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番僧
“海沙幫這幫兔崽子是真的不老實,干著漕運的活,略扣我們江邊,還收了訛錢,地盤撈過了界?!标戵@風(fēng)提起海沙幫,那就是殺氣騰騰,這讓顧長青面色越發(fā)古怪,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
“什么,兄弟竟然和海沙幫也有仇怨?”
陸驚風(fēng)聽說了顧長青的故事,頓時勃然大怒,一副為顧長青抱不平的樣子,“所以兄弟,可千萬別被表面所迷惑,在這江上,強(qiáng)者為尊,海沙嘛,我還不了解,仗著句容武林的庇護(hù)才囂張跋扈,其實也不過是個三流門派罷了,和我們龍鯨幫比可差遠(yuǎn)了?!?p> “小過節(jié),小過節(jié)?!鳖欓L青心想他們也沒怎么惹他,海沙幫幫眾的事,頂多算是個人恩怨,既然他拿了別人的修煉內(nèi)功,也算是扯平,武者之間的事,好說。
陸驚風(fēng)示意中,龍鯨幫的人將船客帶到船艙之中關(guān)押起來,其中那書生和小女孩的看管最為輕松,而其余諸如江湖豪客,則收繳兵刃,五花大綁,時不時還來上一兩腳,惹得群豪更加憤怒不堪。
大船的航行速度不快,轉(zhuǎn)向偏東南,入夜之后,風(fēng)浪變大了不少。
高層甲板上,迎著風(fēng)浪,陸驚風(fēng)擺上酒席,對著顧長青,自有一番熱情的招待,得意洋洋:“黃兄弟,你看我這大船上的風(fēng)景如何?”
此時入夜天黑,哪有什么好風(fēng)景,更何況顧長青身陷賊窩,更無心情,但人家堂主問話,他自也不敢托大,趕緊附和道:“不錯不錯?!?p> 陸驚風(fēng)健談,給顧長青滿了杯酒,然后自賠不是,“黃兄弟,既然我們都與海沙幫有過節(jié),不如這樣好了,我替你繼續(xù)找海沙幫的客船,也算是為你出氣?!?p> 顧長青:“.......”
“陸堂主,真的沒什么事情。”顧長青心想你不是本來就要找海沙幫的不自在,沒見過順?biāo)饲樗偷倪@么明顯的。
見顧長青不接情,陸驚風(fēng)也不惱,只談大江南北見聞。
忽然就說到了北趙的京師巨變,顧長青沒想到,似陸驚風(fēng)這等心狠手辣的江湖人士,居然也關(guān)心國家大事,當(dāng)然了,聽上去似乎還知道不少內(nèi)幕的樣子。
陸驚風(fēng)說,“乾元功乃天下門派之首,但這幫牛鼻子,最終還是插手了朝廷的事,就像其他的國家一樣,這天下,總歸還是宗門天下,所以乾元宮可能也是感到了危機(jī),又恰逢老皇帝身體不好,這才有了這一次的巨變。”
“其他國家是什么情況?”顧長青饒有興致地問道。
“這天下的國家,大多是以武立國,宗門和國家之間的關(guān)系,其實就好像這艘船和這大江的關(guān)系,江越大,船就越大,江小了,大船不會去?!?p> 顧長青真沒想到陸驚風(fēng)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刮目相看。陸驚風(fēng)繼續(xù)說道,“黃兄弟想必也是知道的,宗門不事生產(chǎn),全員練武,宗門雖然有自己的產(chǎn)業(yè),但大部分財富來源,還是依靠地方給養(yǎng),多大的地方就會有多大的宗門,而地方需要宗門提供武力保護(hù),就像如今乾元宮介入國事,再之后,恐怕就是北趙朝廷正式立命乾元宮乃天下第一宗門,往后起,乾元宮整合了國家的資源,想上哪收徒就上哪,想發(fā)展什么低級門派就發(fā)展哪個,勢力必然會一日千里。”
“這就是投資!”顧長青搞懂了為什么乾元宮非得幫著三皇子推翻老皇帝,又明白了往后在這北趙,乾元宮的勢力將會有多大,他心里想著,難道真的要出國?不過云安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乾元宮非得抓著云安不放?一個小小的郡主能有多大風(fēng)浪?難道云安身上還有其他的秘密?
大船航行了半夜,陸驚風(fēng)始終對顧長青好言相向,顧長青急著往南溜,始終坐著龍鯨幫的船不自在,開口問道:“陸堂主,不知道大船何時能靠岸?”
“順江而下,明日可達(dá)畢宿城。”
“畢宿?可是大江南面的城池?”
