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凄涼悲切之時,一聲怒吼,響徹云霄,驚得鳥雀撲騰,走獸癲狂。絢麗刀光如斬日月,由遠(yuǎn)處起,自天降,只眼皮抬落間,已劃過十?dāng)?shù)丈,斬在僵尸背上,僵尸如被隕石砸中,轟隆一聲巨響,翻滾飛出數(shù)十丈,顧滕云受此牽連,慘叫落于數(shù)丈外,連噴數(shù)口鮮血,萎靡不起。盧自寒往劍氣來的方向望去,卻不見來人,正自驚奇,忽然眼前一晃,一黃袍老者,背手立于盧自寒身前不遠(yuǎn)處。
老者手長足短,高有七尺,身材微胖,發(fā)絲皆白,臉有笑意,衣袖上有一小小的太極印記。僵尸落地又地,深感老者帶來的威脅,一起一落跳至老者身前,雙掌如刀,閃電出手。老者笑容不變,只出右掌,并指為刀,與僵尸手掌相接,竟是傳來錚錚金鐵交擊聲。交手處,勁氣蕩開,吹沙裂石,草木橫飛,好在兩人越斗越遠(yuǎn),否則光是余勁就可要了此刻盧自寒和顧滕云兩人的性命。
瞬息間,一人一尸已交手?jǐn)?shù)十招,黃袍老者依舊只用右手,而僵尸卻已傷痕累累。黃袍老者越打越覺暢快,不由哈哈大笑,手中出掌不停,又交手了十?dāng)?shù)合,黃袍老者才算沒了興致,右掌加力擋開僵尸攻擊,左掌突然探出,一拳擊在僵尸腹部,僵尸頓時被打入空中,老者再出右掌,體內(nèi)真元涌動,牽起四周嗚嗚風(fēng)聲,右掌成拳,隔空一拳,真元如海浪涌去,一浪一浪,一層一層,全數(shù)打在僵尸身上,根本不等僵尸落地,就已被拳浪擠為粉碎,碎肉灑了一地,惡臭無比。
老者抓過落下的僵尸內(nèi)丹,望丹皺眉,突聽咳血聲傳來,這才收了內(nèi)丹,來到顧滕云身旁。此時顧滕云胸腹部傷口已成墨綠,瞳孔放大,嘴唇發(fā)白。老者見了亦是大皺眉頭,卻又忽然舒展,抬手一掌落在顧滕云身上,真元遍布顧滕云全身,老者保持這姿勢足有一刻鐘之久,顧滕云胸腹處方才有股墨綠之氣飄出,惡臭難聞,正是僵尸殘留在顧滕云體內(nèi)的尸氣。
見綠氣散完,老者方才收功而起,顧滕云再次吐出兩口血來,但臉色卻好上不少。顧滕云輕聲道了聲謝,老者點點頭又來到盧自寒身旁,盧自寒掙扎著坐起身,拱手道:“多謝老前輩搭救。”老者伸手握住盧自寒,以真元探查盧自寒體內(nèi)傷勢,嘴上說道:“甚么老前輩,我最是討厭別人對我客客氣氣的,我寧可別人罵我老不死的,也別說甚么老前輩。”盧自寒一愣,心想這老者性格卻也怪異。盧自寒斟酌言辭,問道:“那不知老大爺怎么稱呼?”老者大咧咧笑道:“老朽南宮衡。”盧自寒擔(dān)心問道:“衡老,顧將軍沒事吧!”說著望了望遠(yuǎn)處躺著的顧滕云。南宮衡道:“暫時還死不了?!蹦蠈m衡說完收回手,從懷中取了粒丹藥遞到盧自寒嘴邊道:“你的傷勢不重,服粒丹藥就好了?!北R自寒一眼認(rèn)出南宮衡手中的就是療傷圣藥,不想這般神奇難煉的療傷丹藥,在南宮衡手中就如一粒豌豆般,不甚重要。
