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新的北伐,不再是大玄君王歷來謀定的北伐五國,西征三國。
而是北伐八國,西征五國。
使原本四大王朝中,版圖就最大的大玄王朝,強(qiáng)勢而出,一舉成為腴洲第一王朝,而不再有什么四大王朝。
日后的腴洲,談及人間,口口相傳的是大玄,至于迦音王朝,上濟(jì)王朝,還有白熊王朝,人們會說一句,那三個還算有點(diǎn)規(guī)模的國,馬馬虎虎吧。
這就是病秧子和老狗的謀劃,只要鄭政這位黑臉的年輕人,大玄的太子爺,有那份魄力敢接下青詞誥。
他們相信,他就有那份勃勃的野心,展望一個新的北伐,一個更大更宏偉的北伐。
這也是病秧子和老狗,針對老猴子的青詞誥,突軍橫入,強(qiáng)勢進(jìn)入大玄這盤他們煞費(fèi)苦心的棋局而精心思量出的一招陽謀。
如果只是北伐五國,西征三國的大玄,有了青詞誥的加入,或許就用不得星星臺還有更多的止屠山弟子。
但是,一個北伐八國,西征五國的大玄,就必須要有星星臺,以及止屠山弟子的大規(guī)模涌入。
這一切,就要看這個氣度沉穩(wěn)的年輕人,有沒有,敢不敢,能不能。
有沒有那份虎視天下的雄心壯志,敢不敢接下這份沉甸甸剛剛出爐的北伐西征,能不能容得下腴洲三大山門共同入朝的微妙格局。
或者說,沆瀣一氣,到最后,三大山門暗通款曲,把大玄掏了個干凈,架空了他鄭家王室,鄭家徹徹底底成了傀儡王。
一時之間,矮矮的方桌這片方寸之地,為之凝滯。
四人皆沉默不語。
老猴子神色凝重,一手下意識捋起胡子,無病劍仙和黃斗老祖二人目光都落在那個雙目炯炯,怔怔出神的年輕人身上。
鍋臺那邊,那位姿色姣好的婦人已經(jīng)開始撈面,往外一瞧,有些奇怪,只是臉上訝異表情一閃而逝,而且,還有沸水濃濃的霧氣遮掩,別人更是瞧不見。
小巷不大,鋪面外也就是擺了六七張方桌,這個時候,也就是吃面的客客剛剛開始上門,而那位背向鍋臺的年輕人一行,是一撥來客。
所以,婦人記得很清楚,四位護(hù)衛(wèi)都是帶刀,還有并不常見的短矛,背負(fù)弓箭,還有一高一矮兩個漢子,以及那位只是看看便覺得滿面殺氣的中年貴人,應(yīng)該是位常年征戰(zhàn)的司馬。
最后,就是那位黑色華服的公子哥,身邊跟隨一位青衫抱劍的姑娘,那姑娘俊俏是俊俏,就是冷冰冰的。
她記得,臉色黝黑的公子哥是和姑娘一桌而坐的,這會,那張方桌邊,只有一位公子哥。
那位冷冰冰的姑娘,坐在那位滿面殺氣的中年貴人旁。
怪異之處就在于,那位公子哥似乎自言自語,但是一點(diǎn)聲音也沒有。
她知道仙人覆碗神通,玄妙莫測,最普通的便是完全割裂出一片小天地,如在蛋殼中,俱不可見。
而高深一些,則是既可以顯露身形,不聞聲息,也可以抹去形跡,只聽其聲。
再高深些,就是覆碗在前,渾然不覺,隨意之間消失出現(xiàn),甚至于外人進(jìn)入,毫無異樣。
臉上沁出汗珠的婦人沒敢多瞧,瞧那樣子,似乎是有意顯露出那位公子的身形,然而周圍一點(diǎn)氣機(jī)流轉(zhuǎn)都感覺不到。
老實(shí)巴交的漢子已經(jīng)放好托板,準(zhǔn)備為各位客客上面。
婦人不經(jīng)意間悄悄俯在漢子耳邊,叮囑了一下。
那漢子先是給大司馬傅菊一桌端上了四碗熱氣騰騰的吞吞面,而后,又給那四名護(hù)衛(wèi)上面。
好像故意漏了看上去一人一桌的鄭政。
