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發(fā)現(xiàn),就連我小腹處受的傷都愈合了,那么可不可以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個醫(yī)院的范圍內(nèi),你的手段堪比神明?”
唐居易認真地細數(shù)著:
“創(chuàng)造生物、精神干涉、空間挪移、物質(zhì)修復......這些東西也只有虛無縹緲的神才能做到了吧?”
小哲不置可否:
“我不就是神明嗎?”
唐居易卻是否認道:
“就算是,也僅僅局限于這個醫(yī)院的范圍內(nèi)而已?!?p> 見對方面容有些不善,唐居易也是沒有廢話,直接切入正題:
“我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在我被投放到這個精神病院的時候,你就得知了我的存在,并且修改設置好了里面所有的一切,用來作為編織謊言的針線。”
因為被束縛住四肢,唐居易也只能用眼神來示意他所想要指明的東西:
“比如說那個紙帶,我以為這是給我的提示,但是實際上這就是第一個陷阱,讓我誤以為我的身份是如上所寫的32歲的中年男性?!?p> 小哲托著下巴,用漆黑的眼珠凝視著唐居易:
“說下去?!?p> 平復了一下呼吸,唐居易理了理思路:
“你從幾張X光片背后的字給我進行暗示,讓我遵從著你的規(guī)則來一步步探索,而我也的確想當然地按照這種思路進行了下來,但是其中的疑點也越來越多......最明顯的一點,就是鏡子?!?p> “我遇到過很多玻璃,比如辦公室的門、病房的小窗等等,雖然都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可是卻始終看不到真容,只能根據(jù)紙帶的信息以及我觸碰自己的手感來進行判斷?!?p> 說到這里,唐居易若有所思:
“我就一直在想,之所以不設置鏡子,到底是在擔心我會發(fā)現(xiàn)些什么呢?”
“緊接著,心理咨詢室里的那個男人就沖出來給了我一刀,順帶還幫助我證明了一點——”
“我根本不是什么嚴鳴。”
唐居易言之鑿鑿地說出了這個結(jié)論。
“407、408的病人毫無認識我的表現(xiàn),而這個看起來被逼瘋的男人也一副對我全然陌生的模樣......我雖然有猜測會不會是【嚴鳴才是一切的幕后主使】這種發(fā)展,才導致他喊著魔鬼就沖上來殺我......但是很快就否定了。”
一直仔細聽著的小哲打斷道:
“為什么?”
唐居易坦然:
“因為他很顯然是已經(jīng)被恐怖逼瘋了,他對我表現(xiàn)出來的攻擊性并非是因為我身份的特殊,反而更接近于在緊張環(huán)境下對陌生事物的應激本能?!?p> 小哲懊惱地揉了揉腦袋:
“就這些?你就靠著這些做出了判斷?”
唐居易苦笑一聲:
“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止吧......畢竟這些只能說是猜測,真正讓我知道我思考出來的結(jié)論并非事實的原因是——游戲并未結(jié)束?!?p> 聽到這個說法,小哲也是露出了困惑之色:
“你在說什么?”
唐居易嘆了口氣:
“這么跟你解釋吧......有一個獨立于這個醫(yī)院之外的存在,他給我的任務是【解開真相】,而當我在心理咨詢室里說出了那些推論,而被你帶到這里后你也給出肯定的答復的情況下,游戲并沒有結(jié)束,相反你還想殺我,這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p> “首當其沖的一點,就是你在撒謊?!?p> 小哲敲著桌子的手猛地停下,手臂的黑色血管開始逐漸蔓延,一種壓抑的場域也是從他身上擴散開來,讓唐居易的思維都紊亂起來。
“又是......這種感覺......”
唐居易一陣反胃,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一種陰冷潮濕的無形物質(zhì)從口腔一路入侵到了身體各處,渾身都淹沒在了這種極度不適的感受之中。
紙帶、煙斗、桌椅......這些東西都消失在了這個房間內(nèi),而小哲也是慢慢走到了唐居易的面前,用可怖的黑色眼珠俯視著他:
“很可惜,就算你意識到了這些,你也無能為力?!?p> 可是,令小哲沒想到的是,唐居易在這種狀況下居然還笑了出來;
“嘿......嘿嘿......”
從房間各個角落蔓延而出的黑暗宛若有形的手一般扼住了唐居易的咽喉,而小哲的神色也是充滿了冷意:
“你在笑什么?”
唐居易呼吸困難,但還是從嗓子里擠出了聲音:
“你知道嗎......你就算有著......這么恐怖的能力,卻還放任我......在這醫(yī)院內(nèi)到處探索......就意味著......你也得遵守......某些游戲規(guī)則......”
