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刀的家伙和小桃樹離開山門之后,挑霞嶺山頂,有仙人微笑。
二位仙人,一男一女,皆是仙風道骨,飄逸出塵。
仙人身后,有葳蕤桃樹,樹干粗壯,枝葉繁茂,桃花鮮艷,有金色雷霆,如絲線繚繞。
相較于桃祖雷霆流動的威勢,遠遠不如。
這株應該算作桃祖的子桃樹,當初,桃祖也只是分出六枝桃枝,分別蘊養(yǎng)在挑霞嶺、落鶩峰、祖閣臺、流煙峰、青瓶山、掛雷崖。
藉此構(gòu)成敕令山聽雷大陣。
至于其他桃樹,都是六株子桃樹枝果繁衍。
兩位仙人都是道人打扮,那位面容姣好的女仙人一襲紅色道袍,道袍之上繡一枝艷艷桃花,更有高高發(fā)髻,裹一抹素麗流紗。
氣質(zhì)文雅的男仙人則是絳色道袍,身材高挑,手執(zhí)拂塵。
微笑遠望的男仙人正是敕令山掌山道人冬道人。
而身旁的女仙則是夏道人,與冬道人共同執(zhí)掌挑霞嶺、落鶩峰。
夏道人聲音悅耳,開口說道:“這時候,福童帶著小桃樹下山,是不是不合適?”
冬道人淡淡道:“掌令師兄既然沒有把這兩個小家伙抓回去,就說明沒什么。雖然白藤讖中有娃娃兩個字,腴洲的娃娃多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掌令師兄也算個大娃娃?!?p> 夏道人笑道:“小心師兄一巴掌拍過來,你摔個狗啃泥。”
冬道人接著道:“再說,‘娃娃其腴’這四個字,有三種解釋,一種是說叫‘腴’的娃娃,一種是說腴洲的娃娃。另一種,就是這個‘腴’字,腴者,胖也。”
“所以娃娃其腴,也可以說是一個胖娃娃的意思。天底下的胖娃娃,誰又能知道哪一位,是未來的爵公爺?”
夏道人說道:“就像乙丁道人做爵公爺?shù)臅r候,白藤讖兆示‘小乙割腳’,天下人都以為爵公爺出在小乙洲。沒想到乙丁道人當時在大甲洲,所有人都撲個空?!?p> 冬道人話題一轉(zhuǎn),“師妹,你說小桃樹有沒有打出一疊?”
夏道人思慮片刻,輕聲道:“不好說,張棋那個小家伙,打出一疊也要五年,算是很快了。再快的話,應該就是春秋師弟了,打出一疊也要三年?!?p> “還有一點,無論張棋還是春秋師弟,都是三歲的時候,開始疊拳。小桃樹生下來便疊拳,是不是根基要比張棋和春秋師弟差些?”
冬道人不以為然,笑道:“師妹,論稱骨稱氣的手段,春秋師弟要比咱們二人高明得多,這一點,師妹以為然?”
夏道人點點頭。
春秋師弟稱骨稱氣的手段,就是掌令師兄也是佩服的。
冬道人繼續(xù)道:“既然春秋師弟說小桃樹可以疊拳,那么小桃樹絕對足斤足兩。甚至猶有過之,所以,三年的時間,小桃樹應該可以一疊了?!?p> 夏道人笑道:“如果小桃樹沒有一疊呢?”
冬道人一甩拂塵,笑道:“那就是福童這個家伙,沒有好好管著小桃樹,偷懶?;;貋砗?,山規(guī)伺候?!?p> 夏道人神色焦慮,“師兄,這個時候是不是敏感些,不僅僅是白藤讖,還趕上了折枝會,山下的清流城又是暗潮洶涌?”
冬道人輕笑道:“師妹大可放心,小桃樹的安危,掌令師兄要比咱們關(guān)心的緊!”
