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透過窗,十字路口的大屏幕里一名精英男士對著落日品茗咖啡。她不禁想,要成功到何種地步才可以似這般悠閑自在。此時恰好綠燈亮起,兩邊行人蜂擁前行,機(jī)械而又匆忙,果然大多數(shù)人還是這樣疲倦和麻木。
她沉沉嘆了口氣,不出一個星期,自己就要和他們一樣,朝五晚九,為生活和工作奔波了。
“老板,你看你自己都舍不得,就不要關(guān)掉沁舒了!”
蘇瑤失笑,起身拍了拍嘟囔的小姑娘,也就只有這個歲數(shù)才能說得如此兒戲。店面已經(jīng)聯(lián)系買家就要交接,店里幾個師傅和小工也已辦好離職找到下家,今天是最后一天營業(yè),哪能說不關(guān)就不關(guān)。
她本就沒有留轉(zhuǎn)圜余地,從決定賣掉沁舒的一刻起,就在緊鑼密鼓地在進(jìn)行,就是不想有一絲空隙給自己后悔。她自然舍不得,回國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接手“沁舒”,一起長大了幾歲,賣掉就像把自己的孩子送走。但不舍也得舍,好好當(dāng)這最后一天老板吧。
店里還有最后一批客人,不少都是聽說她要關(guān)掉沁舒遠(yuǎn)道而來。他們都不理解,甜品店地處繁華地段,招牌也很響,為什么好好的生意突然不做了。蘇瑤只得連連表示歉意,親自做了甜點,免費招呼,才告饒送走他們。
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她準(zhǔn)備簡單收拾一下就回家。店里電話突然響起,小姑娘接起后臉皺成了一團(tuán),口型表示:有客人要訂蛋糕。她點頭示意接下,反正已經(jīng)晚了,耽擱點時間做最后一單,也算為沁舒畫下完美句號。
“這是老板你答應(yīng)的,不能怪我。你不知道這客人可刁了,連續(xù)三天都訂了提拉米蘇,但是都不滿意,第一次讓少加點可可粉,第二次讓多加點淡奶油,這不剛剛又說細(xì)砂糖再少點?!毙」媚镉悬c抓狂。
蘇瑤想起這兩天張師傅做提拉米蘇懷疑人生的樣子,原來是這位客人的鍋。她想笑,可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接了生意,不禁收了嘴,忙讓小姑娘把客人的要求說清楚,可不能讓最后一單砸了招牌。
她做甜點的手藝比不得張師傅,也不常做,唯獨這提拉米蘇,她還是有信心的。她曾在意大利跟大師當(dāng)了幾個月學(xué)徒,出的成品成了沁舒的爆款,張師傅想吃還得對她拱手作揖。
第二天,蘇瑤早早到了店里,等客人來取蛋糕。卻因為昨晚睡得晚,又起得早跟小姑娘一塊兒打掃整理店面,現(xiàn)在累得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兒。醒來,蛋糕卻不在了。小姑娘說人剛走,蘇瑤提腿就追出去,外套差點都忘記。
正是C城的大冬天,但比起蘇瑤呆了幾年的英國還是要暖和許多,而且是中午陽光正明媚的時候,于是那客人一身及地羽絨服和大圍脖絨帽,真的很難不讓人注意。
“那個……”蘇瑤小跑靠近,懷里抱著蛋糕低頭走路的客人明顯被嚇了一跳。
蘇瑤一時也忘了說話,她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生,被裹得只剩下一張臉,都可以看出其驚艷,因為那樣的五官實在精致又大氣,漂亮極了。
蘇瑤回過神:“我是沁舒的店長,我叫蘇瑤。很抱歉,做不出你想要的味道,也不知道這個你會不會喜歡?!?p> 客人笑了笑:“我讓你們抓狂了是不是?”
蘇瑤立刻就覺得不用生疏客套,“你是以前吃過袁伯做的蛋糕吧?可惜我沒來得及嘗,也做不出來。袁伯三年前過世了,我才接過手?!碧K瑤想起那個做了一輩子甜品的老人,雖只在其臨終時見過一面,但她卻深深地記住了快樂的老人,幸福的甜品。所以說有些人只需要要一面就能印象深刻,比如眼前同樣露出感傷神情的沁舒客人,蘇瑤覺得一下子就很親近。
“我知道,七年時間,很多事都不一樣了?!笨腿酥匦侣冻鲆粋€笑容,提了提手中蛋糕,“這個味道也一定不錯。謝謝你!”
客人轉(zhuǎn)身要走,蘇瑤記起剛剛追過來時聽她哼的歌:“是看雨吧,冬季到臺北來看雨?”
客人一愣之后看了看天,沒有雪,“是啊,我又忘了,不是看雪,沒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