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門開了
自上次被黑衣人挾持后，南嶺每日都會早起練武，隔壁雞叫第一聲她便起床，練到太陽照到院墻，就叫吳為起床。
吳為心疼她，說她已經(jīng)很厲害了，不用再這么早起練習。她搖頭：“這世上比我強的人比比皆是，我不能懈怠，不然這樣還怎么保護你?！?p> 聞言，吳為既感動又慚愧，決定跟她一同早起習武?？伤焐皇橇曃涞牧献?，加之生來就被嬌生慣養(yǎng)著，在錦溪那段時日，也未曾下過地，做過重活，學習武術(shù)對他來說難如登天。
退一萬步講，那拿慣了筆桿子的手，握起棍棒來難免出現(xiàn)水土不服。南嶺看著吳為滿手的水泡，決定不再帶著他一塊兒練習，一是心疼他，二是沒必要。
“你生來是要拿筆桿子的?！蹦蠋X如是安慰他。幾天實踐下來，吳為也明白了自己資質(zhì)極差，就不再練武，而是每日早起，坐在一旁看著南嶺練。
南嶺不肯了，說他這樣課上定會犯困，他回：“你行為何我不行！”
“那是因為我可以在堂上補覺，你別做這些無用功，離天亮還有點時間，趕緊回去睡覺?！?p> 吳為不肯，抱著門柱往地上一坐，死活賴著不起，南嶺奈何不了他，只能由著他去。往后幾天他又如法炮制，得以在旁陪著她。
兩人連著幾日在堂上補覺，被楊夫子發(fā)現(xiàn)當著全同窗的面訓斥后，南嶺決定將習武時間改到了日落之后。
吳為感動得要死，把她抱在懷里使勁蹭，他家丫環(huán)為他著想的樣子真是讓他歡喜得不得了。
“不！”南嶺推開他的腦袋，面色沉重的說到：“因為你會連累到我補覺。”
“我懂！我懂！”他還是死命往前湊，“你們姑娘家總愛這樣找借口?！?p> 南嶺聽的一陣惡寒，任她怎么推也推不開他。她拉著他的手，一把將他摔倒在地，皺著眉吼道：“你清醒一點！”
吳為躺在地上乖乖點頭，內(nèi)心是激動無比。艾瑪！他家丫環(huán)力氣好大！好帥氣！好有安全感！
南嶺看著他的心心眼直搖頭，這樣熱情的吳為，真令人頭疼。
一日黃昏，南嶺正在練武，姜卿卿來了。南嶺叫他進來，石桌被曬得燙人，二人便進了堂屋，坐在右側(cè)的圓桌前。
南嶺給他倒茶，見他臉色有些不好，小心問到：“可是誰惹著了你？一臉不快。”
不問還好，南嶺這么一問姜卿卿臉色越發(fā)難看：“都怪那厚臉皮的老頭子！不知道他是抽的什么風，讓我約母親到他茶館！”
“你不愿意？”
“我怎么可能愿意！母親的事我從來不插手，再者說，那可是我母親，臭老頭才堅持這么久就想走后門，怎么可能?！?p> 南嶺撓撓頭，誠實的插嘴：“掌柜的堅持了近二十年，挺長的了。再者說，這期間姜夫人一直沒有回應(yīng)，他可能也是被逼急了……”
姜卿卿聞言，沒好氣掃她一眼?！俺粞绢^你這么說，是在怪我母親嘍！我母親如此高貴優(yōu)雅，臭老頭不多花點心思怎么行？”
南嶺點頭，高貴優(yōu)雅的姜夫人？她現(xiàn)在滿腦子只有那看蹴鞠賽舌戰(zhàn)群雄的女豪杰。
“那你直接拒絕不就行了，掌柜的哪會為難你?！?p> 姜卿卿搖頭，他也是這么想的，誰知道那臭老頭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連著幾天對他死纏爛打。
在戲樓等他，在去書院的路上堵他，就連之前從不踏足的姜府門口也要溜達幾圈。他走哪兒都能碰上他，出于無奈才上吳為的西院躲躲。
“關(guān)鍵是，臭老頭除了堵我，每時每刻都跟著易東來！”姜卿卿捏著茶杯，委屈極了?！拔乙呀?jīng)三天沒有聽易東來說書了！三天哇?。。 ?p> 南嶺見他仰著頭，張著嘴就要開始嚎，忙出聲打斷他：“那掌柜的到底是為什么非要約姜夫人呢？”
“我才不管他為什么！”他握著南嶺的手，憤憤不平道：“臭老頭真是陰險，居然纏著易東來，他憑什么纏著他??！憑什么??！”
南嶺被他嚎得耳朵疼，忙安慰他，說什么易東來最喜歡你，易東來三天沒見你也想你，還有為了一個老頭置氣不值得等等，方才將他哄勸下來。
冷靜下來的姜卿卿喝一口接一口的喝著茶。“吳為呢？在廚房？”
南嶺點頭，他撇嘴嘆氣：“虧得你是做了吳為的丫環(huán)，不然哪有少爺下廚，丫環(huán)享受的荒唐事?！?p> 她拿著茶杯，瞇著眼傻樂，姜卿卿這話不假，雖然是有些荒唐，但二人不覺有何不妥，也不管外人怎么看?！扒淝淠阋矂e說得我如此無用，最近我也時常下廚，少爺也夸我進步神速?！?p> “真的？你可別是在騙我?！?p> 南嶺一聽，不樂意了，皺眉道：“你還不信我？今日你就留下來吃晚飯，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露一手！”
姜卿卿是求之不得，笑瞇瞇的也要跟著她去廚房，順便也跟吳為打聲招呼，畢竟要在這兒蹭飯，最基本的禮數(shù)還是要有。
二人說笑著出門，正巧碰著吳為往堂屋來，三人在臺階上站定。姜卿卿正要展示自己的熱情，一臉嚴肅的吳為先發(fā)制人，對著南嶺囑咐：“我得去正院一趟，你在家待著。飯菜我已經(jīng)做好了，你先吃，不用等我。”
南嶺發(fā)現(xiàn)平日里緊閉著的那扇連著住院的側(cè)門，現(xiàn)在竟大大開著，門兩側(cè)站了兩個著綠色紗裙，頭發(fā)高高盤起的小丫環(huán)。
她們低著頭靜站著，是在等吳為。
那扇門的變化，以及門那邊帶給她的陌生感讓她極度不安。她拉著吳為的衣袖，小聲道：“讓我跟你去?！?p> 察覺到她的不安，吳為捏捏她的臉蛋，扯開一個笑，語氣輕松安撫她：“不用如此緊張，我只是去見見我的父親和祖母，不會出事的?！?p> 姜卿卿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去見家人能有什么事，南嶺你大可放心。”
吳為摸摸她的頭，急急忙忙就往側(cè)門去，南嶺下意識要追，被姜卿卿一把拉住。
“讓他一人去，就已經(jīng)是在幫他了。”
夕陽正在一口一口被遠山吞掉，它的光四處逃散。
它們?yōu)⒃诨覊ν镣呱?，落在白玉蘭層層疊疊的樹葉上，灑在與西院一門之隔的地上。
它們裹挾著吳為向那邊奔去，去那些光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