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葉子夾雜著雨水,被風吹到窗子前,然后緊緊的貼在窗戶上。,從里面看著,就好像一個吸附著玻璃的章魚似的,即便這片葉子沒有章魚那么多的觸角,卻依舊在雨水的幫助下,牢牢的吸附著玻璃。
許維騏朝著遠處望去,密密麻麻的樹木,多得像一片森林。而這棟豪宅,便是矗立在這片人造森林里的小木屋。這樣想來,許維騏的內(nèi)心感受到了陣陣溫情。其實根本不用父親乞求他原諒自己,許維騏的內(nèi)心早就被父親那虛弱蒼白的臉給感化了,而許維騏對父親的怨恨,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早已經(jīng)一筆勾銷。
“父子間談什么原不原諒呢?你是一個父親,生我養(yǎng)我,這就是你最偉大的地方,你沒有錯,這些年都是我一味地任性,我才是大錯特錯了。”許維騏又站了起來,把兩只手搭在父親的肩膀上,然后又朝更遠的地方望了過去。
聽到許維騏的話,許鈞忍不住啜泣起來,只是強忍著讓眼淚不要奪眶而出。像這樣的談話,父子兩都似乎從來沒有體會過。不要說坐下來像如此這般溫情的談話了,就連好好說會兒話的機會,都不曾有過。更多是,父子兩人相互看不順眼,一見面就大吵大鬧。
父親的這一番話,也讓許維騏深深的懊悔。他們本可以有更多的這種談話,可是由于兩人的矛盾,而且許維騏不妥協(xié)的那股子倔勁,才導致這樣的結果。所幸兩人的關系在現(xiàn)在終于有所緩和。雖然許鈞的時間已經(jīng)不長了,但幸運的是,父子間的矛盾終于在最后都一筆勾銷了。此刻許維騏在內(nèi)心暗暗發(fā)誓,一定要讓父親在最后的日子里高高興興地。
這時,許鈞牽起了許維騏的手。站著的兒子,坐在輪椅上的父親,一高一矮;就像小時候許鈞牽著許維騏去游樂園一樣,也是一高一矮的,只不過和現(xiàn)在互換了一下位置。
許鈞用細微又有點顫抖的聲音說道:“公司我會交個你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讓你去做你喜歡做的事,這是我最后能為你做的了?!?p> “這足夠了,爸。”許維騏微笑著說,仿佛就像陶淵明尋覓到桃花源時一般,豁然開朗。
許鈞也微笑著?;仡欁约旱囊簧S鈞無不在為金錢奮斗,可是臨了了他才發(fā)現(xiàn),這世間上,金錢易得,可是親人間的關愛,卻是難得的。他很滿足,因為在臨行前,他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他只是對許維騏說,讓他去做自己喜歡的做的事情,卻沒有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為他鋪平了道路,這樣,許維騏就可以踏踏實實去當導演學攝影了。
當許維騏知道父親為他做的一切時,他已經(jīng)沒有機會去感謝他了,因為當許維騏看到遺囑的那一刻,他們已經(jīng)天人永隔。
“維騏,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再不說就沒機會了。”許鈞說到這里的時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想告訴許維騏的是,他的大哥其實是領養(yǎng)回來的,這件事情,憋在許鈞心里已經(jīng)憋了幾十年了?,F(xiàn)在他終于要把這事告訴許維騏了,因為他不想把這個秘密藏進棺材里去,因為他不想這么自私,他不說的話,許維駱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又不能在自己還在世時說出來。只得告訴許維騏,等他死后,律師讀了遺囑時,再告訴他大哥。
“嗯,您說吧?!?p> 許鈞又長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你大哥其實是領養(yǎng)來的……………………?!?p> 還沒等許鈞說完,許維騏就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大聲問道:“啊?這,這,這………………。怎么可能?”許維騏剛剛還微笑著的臉,突然一下子拉了下來,像刷了層漿糊般地緊繃著……
許鈞慢悠悠的說道:“等看到我遺囑之后,再把這件事告訴維駱,這事我隱瞞了那么久,現(xiàn)在告訴了你,終于覺得松了口氣?!?p>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許鈞可能是口渴了,便按下了安裝在輪椅上的一種專門為他特制的按鈕,這個按鈕一按下,門外的傭人便會立馬進來。一個傭人推門而入,詢問道許鈞有什么吩咐。許鈞用他那依然顫抖著的聲音說道:“泡杯茶來。”
等傭人再次端來一杯茶來時,許鈞對任然處于驚訝狀態(tài)的許維騏說道:“好啦,你先去吧,我得休息一會兒了?!痹S維騏聽后,點了點頭,朝著門口走去。
當許維騏馬上要走出去后,許鈞又說道:“記住我今天說的話?!痹S鈞說這話時,沒有轉(zhuǎn)頭看門口的許維騏,而是像剛剛的許維騏那樣,望著窗外的遠處。
許維騏沒有回答,只是停頓了一下,然后朝門外走去。
這片人造樹林的盡頭?;\罩著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閃耀著綠色與暗黃色混雜的光芒。望著那里,似乎像是在望著人生的盡頭。而那片朦朧地帶,便是天堂與人間的圍欄;天堂和人間的人都不知道,他們之間只隔著一層薄薄的水汽。
許鈞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手中端著的茶水,似乎揚起了嘴角。
此時此刻,葉芃芃也和許鈞一樣,在工作之余,一個人靜坐著笑了起來。想起將要面對的未知且充滿挑戰(zhàn)的大學時光,葉芃芃總是在心里歡喜不已。
看見正在傻笑的葉芃芃,那位琴藝大師走了過來。來這里時間不短了,可是葉芃芃還沒和這位極其富有古韻的女人說過幾句話。葉芃芃在這幾天工作的時候,經(jīng)常不由自主的觀察起她來,這個大師姓游,至于叫什么名字葉芃芃就不得而知了,只聽大家都叫她游老師。這位游大師雖然已年過六旬,卻也不難看出,她曾經(jīng)是位美人兒,花白的頭發(fā)以及皺紋,絲毫沒有削減她那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仿佛在她一出生時,她父母看了她的長相后便知道,她是要和這些古典樂器打交道似的。
“什么事這么開心?”
葉芃芃被這么好聽的聲音震驚到了,她從未聽過這么動聽的聲音,讓人一聽,就忍不住內(nèi)心一顫。葉芃芃笑了笑,然后搬動椅子,示意游老師坐下。
“就是莫名其妙的想笑,不知道為什么。”待游老師坐下后,葉芃芃輕聲說道,因為葉芃芃覺得,在游老師這么動聽的聲音下,自己只有小聲說話,才不會顯得自己的聲音在對比下,相形見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