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一覺醒來已經(jīng)中午了,微信群里有無數(shù)條未讀的聊天記錄。她順著往上翻,原來是沈欣然設計的海報在第六次修改之后,終于得到了宋婧的認可。
沙丘想起來那本《藝術通史》才看了一半,照理說今天應該去圖書館繼續(xù)啃書。她躺在床上發(fā)了一會呆,主動給吳野發(fā)了一條微信:“你今天去圖書館嗎?”
吳野很快回復了她:“今天去不了,在家畫畫?!?p> “哦哦,好的,那改天再見?!鄙城鸹貜屯辏蝗挥蟹N說不出的委屈——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約他,卻被他輕飄飄的一個理由拒絕。
“改天見。”他回復完這句就再也沒有說話了。
沙丘一下子沒有什么起床的動力了,她決定這一天就在家里休息。
沈欣然的電子邀請函做好了。沙丘把它發(fā)給微信里幾個平時喜歡看展覽的朋友。然后要來了他們的郵箱地址,一共十個人,她做了一個Word文檔,發(fā)到群里。其它幾個人也發(fā)了,都是差不多滿滿一頁紙的郵箱地址。但是好在宋婧也沒有不滿意什么。
接下來的幾天沙丘都沒有再主動聯(lián)系吳野,吳野也沒有單獨找她。她每天都去圖書館看書,但是始終沒有再遇到他。他們的關系好像進入了一個停滯期。
不過巴黎的生活就是這樣,每個留學生離開了家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忙,誰也無法在別人身上消耗太多時間。
直到七月一日這一天,宋婧在群里說:“明天下午作品就到了,我們要準備去布置展廳了?!?p> “好的,你把時間地點發(fā)群里,我到時候去?!眳且罢f。
“我明天也去!”之前分工的時候就說好了的,所以沙丘責無旁貸要去。
于甜作為接待畫家的人,也會去。
沈欣然貌似對宋婧還有怨言,只是發(fā)了一句“明天要上班。”
鳥人沒有回復。
第二天下午一點鐘,沙丘想著布展肯定要爬上爬下,于是穿著一身運動風的衣服踩著滑板鞋就去了。
這個展廳屬于宋婧從前畢業(yè)的商校,是免費的場地,在巴黎九區(qū)一條死胡同的最深處。沙丘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這里的大門,進了大門之后有個小院子,左側(cè)就是展廳。展廳有兩塊大的玻璃櫥窗,中間是一個小玻璃門,宋婧和吳野貌似不在這里。沙丘推門進去,約一百平的空間沒有什么阻斷,還算通透,角落處堆著桌子椅子之類的雜物。墻面有些斑駁,明顯沒有之前看過的幾個展覽環(huán)境好。不過既然國內(nèi)的協(xié)會沒意見,那也沒什么可指摘的。
沙丘一個人站在展廳里,不知道該做些什么。這時候,她聽到外面有一陣喧鬧。她拉開門出去,遠遠就看到鳥人和吳野抬著一個邊長差不多有一米的大箱子進院子。宋婧在他們旁邊也拿著一個大盒子。
鳥人一看到沙丘就朝她喊:“沙丘快,快來幫忙!”
沙丘沖上去跟他們一起抬箱子,果然超級沉。
“不用不用!”吳野咬著牙說:“你去外面拿那個小的就好!”
“好的!”沙丘一路小跑到了門口。一輛中型貨車停在路邊,于甜正指揮著司機師傅把一大一小兩個箱子往路邊抬。
沙丘看了看四周,問于甜:“咦?畫家呢?”
于甜說:“他們?nèi)シ矤栙悓m玩了。咱們先布置,他們估計五點鐘回來?!?p> 沙丘點點頭,從工人手上接過稍小的箱子往里走。雖然是稍小的箱子,但是沙丘抱著還是完全遮住了視線,她只能把頭伸在一邊,努力看路。但是她還沒走兩步,剛搬完大箱子的吳野就迎上來接過了她的箱子。
等搬好全部,于甜把五十歐元塞給司機師傅,然后對沙丘說:“記得幫我?guī)讖埮?!?p> 沙丘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協(xié)會會計的身份,連忙打開手機備忘錄記下來。
所有的箱子都到達展廳以后,宋婧掏出一把剪刀,兩把美工刀,“好啦,大家可以開始拆了?!?p> 吳野劃開大箱子,發(fā)現(xiàn)就是之前看過照片的作品,他一臉嫌棄地搬出其中一張:“這個‘馬’不是刪掉了嗎?怎么還是拿來了。”
“他們要求展的,我也沒辦法?!彼捂阂贿吇貜退贿叢痖_小一些的紙箱,是小尺寸的作品。
沙丘把大盒子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都是絲巾,驚呼道:“這是什么?。俊?p> 宋婧看了一眼,給她解釋說:“這也是這次展覽的內(nèi)容,他們的畫作印出來的絲巾?!?p> 沙丘展開其中一條,果然是那個紅色的大石頭,她不禁歪著腦袋想,這該怎么展示呢?難道也訂在墻上?
宋婧好想讀懂了她的心思,指著角落處的一個簡易衣架說:“就掛在那里就可以,就放角落處?!?p> “好的,那我直接掛上!”沙丘把長條型的衣架從雜物堆里收拾出來,把絲巾一條條掛上,但是怎么看都覺得不太好看。絲巾五顏六色的長長地垂下來,好像一個大染坊。沙丘看著直搖頭。
“沙丘,咱們還是先掛畫吧,衣架就先放在角落里,不礙事的。”宋婧催她過來。
于甜已經(jīng)拿著一張畫在墻上比劃了,她轉(zhuǎn)過頭問:“宋婧,拿什么掛??!”
“那邊有吊線可以用的!”宋婧走到雜物堆,拿出一把白色的末端有鉤子的長鐵棍,給她們演示用法,“看到墻上面那條凹槽了嗎,就把這一頭勾在上面?!彼捂河帜贸鲆话呀饘傩°^子套在鐵棍上,“這一頭就勾作品。”
“好的,沒問題?!庇谔鹫f。
吳野和宋婧把作品一張張排好,于甜和沙丘還有鳥人就負責掛畫。掛到其中一張的時候,他們怎么也掛不上去。
“怎么了?”宋婧過來問。
“這個的畫后面的金屬圈太小了,鉤子插不進去?!庇谔鹫f。
吳野也過來看了看,“一般來說這個需要上魚線,我們有魚線嗎?”他轉(zhuǎn)頭問宋婧。
宋婧搖搖頭:“完全沒有預料到啊。要不我現(xiàn)在去買?”
“魚線要去很遠的那種賣裝修材料的店買吧,這附近估計買不到?!眳且爸睋u頭。
就在大家都發(fā)愁的時候,沙丘靈機一動,問:“這樣行嗎?”她解下套在手腕上的準備扎頭發(fā)用的黑色橡皮筋,折起來套在畫作背后的金屬圈上,然后輕松地套在了掉線的鉤子上。
“哇,厲害啊沙丘!”鳥人第一個發(fā)出贊嘆的聲音。
“是啊,真聰明!”吳野也夸獎她。
沙丘覺得一點小事被大家夸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連忙說:“那我去門口的小超市買一包這樣的橡皮筋。”
但是宋婧還是皺著眉頭:“這樣會不會顯得不太專業(yè)?”
“行了吧,掛不上去的話還談什么專不專業(yè),再說客人又不會看后面!”鳥人一句話把宋婧懟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