背刀的家伙背著小桃樹一路悠閑自在,在距離清流城二十里外的一處鐵匠鋪子歇腳。
這點子腳程,對于背刀的家伙實在算不得什么,主要是小桃樹渴了。
討碗水喝的同時,隨便歇歇腳。
鐵匠是位身材粗壯的漢子,一身肌肉隆起,面皮微黑。
鋪面外擺放的都是些鋤頭,鐵鍬等農(nóng)具,一律灰黑顏色,泛著金屬光澤。
棚子中的火爐中火焰升騰,漢子夾著一塊生鐵正在淬水。
背刀的家伙沒有身穿道袍,只是一身粗布衣服。
道袍,背刀的家伙只穿過一次,還是在“福童”二字錄入敕令山譜牒的那天。
當時,那個胖乎乎的稚童,抬著頭,皺巴巴的小臉,問師父能不能不穿這樣的長長的衣服。
春秋道人說,好。
于是,那個小胖子以后再也沒有穿過道袍。
從來都是一身粗布衣服,背刀的家伙說,這樣穿著很舒服,得勁。
身材魁梧的福童,身后背一把斷刀,雖然是個山上修行人,更像個人間武夫。
背刀的家伙上前,道了一聲叨擾。
笑道:“咱小師弟渴了,能不能討碗水喝?”
那位粗壯漢子轉(zhuǎn)過頭,略略打量。
一個身材魁梧,背刀的漢子,一個兩三歲胖乎乎的娃娃。
窺窺,武夫?
背刀的漢子氣息雄渾,娃娃只是體格健壯。
漢子像是一個四境的武夫,娃娃好像還沒有入門。
粗壯漢子的鐵匠,神情淡漠,“里面桌上,水壺里還有一些。”
背刀的家伙道聲謝,便領(lǐng)著小桃樹進屋倒水。
對于鐵匠的根底,背刀的家伙有些意外。
雖然位業(yè)之力薄弱,但是還是可以感應出來。
眾神爭位,允執(zhí)位業(yè)。
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師父說過,背刀的家伙記得清楚。
那時候,所有的神靈都是位業(yè)神,沒有香火神。
位業(yè)神通常叫做老神,相反,香火神一般稱作新神。
譬如,聽說清流城最近打算敕封一位城隍神。
城隍神,背刀的家伙第一次聽說,以前沒有城隍神的說法。
這位神,應該是嶄新的。
據(jù)說,新神都是沒有位業(yè)之力的。
位業(yè),說白了,就是神格,屬于天地認可。
好比眼前的鐵匠,應該是位路神。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路的路神。
在自己的神界,路神就是主子,過路神仙都要給個面子的。
而且,路神在自己的地界,得天獨厚,大路是否崎嶇坎坷,都在心意之間。
屋中簡陋,除去日常生活物品,就是大大小小的鐵塊。
對門就是一方木桌,桌上有陶壺陶碗,周遭四條長凳。
背刀的家伙和小桃樹對坐。
倒水之后,背刀的家伙看向門外,小桃樹捧著碗,慢慢喝水。
只是怎么看,這位鐵匠路神都是窺四鏡樓的修為。
背刀的家伙,總覺得那位正在打鐵的漢子,不止窺四,而且要遠遠高于窺四。
至于這位路神,為什么做一位鐵匠,應該是積攢人氣。
說到人氣,還有天氣,地氣。
修行人修行除了煉化天地靈氣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汲取三氣了。
靈氣如線,大道如縷。
修行路上,都是睜大眼睛,肉眼,心眼,總想著看個透徹。
傳聞,圣人言,看,你們能看得清什么,窺窺就是了。
窺一線,窺一縷。
圣人說,所有的修行人都是窺窺,都在睜著眼,窺。
圣人闡述“窺”的時候,還沒有三氣的說法。
三氣的說法,是在“三皇”之后誕生的。
三皇之后有五帝。
三皇五帝都是天下共主,真真正正的天下共主。
天下諸侯,共同的主子。
如今腴洲的四大王朝,也稱天下共主,但是僅僅是王朝之內(nèi)。
清流城中的清流公,就是一方諸侯,所謂的主子便是四大王朝之一的大玄王朝。
門外有三騎突至。
一個輕佻的嗓音響起,“呦,還是位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