盧自寒依言服下,頓覺體內(nèi)暖氣匯集胸前,胸口傷勢漸漸好轉(zhuǎn),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傷勢已好大半。傷好后的盧自寒起身向南宮衡再次道謝,卻惹了南宮衡的不快,盧自寒還摸不透南宮衡的脾性,因此也只得小心些,畢竟南宮衡可是能輕松斬殺千年僵尸的存在,容不得盧自寒不小心應(yīng)對。盧自寒來到顧滕云身邊,見著顧滕云凄慘模樣,他心中難受,托起顧滕云的頭,喂了他一粒丹藥,又就近采了些草藥給顧滕云敷上包扎一番。
陸清婉早已尋來,她久等盧自寒不歸,又聞這邊巨響陣陣,心中焦急,暗探過來,只是她拖延過來時,清心已經(jīng)離去,僵尸也已消滅,因此她到之時已只剩兩個受傷之人和一個老者。
初見老者時陸清婉便覺熟悉,又細(xì)看幾眼,突然驚呼道:“你是歸云殿太上長老,人稱轟天錘的南宮衡?!蹦蠈m衡詫異望著陸清婉道:“你這小女娃子是誰?竟能叫出老夫的名來?!币娭娙艘馔獾谋砬椋懬逋褡灾а?,忙作禮道:“小女子天陽宗內(nèi)門弟子陸清婉,對南宮前輩素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神威凜凜。”南宮衡哈哈笑道:“原來是天陽宗的小家伙,不知你師尊是誰?”陸清婉道:“弟子師父秦子萌秦長老?!蹦蠈m衡道:“原來是那個小女娃娃,老夫倒是曾聽人提過,是個天資不錯的小家伙兒。”
盧自寒?dāng)v扶著顧滕云過來,顧滕云聽聞南宮衡竟是歸云殿的太上長老,忙對南宮衡施了一禮,道:“多謝長老出手救我這卑微之人性命,小人實無以為報……”南宮衡不耐煩打斷顧滕云道:“無以為報就別報,老夫又不圖甚,不過順手而為?!鳖欕篇q豫不知何言,又聽南宮衡道:“莫要婆婆媽媽的,老夫聽說僵尸霍亂洛城,故沿路尋來,順手救下你們,別無他意?!蹦蠈m衡說此話時已有些不悅,盧自寒忙對眾人使了眼色,道:“衡老雖長,卻是隨性之人,大家也莫要太拘謹(jǐn)了,免得壞了衡老興致。我看此地確不是甚好地方,還是早些離開得好?!币姳娙它c頭贊同,南宮衡也覺此言甚合心意,不由心喜,盧自寒見此又向衡老問道:“不知衡老欲往何方?”南宮衡道:“我便是四處走走看看,也沒個定向?!蹦蠈m衡覺得與盧自寒頗為投緣,便問:“你們?nèi)ズ翁??”盧自寒道:“我正往天陽宗方向去,路中遇了此事。”南宮衡道:“天陽宗的地頭我也有好些日子沒去,不如同行可好?”盧自寒喜道:“衡老有此意,小子自是求之不得。但顧將軍受傷頗重,還得就近休養(yǎng)兩天。”顧滕云勉力道:“我無甚大礙?!蹦蠈m衡笑道:“那就去最近的清幽城吧!近幾日趕得累了,也好歇歇腳兒?!?p> 看著清心朝著顧騰云離開的方向而去,伏浹滿是擔(dān)憂的回到營帳內(nèi)。坐在帥椅上,伏浹低聲嘆氣,心中自責(zé)著自己這些年來是否有做錯,顧騰云的離開對伏浹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只是伏浹才剛坐下沒過多久,馬清洋便急急闖入,指著伏浹喝問道:“伏元帥,你為何私自放走顧滕云?”伏浹嘆道:“我與滕云十?dāng)?shù)年同袍之情,實在不忍心?!瘪R清洋冷笑道:“你殘害你部下時可未念甚同袍之情,莫非你以為我大哥不在,你就真是統(tǒng)領(lǐng)大軍的元帥了嗎?我告訴你,你在我們眼中不過是一只螞蟻,想要捏死你,也就是吹口氣的功夫?!狈鼪言贌o血性,也不忍被人如此侮辱,他拍案而起,眼眉倒豎,怒聲道:“馬清洋,你此言可就有些過份了?!蓖蝗粠ね庖宦曒p哼:“誰過份了?”接著掀簾走進(jìn)兩個道士,正是清心與其徒弟鄭曉宇。