漢子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沒敢打擾。
就在漢子就要轉(zhuǎn)身那一刻,忽然有一位身穿綠色袍子的老人出現(xiàn)在那位仿佛在沉思的公子對面,坐在扎凳上,笑容和煦。
老人招了招手,說先來一碗吞吞面。
老人的手臂奇長,漢子想不注意都難,就像一桿矛。
煮面的婦人心弦驟緊,臉色很不自然,汗珠突然多了好多,所幸在鍋臺邊,沒誰注意。
這點(diǎn)眼力,她還是有的,那位老人是一位仙人。
漢子愕然,茫茫點(diǎn)點(diǎn)頭,快步給老人端上一碗面。
與此同時,傅菊以及脂官,同桌隨行的刀疤,麻稈,還有那四名悍卒侍從,人人皆猛然站起,身形繃緊。
只是,隨即又都聽到了一個老人的笑聲,在心海響起,是心聲。
“別擔(dān)心,咱和太子爺做買賣呢?!?p> 這時,一直陷入沉思的鄭政忽然按了按手。
傅菊還有脂官等人這才重新坐回扎凳,始終沒敢放松心弦。
對于老人的身份,傅菊和脂官隱約猜到了,其余幾人就是一無所知了。
只是下一刻,剛剛安穩(wěn)的眾人又猛然站起身,那邊方桌,又出現(xiàn)了兩位老人。
一位黃袍的矮胖老人,一位黑衣的瘦削老人。
那位鍋臺邊的婦人,臉色更是變了幾變,又是兩位仙人。
這回綠袍老人不再是心聲傳話,呵呵笑道:“別緊張,這兩個老東西,也過來談個買賣?!?p> 鄭政轉(zhuǎn)過身,驀然一笑,輕聲道:“不妨事。”
隨后,鄭政看向那位滿頭大汗的老板娘,笑道:“再來三碗吞吞面,有勞?!?p> 那位婦人擠出一個笑容,點(diǎn)點(diǎn)頭。
只是,鄭政轉(zhuǎn)過身后,眾人明明看得到那邊有說有笑,然而那處方寸之地卻寂然無聲。
老猴子一手執(zhí)筷,挑了一根吞吞面,慢慢咀嚼,邊吃邊笑道:“沒想到這個小狐妖的手藝,還不錯?!?p> 原來那位婦人是只狐妖。
很快,那個悶實(shí)漢子又端來三碗吞吞面,看上去,神色有些惶恐。
黃斗老祖笑容滿面,挑起一大筷子,狠狠吐出一口氣,吹了吹,送進(jìn)嘴里,口齒不清道:“嗯,不愧是清流城最好吃的吞吞面?!?p> 黃斗老祖抬頭覷向?qū)γ娴臒o病劍仙,笑勸道:“病秧子,嘗嘗,味道還不錯,倒是沒想到一個小狐貍還有這份能耐?!?p> 無病劍仙沒動筷子,瞥了眼鄭政,有些不悅道:“那個叫脂官的丫頭還沒有回山,你的意思?”
正要挑面進(jìn)嘴的鄭政便停了動作,抬頭看向無病劍仙。
老人陰著一張臉,好像很不高興。
片刻后,鄭政才不咸不淡嗯了聲。
就見無病劍仙一手伸出,轉(zhuǎn)瞬之間,明明還坐在扎凳上吃面的脂官,已經(jīng)被那位瘦削老人掐住脖子,整個人懸在空中。
脂官口齒間還有湯水溢出,一張冰冷臉龐已是青紫顏色。
鄭政抬著頭,雙目圓睜,那張黑黝黝的臉龐竟然有些蒼白,拿著筷子的那雙手骨節(jié)畢現(xiàn),橫舉的筷子上,吞吞面湯滴滴答答。
這一刻,光陰如止。
就是老猴子和老狗這兩位大仙尊都有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無病劍仙冷冷道:“歸山令不歸者,死!”
鄭政聲音冷酷的可怕,低沉而堅(jiān)決,“她若死,大玄境內(nèi),但凡止屠山弟子,俱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