“畢宿自然是在大江南邊,也是武林之城,我們龍鯨幫的分壇便設(shè)在了畢宿,此次返航,便是回分壇休整,黃兄弟既然來了船上,便隨我們一起去吧!”陸驚飛目光灼灼,盛情邀請。
顧長青難道還能說不么,上了賊船,豈有下船的道理?只能苦笑著答應(yīng)。
一夜無話,至清晨,大江之上,薄霧茫茫,飛鳥掠渡,江邊兩岸有青山峻嶺,雞鳴猿啼,又至一個時辰之中,天空忽然下起綿綿細(xì)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了甲板、船身之上,甲板上有些濕滑,龍鯨幫幫眾操舵疾呼。
臨近午時,大船轉(zhuǎn)入向南,一座城池在霧藹之中若隱若現(xiàn)。
龍鯨幫好酒好菜招呼了顧長青一晚上,與陸驚風(fēng)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晚上,雙方之間面上已是十分熟絡(luò),顧長青吃別人嘴短,自然也是相談甚歡,賓客皆宜。
“阿彌陀佛!”
靠近畢宿城護(hù)城河道之時,岸上忽然傳來如沉鐘一般厚實的誦佛之音,與顧長青交談的陸驚風(fēng)臉色大變,龍鯨幫上下拔出兵刃,如臨大敵。
“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陸施主,你我之間在這畢宿渡口相遇,真是有緣?!泵造F散開,聲音由遠(yuǎn)及近,眨眼之間,人已來到了甲板之上。
顧長青一看,只見一名大紅袈裟的番僧面目和善,兩只眼睛亮似燈,如龍如鼓老龍聲,項上掛了一串黃銅質(zhì)鈴,由十三顆人形查瑪串成,查瑪表情各異,大小有別,可分為兩類,一類骷髏形,無眼,無鼻,血口;一類有發(fā)垂耳,或雙目,或三目,或抿嘴微笑,或獠牙盡露。自有一股冰冷、肅穆的氣質(zhì),與面容和善形成強(qiáng)烈反差。
番僧開口道:“陸施主,你與本教有緣,何不隨我向西一行呢?”
言畢,番僧便身形扭動,探出青銅一般的手臂,向陸驚風(fēng)抓了過來。此刻陸驚風(fēng)在船上,背靠大江,避無可避,看見糾纏不清的番僧悍然動手,其實怒火早就憋了一身,開口大吼了一聲,“死禿驢,跟了老子一路,真當(dāng)老子怕你不成?”
“岑!”
長劍拔出,陸驚風(fēng)一腳踹飛面前的木桌,飄然而起,一身輕功竟然高明之至。
番僧手臂泛著青銅色光澤,單掌豎起向前,化掌為拳,滔滔拳勁有如實質(zhì),內(nèi)力雄渾令人嘆為觀止,“轟!”木桌在番僧兇猛的拳勁之下四分五裂,一點白光在木桌之后閃現(xiàn),直刺番僧的眉心。
“雕蟲小技!”
番僧還是面帶微笑,面對陸驚風(fēng)的長劍,不閃不避,任由陸驚風(fēng)長劍刺來。
圍觀者忍不住發(fā)出驚呼,血肉之軀豈可抵擋鋒利的兵刃?但顧長青卻覺得不妥,哪有人會輕易將自己置于險地?這番僧追陸驚風(fēng)這么久,豈會是個傻子?
“鐺!”
果真,長劍刺在番僧的眉心,卻發(fā)出金屬相撞的聲音,那番僧化作不黑不青的藍(lán)靛臉,眉心堅硬如鋼,長劍不能破,彎曲了劍身。
“好番僧,竟有這般外功!”番僧外功強(qiáng)橫,陸驚風(fēng)一擊不成,刷刷刷又連出幾劍,走的的是快劍的路子,奔著番僧鼻眼腋下等要害,一時之間,劍光閃爍,目力差一些的,只感覺眼花繚亂,看不見他的身形劍法。
兩人均是后天巔峰級別的高手,差一步躍入先天,在江湖上算得上一方好手,一交手便如天雷地火,龍鯨幫幫眾從三丈撤到五丈又撤到十丈,給了兩人充分的交手空間。
番僧的外功修為顯然還未到家,要害位置不敢不防,陸驚風(fēng)快劍凌厲,角度刁鉆,但番僧只守不攻,隨他虛招花招,他只守他幾處“要害”,陸驚風(fēng)久攻不下,耍了幾式劍法之后,又忽然躍起,飛到了桅桿之上,雙腳勾住桅桿,身子向下,瞇起了眼睛。
“陸施主,你破不了我的金身,也破不了心中的法相,不如隨我一去罷!”番僧遙望陸驚風(fēng),依舊是笑語盈盈,溫潤和煦。
陸驚風(fēng)卻破口大罵:“死禿驢,說的那么好聽,還不是想要那東西,我偏偏就不給你,你不就是有個烏龜殼嘛!看我現(xiàn)在就破了你的狗屁金身!”
說完,他便扯下桅桿上的帆布,整片向下?lián)P去,然后飛身掠下,藏劍于布后,竟然行此奇招,顧長青暗贊一聲,可謂是急中生智。
帆布罩在了番僧的頭上,陸驚風(fēng)哈哈狂笑,對著帆布連戳了十幾個窟窿,一邊戳著,一邊還接著罵:“跟你馬,跟你馬,我讓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