原來清心自知中毒已深,慌亂逃走后,就尋了隱蔽之所運功解毒,好在盧自寒所用毒藥雖然猛烈,但卻不難解,光是用真元就可將體內(nèi)毒素解個七七八八,莫說清心還有符印輔助了。其實這也算是清心命大,若非當(dāng)初盧自寒在虎陀寨受岑擒虎一錘打碎了放在腰間的藥瓶,使得莫常林所給的那些個毒藥混散扔了的話,清心此次可真就是劫數(shù)難逃了。
解去身上毒素的清心,并未急著回到大營,因為他已經(jīng)感知到了千年僵尸的消失,他雖不知千年僵尸生了何事,但想應(yīng)該是有高手出現(xiàn),為避免被高手誅殺,這才決定稍緩回營,隨便接上被他留在山野中修煉的鄭曉宇。
鄭曉宇見著清心很是高興,盡管他每日在這山野間磨煉符印武技,追殺小動物倒也不怎無聊,卻是少見人氣,總覺得缺少些甚。連日來的修煉讓鄭曉宇不禁生出懈怠之心,哪想剛坐下休息片刻就被突然來到的清心撞個正著,他慌忙起身,惶恐解釋道:“師父,我這.....”清心冷哼一聲,道:“學(xué)之不勤,與廢人何異?!编崟杂罨琶Υ故椎溃骸皫煾福茏又e?!鼻逍脑俅卫浜咭宦?,道:“你與我來?!?p> 鄭曉宇疑惑跟在清心身后,行不多久,來到伏浹大營不遠(yuǎn)處,清心對鄭曉宇道:“你先入大營去,我稍后就來?!编崟杂钴P躇道:“師父,我與這......義軍無甚交集,怕是還未靠近就被亂箭射死了?!鼻逍牡溃骸安槐睾ε拢阒恍韪嬖V守營將士你是我清心的弟子,他們便不會阻攔了?!?p> “可.......他們?nèi)羰遣恍拍??”鄭曉宇遲疑道。
清心皺眉,掏出一塊漆黑令牌,上書一個洛字,背后乃是一道極光印記,遞給鄭曉宇道:“他們?nèi)羰遣恍牛惚銓⑦@塊令牌遞予他們,他們便信了?!?p> 鄭曉宇將信將疑的接過令牌,左右翻看,正欲詢問清心這是甚令牌,抬頭卻見清心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鄭曉宇無奈,只得惴惴不安的往伏浹大營走出。只是鄭曉宇還未靠近大營,就有數(shù)名兵卒擁了上來,長槍指著鄭曉宇喝道:“此處乃是義軍大營,閑雜人等不得靠近?!编崟杂铑濐澪∥〉牡溃骸拔?....我......我是清心弟子,是師父讓我來這大營的。”這時從后方走來一人,卻是洛思誠,他剛抓了百姓回營,入營前曾見伏浹與顧騰云一同出去,好奇之下他便出來查看,卻是遇見手下圍住一少年,這少年還自稱是清心道長的徒弟。
洛思誠好奇著走了過來,打量著鄭曉宇道:“你說你是清心道長的徒弟?”鄭曉宇點頭道:“確是。”
洛思誠道:“口說無憑,我怎知你不是冒充的?”鄭曉宇掏出令牌道:“自是有師父交于我的令牌為證。”洛思誠接過看了看,確實是清心的隨身令牌,他忙讓手下收手推開,然后略帶恭敬的對鄭曉宇道:“原來是小道長,我這便引你進(jìn)去?!甭逅颊\說著將清心的令牌交還給鄭曉宇。
鄭曉宇接過令牌,看著洛思誠恭敬的態(tài)度,不由好奇為何師父在義軍內(nèi)會有如此高的地位,但這種被人捧著的感覺,確實令鄭曉宇十分享受,他大搖大擺一副老爺模樣的走在洛思誠身前半步,下巴微仰,全然沒有來時那種懼怕模樣。