小哲的臉色變了,變得惱怒而驚恐起來。
“如果我......沒說錯的話......當事態(tài)突然發(fā)展到......這種局面......那么就說明......我已經(jīng)......接觸到了......最終的......真相......”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消退,而房間內(nèi)的光明重新占據(jù)了一小部分的空間,就連一直把握著絕對優(yōu)勢的小哲也是連連倒退了幾步,又驚又怒:
“你?!”
唐居易緩緩從椅子上站起,捆住他四肢的繩索也是莫名消失,而他的衣衫也是迅速變成了在進入這家醫(yī)院之前的服飾。
“果然啊,這個地方根本不是什么現(xiàn)實中的醫(yī)院,而是你的精神世界?!?p> 唐居易一邊感慨著,一邊向著對面的小哲走去。
“你的能力太過于超出常理,以至于讓人輕易就能聯(lián)想到一個詞——【想象】?!?p> 笑容中逐漸帶上譏諷,唐居易也是走到了小哲面前:
“這個地方,是你腦海中根據(jù)自己的記憶和想象構(gòu)建的一座虛幻的牢籠,所以你才能在這里宛若神明,因為精神的世界是無限可能的?!?p> “嚴鳴、韓朗、407、408包括之前那個干瘦男人都是你記憶里的存在,你不能制造一個活生生的人,所以只能根據(jù)以前的記憶來模擬他們的反應,也正因為如此,你對我陌生,他們才會也感受到陌生?!?p> “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才讓你可以做到在自己的腦海內(nèi)構(gòu)筑出這樣的世界,但是很顯然......”
唐居易用手指著自己的腦袋,然后畫了幾個圈:
“在我意識到這里是精神的世界開始,你就再也無法掌控我了?!?p> 而與此同時,小哲的面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
唐居易彎下身子,像是挑釁一般地湊到小哲面前,一字一句道:
“真相就是——我正在一個討人厭的小孩的腦子里,而這個小孩,用自己過去的經(jīng)歷加以扭曲,變成了一家怪模怪樣的并不存在的鬧鬼醫(yī)院。”
轟?。。。?p> 宛若天崩地裂,唐居易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是開始崩潰塌陷,讓他仿佛從云端墜落深淵,意識直接沉入了混沌之中。
“砰”
又是一陣跌墜感和疼痛感,讓唐居易猛地清醒過來。
穿著西裝的兔子男正端著橙紅色的飲料坐在軟椅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而剛剛的跌墜感,似乎是因為他自己摔倒在地而產(chǎn)生的短暫感觸。
唐居易愣愣地坐在地上發(fā)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喃喃道:
“我是......什么時候開始這第二場游戲的?”
兔子男晃了晃手中的飲料:
“從你三秒鐘前失去意識并向前傾倒開始?!?p> 聽了這話,唐居易反應了一陣子,這才明白兔子男說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得面色巨變:
“這第二場游戲只進行了不到一秒?!只是一次跌倒的時間間隔?!”
兔子男笑嘻嘻地說道:
“南柯一夢,有時候也只是摔一次跤的時間而已。”
隨后,他再次蹬了一下地面,吹著口哨,坐著軟椅便滑到了先前的小桌前,而后朝著唐居易一勾手指,后者便覺得視線一花,下一秒?yún)s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同樣坐在了桌前,桌上還擺著另外一杯飲料。
“首先,我得恭喜你成功完成了第二場游戲?!?p> 兔子男交叉著手指,語氣中顯得有些喜悅。
唐居易揉了揉眉心,抬手制止了對方繼續(xù)說下去:
“你先等一下!”
兔子男見狀也并未惱怒,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唐居易。
深呼吸了幾下之后,唐居易也是徹底恢復過來,看向了桌對面的兔子男:
“我能不能問一下,剛剛那一場游戲——”
兔子男平靜道:
“真相正如你所說。”
唐居易“噢”了一聲,也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原來都是虛幻......”
沒想到,兔子男卻否認道:
“不盡然。”
唐居易一愣:
“嗯?”
兔子男的語氣仍舊平靜無波:
“你所經(jīng)歷的那些,很大一部分是來源于那個孩子的真實記憶......其中修改過的部分,不足十分之一?!?p> “也就是說,的確有那樣一家醫(yī)院,也的確發(fā)生過一些不可告人的事。至于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假......不得而知?!?p> 聽到這些話,唐居易張著嘴呆坐在桌前,只覺得遍體生寒。
“我覺得,比起留戀那家讓人不安的醫(yī)院,我們現(xiàn)在更應該做的事情是聊一聊這場游戲的獎勵?!?p> 兔子男舉起手中的玻璃杯,朝著唐居易示意道:
“你覺得呢?”
回過神來的唐居易只是短暫地遲疑了一下,便同樣舉起了自己面前的飲料,與兔子男碰了一下杯:
“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