的是不是有眼疾完全看不到她,難道是個聾啞人?
男人站起來便要走,卻似乎身體很不舒服起身時又跌坐了下去,岑夏連忙去扶,那人卻是避開了些。
岑夏伸出去的手便僵在半空,過了片刻岑夏也回過神來,她收回手,站直了身子,不再去扶他。
這人既然對她不屑一顧,想來也是不需要她的幫助和道歉的。
她想了想,抬起腳就心安理得的離開了,這里離家不遠了。應(yīng)該再過不久就能到家了。
重新跌坐在地上的男人轉(zhuǎn)過頭看著岑夏漸漸走遠的身影,原本淡漠的眸子幽深了許多,似乎惡狼盯上了獵物一般。
讓人有些毛骨悚然,若是仔細看,似乎里面還帶有幾分恍然大悟,又帶了幾分生氣。
“身體里沒有種子。”他喃喃自語“編號1075,是第一個從沉睡中醒來的人呢,原來是你啊......”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不過片刻那雙眸子便又恢復(fù)了平靜,好像剛才的情緒不曾出現(xiàn)過。
岑夏走到家門口時,已經(jīng)是一倆個小時以后了??粗矍笆煜さ姆孔?,那滿墻的爬山虎,她幾乎要哭出聲來。
周圍全都變了模樣,唯獨她的家卻是沒有絲毫改變,她爸爸生意做的不錯,家里算是小有資產(chǎn),這套復(fù)式樓是她上大學(xué)時候家里才買的,當(dāng)時還是她挑中的。
“夏夏眼光最好,咱們就買這套?!卑职謱櫮绲脑捳Z似乎就在耳邊。
“姐姐真厲害?!眿寢寫牙锏尼判∧樕蠞M是崇拜,媽媽笑著點點他的腦袋。轉(zhuǎn)頭滿是笑意的看著她。
回憶斑駁而至,往事歷歷在目,明明是剛剛才發(fā)生不久的事,怎么會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她擦擦臉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步履闌珊的朝著緊閉的大門走去。
屋子里
一個看上去不過六七歲的小男孩,穿著卡通動畫的睡衣,抱著玩偶小熊敲了敲主臥室的門。
臥室門打開,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女人走了出來,她身材高挑,瓜子臉,皮膚白凈,看上去跟岑夏有幾分相似,眼角的細紋卻是暴露出她不再是個年輕的少女。
許是已經(jīng)睡下了,她披散著的頭發(fā)將她輪廓顯得更加柔和了幾分,她看看門口的小男孩,蹲下身去摸摸他的頭。
“小昱怎么了,是做噩夢了嗎?”她語氣溫柔,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摸著岑昱頭的手異常溫暖。
“媽媽,我夢到姐姐了,姐姐什么時候回來?”岑昱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奶聲奶氣的說“我好像已經(jīng)很久很久很久沒有看見姐姐了?!?p> 他年紀(jì)還小,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詞來表達,只能不斷加重加長,很久很久這幾個字的發(fā)音。
“小昱是想姐姐了么”俞婧將他抱起,向屋里走去。
岑昱將頭埋在她脖頸間,從鼻子里“嗯”了一聲,想了想又抬起頭,狠狠點了點。
“等姐姐放暑假了,就能天天陪小昱玩了?!庇徭簩⑨疟г趹牙餃厝岬陌矒?。
岑昱沒有說話,只悶悶的將頭埋在她懷里,他不知道怎么說,總覺得姐姐已經(jīng)走了很久了,久的他都有些記不住姐姐的模樣了。
倆個月真的有那么久么,可從前姐姐去他去學(xué)校了也沒有感覺那么久,他有些悶悶的將頭埋在俞婧身上不說話。
“還算你這小子有點良心,還能夢到你姐姐”岑家城哈哈一笑,帶著幾分寵溺拍拍他的頭。
“不過你姐姐才開學(xué)倆個多月,要回來還早著呢。”
“家城,你別說小昱了,就是我也覺得這次格外的想夏夏一些?!庇徭嚎粗约矣⒖±瞎劢俏⑽⒎t。
她低下頭看看沉默不語的小兒子,強行把眼中的淚意忍了回去。
岑家城嘆口氣,伸手將母子倆攬進懷里。
目光不知道落在何處,眸子深處卻也帶了幾分想念,這個大女兒少有離家這么長的時候,只是如今還是學(xué)業(yè)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