只是他這種得意的態(tài)度并未持續(xù)多久,就在入營后還未走出多遠(yuǎn),清心卻是突然從前方轉(zhuǎn)角轉(zhuǎn)出,冷然的看著鄭曉宇,鄭曉宇慌忙迎上叫了聲師父,并將令牌雙手遞給清心,清心收過令牌,冷哼一聲,揮退洛思誠,然后帶著鄭曉宇往帥帳而去,卻是正巧聽見馬青陽與伏浹的對話,不由接口道:“伏元帥,你放走顧騰云之事,我會如實告知主使,若是主使怪罪,其后果想必你也知道?!狈鼪殉聊?,對于清心口中的主使的實力,他自然十分清楚,但要讓他親手除掉顧騰云,他卻又實難下手。
“接下來的事情,我希望你知道怎么做?若是再敢私自而為,恐怕沒你甚么好果子吃?!鼻逍恼f完,帶著鄭曉宇與馬青陽一同離開了帥帳。其實清心這番話他也不過是嚇唬伏浹,好讓伏浹陷入自身窘境而無心管理它事,畢竟現(xiàn)在伏浹對于主使還有些許用處,清心想要殺他滅口還得有所思量,畢竟千年僵尸已毀,而原因是自己還是因為幫伏浹擦屁股可就是至關(guān)重要的因素,至少他在沒有得到天九玄功之前還沒有實力對抗妖門主使。
盧自寒一行人緩緩?fù)逵某侨ィ锰焐珴u暗,方才進(jìn)了清幽城。進(jìn)了城內(nèi),盧自寒幾人到客棧開了幾間上房,因顧滕云與盧自寒皆有傷在身,也就不作多敘,各自回房歇息。
送了顧滕云的盧自寒,叫了客棧小廝取了紙筆,寫了副治傷回元的方子予與小廝,遞了些銀兩,并囑咐到城內(nèi)取些好藥熬制給顧滕云吞服,這才回了房間。
如此耽擱兩日,盧自寒的傷勢已經(jīng)愈痊,在陸清婉催促下就打算早些趕往陸家村。顧滕云雖然也想同行,卻因傷勢未愈不宜趕路,便對盧自寒言說有事在身,讓盧自寒等人先行。盧自寒信以為真,告知了南宮衡。南宮衡早已忍受不住清閑折磨,聽聞要走,喜不自勝。盧自寒又對客棧掌柜與小廝交代一番,讓其好生照顧顧騰云,這才與南宮衡、陸清婉上了路。
陸清婉自南宮衡隨行后,寡言少語,盧自寒雖有發(fā)覺,也只以為陸清婉是不喜與陌生人多談。倒是南宮衡與盧自寒言語相合,甚為投機。多有幾日,南宮衡竟有了收徒的心思,他謂盧自寒道:“自寒小兄弟此去天陽宗,莫非你也是天陽宗之人。”盧自寒搖頭道:“我可攀不上那等高枝,且說天陽宗與我有仇,我又怎會入那天陽宗去。”南宮衡一聽,甚喜,道:“如此極好,老夫有一小小要求,不知小兄弟可否答應(yīng)。”盧自寒笑道:“衡老怎也客氣起來了。有事且說,自寒照辦就是?!蹦蠈m衡撫掌道:“也非他事,就是想讓自寒兄弟入我寒冰城,做我小弟子怎樣?”盧自寒驚訝道:“小子何德何能,得衡老看重?我看此事萬萬不可,如此一來豈不亂了輩分?!币蠈m衡不知多大年歲,只怕沒有兩百也是一百多的高齡了,雖看起精神爍爍,實則到了盧自寒老祖宗的輩分。
平日里嘻嘻哈哈也就罷了,真認(rèn)了師父,那往日遇見歸云殿的前輩們,豈不惹些笑話。南宮衡不悅道:“管他甚么輩分,老夫歡喜收你做弟子,誰還能有個怨言?要是歸云殿的小輩們有甚議論,我這老頭子可就要點查點查他們的修行了。”盧自寒苦笑道:“衡老還是慎重得好?!蹦蠈m衡哼道:“慎重哪兒去?自為你療傷起,老夫便知你根骨超絕,可惜竟學(xué)些偷偷摸摸的功夫,大為不雅,還不如拜我門下,學(xué)些正經(jīng)功夫?!?p> 南宮衡雖然有貶低上官逐影所傳心法的意思,但盧自寒也知,就南宮衡看來也確是如此,只是南宮衡不知自己還學(xué)有道門心法,不過如今道門本就是當(dāng)年長生道門的旁支,修煉心法自然是比不上歸云殿的歸云心法了,加之盧自寒修煉不深,是以被南宮衡給忽略掉了。
