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陸府時,已是傍晚時分。
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入夜之后涼意又添了幾分。
廊下燈籠高懸,一路穿過游廊入內(nèi),偶有幾個婢女迎面而過,皆低頭福身行禮。
夜幕下的陸府安靜得詭異。
原想依著陸晚霜的性子,回了陸府定會大鬧一場向陸清安哭訴,這會子竟轉(zhuǎn)了性了?
陸晚霏穿過院巷,徑直回了云夢齋。
奔波了一日,是該好好歇歇了。
“薄雪?你怎么還做起靜雪的差事了?”正準備推門而入,星雪見姜姨娘的婢女薄雪從陸晚霜房中出來,手中還拿著陸晚霜換下的衣物。
薄雪勉強笑笑,上前來對陸晚霏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禮,才道“靜雪的老娘病重,姨娘放她回老家去了?!?p> 星雪大吃一驚,捂嘴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這會子她倒有些同情靜雪,被一個老禿驢毀了清白不說,家里還攤上這樣的禍事。
“這么說來,往后你便在三姑娘身旁當(dāng)差了?”陸晚霏垂眸思忖片刻問道。
“是?!北⊙╊h首答話。
“姨娘做事還真是雷厲風(fēng)行?!标懲眦饕恍?,推門入了屋子。
星雪緊跟進去,顧不得與薄雪多言,關(guān)上了房門。
薄雪靜立于門前片刻,不由得皺眉。
“姑娘,你說靜雪是不是沖撞了哪路神仙,才會如此厄運纏身?”星雪一邊伺候陸晚霏更衣,一邊問道。
“許是善惡有報吧?!标懲眦鄣桌滟?。
“也是,之前她總幫著三姑娘欺負姑娘您,如此報應(yīng)也是活該?!毙茄┫肫痍懲眦蟛⌒褋砬暗哪切┤兆樱瑢o雪的那點兒同情之心蕩然無存。
褪衣入浴,氤氳的霧氣在周身繚繞,浸沐在溫?zé)岬臏?,陸晚霏頓覺全身舒坦。
她撫了撫眉心,卻依舊一臉愁容。
陸晚霜欲毀她身名,她雖是以牙還牙,卻終究是用了下作的手段。
以靜雪如今的處境,在陸府繼續(xù)當(dāng)差顯然不可能。
只是她沒想到姜氏的動作這么快,陸晚霜才剛回府便替她打發(fā)了這婢女。
說是回家省親,可事實究竟如何,又有誰知曉。
若是顧念主仆之情,或許是倉促給靜雪尋了戶人家嫁了。
又或許是將她賣給了人牙子。
懦弱了一世,頭一回主動反擊,陸晚霏心里有些不安。
沐浴過后,陸晚霏穿著素衣坐在銅鏡前,任由星雪將她的長發(fā)一點一點擦干。
身心俱疲,用過一些清粥,陸晚霏便吹了燈胡亂睡去。
次日一早,長安閣聚集了許多人,氣氛壓抑。
“都查清楚了?”陸老太啐了口茶,將瓷盞置于案上。
“是,請了許多位大夫入府診脈,都這么說。”大房夫人夏氏臉色難看,木訥地應(yīng)了一聲。
陸老太看著面色蒼白的孫媳胡氏,實在擺不出什么好臉色來。
“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這病?!标懤咸洁煲宦暎哉Z雖輕,卻不難聽出責(zé)怪、抱怨之意。
“聽說——這病也不是一兩日了,若不是我身邊的婢女撞見胡氏偷偷差人去買藥,我到現(xiàn)在還被蒙在鼓里呢?!毕氖县嗔舜髢合焙\一眼。
“她嫁入咱們陸府也有一年了,你這做婆母的怎能如此不上心,連兒媳的身子如何也不清楚?!标懤咸淅淞R道。
“祖母莫要責(zé)怪母親!”
“此事乃是胡氏有意隱瞞,怪不得母親!”陸思凡作為長房長子,胡錦的丈夫,如今對自己的妻子只有滿眼的厭惡。
“祖母有所不知,胡氏嫁入陸家之前便已患病,胡家卻不曾相告,實在可惡?!?p> “孫兒今日已備好休書,從今往后胡氏再也不是我陸家之人!”陸思凡出言冷漠,對胡氏沒有半分憐愛。
“倒也不至于如此,咱們陸家又不是沒錢為她買藥治病?!标懬尻膛み^頭去,總覺得兒子休妻實在太過了些。
“父親,胡氏這病若是能治好,兒子定然愿意請越城最好醫(yī)師為其救治。”
“可大夫說了,胡氏這病好不了!這輩子只能吃藥悉心養(yǎng)著,甚至無法生育......”陸思凡聲音越來越低。
陸清晏猛然一驚,啞口無言。
長房長子怎能后繼無人!這傳承香火可是大事。
夏氏則在一旁默默垂淚。
這大兒媳雖性子悶了些,可到底是個懂事規(guī)矩的,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也不忍如此。
而陸老太卻沒有這許多感慨,只是心里嘀咕著,沒想到胡氏還真是只不會下蛋的母雞。
占著茅坑不拉屎可不行,還是叫思凡早早將她休了另娶才好。
陸老太清了清嗓子,“咳咳,這是你們大房的事,我年紀大了也管不了,還是你們大房自己做主吧。”
聽著夏氏和思凡的意思,胡氏是留不得了。
至于她這大兒子,他要是敢留下胡氏,除非他想看著自己的老娘一命嗚呼!
“兒子心意已決,還請父親成全?!标懰挤补蛏砜念^。
伏在地上許久的胡氏猛然起身,咬唇走到陸清晏身側(cè)的桌旁,緊攥著手指多時,長吐一口氣拿起了桌上的休書。
“兒媳不孝,就此拜別。多謝父親母親這一年來的照料。”胡氏抖唇說出口,緊接著潸然淚下。
唉,真是孽緣??!
陸清晏捶胸頓足,愣是沒有開口勸說。
胡氏對著眾位一一行禮,后抹了抹眼淚奪門而去。
陸老太這下倒是心情松快了。
“母親,兒子還有事,就先走了?!背隽诉@樣倒霉事,陸清晏可高興不起來。
夏氏和陸思凡見狀也起身行禮告退。
今日之事本就是怕陸清晏不答應(yīng),才會到陸老太跟前去說,如今事情了了,自然沒有留下的必要。
“思凡,母親知道你心中難受,放心,母親定為你再尋一門好親事。”出了長安閣,夏氏拉著兒子的手寬慰道。
“母親放心,兒子明白?!标懰挤残πΑ?p> 他難過什么,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成親一年,胡氏這肚子遲遲沒個動靜,他可沒少被那些狐朋狗友嘲笑。
他這身子骨不行?放屁,晚上便叫上他們?nèi)パ琵S逛逛,好叫那些個小娘子見識見識他的風(fēng)姿。
云夢齋里,星雪伏在隔壁墻角聽了一耳朵,忙跑回來給陸晚霏報信。
“竟有此事?!”陸晚霏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前世大堂哥也將胡氏休了,只不過那時她不關(guān)心任何事,更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原由。
“星雪,隨我去一趟九曲堂?!标懲眦眠^早飯,匆匆說道。
白熹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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