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煥回到祝府時,天色已經(jīng)大暗。
這信箋沒能親自交給陸二姑娘的貼身婢女,他多少有些心虛。
萬一要是出了什么紕漏......
“阿煥!”
阿煥正琢磨著,祝暝笙遠遠地站在院門口大喊一聲,招了招手。
慫什么,那小丫頭收了他的錢,還能不給他辦事?
阿煥給自己打了打氣。
那小子在磨蹭什么,怎么還不滾過來。
祝暝笙面上笑著,心里早已將阿煥剁成了肉泥。
叫他整整等了一天哩,這小子是想死嗎。
阿煥移步過去,還沒踏進院門口,就被祝暝笙給一把拽了進去。
“事情辦得怎么樣?”祝暝笙壓低聲音問道。
阿煥臉上閃過一絲為難,繼而笑道,“小的辦事公子還不放心?東西已經(jīng)順利送進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弊j泽吓呐陌ǖ募绨?。
不對啊,這是在他自家院中,他干嘛把自己弄得像賊似的。
祝暝笙咳嗽兩聲,響亮說道,“趕緊進來,站在這外頭都快凍死我了?!?p> “是是是?!卑ǜ谧j泽虾箢^竄進了屋子。
祝暝笙是個急性子的,信箋約見陸晚霏的時間就在隔日,仿佛再拖下去這道歉解釋就餿了一般。
翌日亦是天光日清,橘陽懸于高空,微風(fēng)徐徐。
這樣好的日子最適合登高賞景了。
城郊百翠山中有一座寺廟,名喚百福寺,香火算不上鼎盛,卻是個清幽的地方。
女子入寺禮佛是再尋常不過之事,倒也不會惹人懷疑。
祝暝笙早早便在寺門前候著。
守山門的小沙彌暗地里瞧了祝暝笙好一陣子了。
這位施主實在是奇怪,到了山門口也不進來,左右徘徊了約莫一個時辰,實在不像什么好人。
正想著,小沙彌暗自握緊了手中的掃帚,只等對方有了動作,好隨時將他轟下山去。
“阿煥,信箋確定送到了嗎?”
眼看著約定的時辰便到了,卻遲遲不見陸晚霏的身影,這讓祝暝笙開始不安。
“公子別急,許是陸二姑娘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擱了時辰。”
這下阿煥心里也沒底了,只求昨日陸家那小丫頭別坑他才好。
“呸呸呸,說什么呢!”祝暝笙給了阿煥一記暴栗,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出事?這小子是皮癢了不成,還敢咒人家姑娘。
“呸呸呸,小的不會說話,該打?!卑ɡ浜怪毕?,忙給了自己兩個嘴巴子。
隨著太陽升起,山間的霧氣跟著消散,隱隱露出竹林遠處的小徑來。
阿煥巴巴望了許久,突然驚叫道,“公子,有馬車來了!”
祝暝笙聞聲跟著伸長了脖子。
哪兒呢?哪兒有馬車?
不多時,一輛馬車徐徐行來。
祝暝笙一眼便瞧出是陸府的馬車。
好歹也‘留意’陸晚霏好幾回了,祝暝笙對這些可是了如指掌。
馬蹄聲漸近。馬車在山門前停了下來。
祝暝笙搓搓手,整了整衣衫。
一女子挑開車簾,緩緩下了馬車。
“陸二姑娘,真是巧啊,沒想到能在此遇見?!边€能瞧清來人,祝暝笙迫不及待上前搭訕。
“祝公子......”女子聲音輕柔,如春水般在祝暝笙心底淌過。
莫不是因為那信箋,陸二姑娘才對自己的態(tài)度大大改善?
終于不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祝暝笙險些高興得跳起來。
抬眸瞬間,祝暝笙頓時神色僵硬。
不對啊,怎么是陸三姑娘。
莫非他在信箋上不小心將二錯寫成了三?
祝暝笙如被雷劈中了一般,全身僵在了原地。
看見不是陸晚霏,他便如此失望嗎?
陸晚霜柔和的臉色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
“祝公子——”陸晚霜咬著下唇,顯出幾分窘迫和尷尬。
祝暝笙回過神,一時不知該如何搭話。
“是姐姐叫我來此的——”陸晚霜垂眸輕聲道。
“二姑娘?”
如此看來,那信箋陸二姑娘是收到了,那她為何不來?
祝暝笙凝眉,陷入沉思。
“姐姐說,信箋她收到了,只不過——”陸晚霜飛快望了祝暝笙一眼,顯得為難。
“只不過什么?莫非二姑娘真出了什么事不能前來赴約?”祝暝笙緊張又急切地問道。
可別真應(yīng)了阿煥那烏鴉嘴說的話。
“不不不,姐姐無事?!标懲硭u了搖頭。
“只不過姐姐不愿前來相見,特意托我轉(zhuǎn)告祝公子,日后不要再打擾她了。”陸晚霜睨了一眼祝暝笙的神色,張口說道。
“二姑娘——當(dāng)真這么說?”祝暝笙艱難咽了咽口水,方才的緊張化為了難以釋懷的沉重。
“姐姐她本就性子冷淡,說話直了些,還請祝公子莫怪。”陸晚霜福了福身,反倒替陸晚霏賠禮道歉。
“無妨,是在下唐突了?!弊j泽厦嫔y看,回之一禮。
“公子,這陸二姑娘也太清高了些。我看她分明是看著公子您對她上心,故意玩弄公子呢!”阿煥在一旁忿忿不平。
“住口!”祝暝笙微轉(zhuǎn)過頭,低聲斥道。
“今日多謝陸三姑娘前來相告,有勞了?!弊j泽现t和謝道。
“祝公子不必客氣。”陸晚霜臉色微紅。
“既然今日都到這兒了,祝公子可愿一道進寺禮佛,聽說這百福寺是十分靈驗的。”陸晚霜試探道。
山門前的小沙彌側(cè)耳一聽女施主說他們寺廟的香火靈驗,忙上前招呼道,“施主真是太有眼光了,來小寺求神拜佛的,都能得個心想事成哩?!?p> 陸晚霜淺淺一笑,望向祝暝笙,等待他的回答。
祝暝笙本沒這個閑心求神拜佛,可既然對方說了,自然也不好拒絕,于是敷衍道,“既然來了,自然該捐些香油錢?!?p> 說什么大實話呢,他這是在覬覦施主的香油錢嗎?
小沙彌臉色一變,紅了耳根。
他可是佛主在人間設(shè)下的使者呢,從無二心的!
話畢,小沙彌領(lǐng)著二人進了百福寺。
將人領(lǐng)進山門,小沙彌便功成身退了,不料后頭有人喊道,“一釋,你是不是又在偷懶啦?”
“師兄可別冤枉我,我可是在為寺里的香油錢勞心勞力呢!”小沙彌望了一眼幾人遠去的身影,得意地說道。
吃了許久的清粥,他都沒長個子了!
好歹有些蘿卜咸菜饅頭也是好的呀。
“好了,快去山門口守著,你瞧,又有人上山了?!蹦觊L些的和尚指著遠處竹林里的人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