盧自寒未曾想南宮衡早有想法,他也知自己身體受了天九玄功改造,根骨遞進(jìn),越來越強,修為一日如年,進(jìn)境飛速,就連天九玄功都有突破三重?zé)捝窬车恼最^。
見南宮衡收徒念頭執(zhí)切,盧自寒也不忍拂了心意,點頭道:“承蒙衡老喜愛了,小子若是再多推辭,可就是不識好歹了。”南宮衡一聽盧自寒答應(yīng),喜道:“好好好,快些磕頭拜師,定了這個理吧!”盧自寒搖頭笑道:“此事不急?!蹦蠈m衡不悅道;“怎能不急?”盧自寒道:“衡老修為通神,又是歸云殿太上長老,喜歡自寒是自寒莫大的福分,能拜師衡老,也是前生數(shù)世積了恩德,但總說也不能落了衡老的身份,不如等此去陸家村后,我與衡老同去歸云殿,大行拜師禮,可好?”盧自寒之意乃是希望歸云殿眾人能勸消南宮衡收徒的念頭,但南宮衡卻先不滿道:“廢那般禮數(shù)做甚,既然你同意,此事也就定了,最多此間事了,我與你回那歸云殿,作個通知就行?!?p> 盧自寒犟之不過,正欲勉強應(yīng)下,陸清婉卻是著急插言道:“這怎么行?自寒哥哥,你若入了歸云殿,我又怎么辦?難道你要丟下我嗎?”說完以袖遮面,輕聲抽噎。盧自寒一想也覺是了,便安慰陸清婉道:“那我不入歸云殿就是?!毖垡娛鲁?,又生變故,南宮衡氣急道:“你已應(yīng)下,悔之可是晚矣?!北R自寒一聽亦覺有理,但他負(fù)了清婉十年,如今又怎忍心分離,況且自己去了,清婉又能去哪里?他只得歉意對南宮衡道:“請衡老恕罪,不能入衡老門下我亦遺憾萬分,但我與清婉歷經(jīng)磨難,早已許下諾言,天塌不棄,生死不離,哪怕庸庸一生,也自相隨?!北R自寒與陸清婉兩手相握,四目凝視。
南宮衡失望感嘆,三人間瞬無言語。二日清晨,南宮衡急急找到盧自寒,盧自寒正于大石上錘煉筋骨,見南宮衡急來,忙笑問:“衡老匆忙而來是為何事?”南宮衡氣道:“老夫昨夜斟酌,忽想起昨日之事,老夫著急失理,竟被你二人一人一句帶偏了去,你入我歸云殿又怎會拆散你二人呢?我歸云殿可沒這般規(guī)矩?!北R自寒道:“我知天陽宗內(nèi)外門管理嚴(yán)格,弟子身處宗殿潛心修煉,非有外事難有進(jìn)出,莫非歸云殿不似這般。”南宮衡道:“你所言不差,但那只是普通弟子的規(guī)矩,可管不上長老和宗主?!北R自寒笑道:“難不成衡老要讓我做歸云殿的宗主或是長老?!蹦蠈m衡道:“即便讓你做,你如今也沒這實力,但你雖不能做宗主長老,可你身為我南宮衡的弟子,這點特權(quán)還是可以有的?!北R自寒道:“衡老還是不急談?wù)摯耸?,若你真的看重小子我,小子就隨你往歸云殿一趟,收或不收,拜與不拜,不就了然了嗎?”南宮衡道:“如此也行?!?p> 陸家村久無人居,荒敗不堪,盧自寒領(lǐng)著陸清婉兩人尋著記憶到了老槐樹底下,雜草掩蓋,已看不清墳?zāi)梗R自寒取出短刀,點點割掉雜草,露出村民墓來。盧自寒與陸清婉跪拜磕頭,陸清婉強擠淚水,硬作悲傷。盧自寒傷感于懷,記憶往昔。南宮衡看得奇怪,也無多問。
祭拜完畢,二人又在舊地游了一番,盧自寒方才提議下山。下了山,接下來去處成了爭議,陸清婉提議去錫城,但盧自寒考慮自己與天陽宗多有仇隙,去錫城不免又是麻煩。南宮衡提議快去歸云殿,陸清婉又是不愿。盧自寒到了此處,也想回藥谷探望,但身旁有南宮衡,多有不便。最終盧自寒還是覺得不宜讓外人干擾爺爺奶奶清凈,便同意由此往北去歸云殿。
陸清婉老大不愿,后來細(xì)想,覺得事不能太過反常,硬逼終不是良策,玄功還得徐徐圖之。且又不用擔(dān)心他人先得,自己畢竟占了先機。如今一想,便不覺別扭,與兩人同往歸云殿去。
天翔帝國東南陲崖淵是一處極大深谷,深谷四周都是絕巖峭壁,谷內(nèi)奇樹繁花,目不暇接,更有珍靈異獸穿梭其間。歸云殿便坐落在陲崖淵南側(cè)瀑布崖下,瀑布寬有數(shù)十丈,落差數(shù)百丈,整日轟隆聲如晴天響雷,動人心魄。歸云殿占地數(shù)萬畝,亭臺樓閣,宮閣殿宇,錯落有致,假山流水,香竹垂柳,花庭畫廊應(yīng)有盡有,確是比之天陽宗要多幾分雅致。
如此美景,便是盧自寒與陸清婉初見歸云殿時所見了。南宮衡領(lǐng)著盧自寒兩人來到歸云殿臨崖潛心院,此處正是南宮衡的住處。南宮衡招呼兩人隨意落座,自己則喚人斟來茶水。宗主南宮復(fù)得知太上長老回宗,忙來拜見,一入潛心院,就見三人喜笑言談,南宮復(fù)不識盧自寒兩人,雖是詫異兩人與南宮衡如此親近,但未多慮,而是上前拜見道.“弟子南宮復(fù)拜見太上長老。”南宮衡笑著招手道:“宗主你可來得正好,我剛欲去找你?!蹦蠈m復(fù)疑道:“太上長老有何事吩咐?”南宮衡道:“不急,我先介紹一下?!闭f著指向盧自寒兩人道:“這兩位是盧自寒與陸清婉。”又指著南宮復(fù)道:“這是我歸云殿現(xiàn)任宗主南宮復(fù)?!北R自寒兩人一聽此人就是歸云殿殿主,慌忙起身拜見。
南宮衡介紹完后道:“我欲說的事正是和他二人有關(guān)?”南宮復(fù)看了兩人一眼道:“太上長老請講?!蹦蠈m衡道:“我欲收這位自寒小兄弟為我弟子?!蹦蠈m復(fù)驚道:“這……”南宮衡搶言道:“甚么這那的,此事就這般定了。”轉(zhuǎn)身又對盧自寒道:“快些拜見師兄吧。”盧自寒苦笑:“衡老莫非忘了約定?”南宮衡一愣,隨即拍額道:“是了,就這般你小子可不愿?!彼麑δ蠈m復(fù)道:“這小子是個癡情種子,你看有何辦法讓他倆不分開了去?”南宮復(fù)疑惑道:“納為弟子不行嗎?宗門又不忌女弟子?!蹦蠈m衡道:“她可是天陽宗秦子萌那丫頭的愛徒,怎能再拜入我歸云殿?”南宮復(fù)恍然,難怪她覺這女子修為精妙,原是此故。南宮復(fù)心中斟酌,他雖不知這名叫盧自寒的小子有何特殊,能讓太上長老如此看重,但長老用意堅決,勸解定是無效,不如先順心意,等過些日子再將他倆打發(fā)了去。
心中有了定計,南宮復(fù)方道:“長老,不如就讓他受長老待遇,卻無長老名分,如此就可讓這姑娘住在內(nèi)門后院,只要不言她是天陽宗弟子,其余人也就只認(rèn)是長老家眷,您老看如何?”南宮衡滿意道:“如此甚好。”又對盧自寒道:“這般安排你小子可滿意?”盧自寒受寵若驚道:“多謝衡老與宗主,小子便厚顏了?!蹦蠈m衡聽聞盧自寒應(yīng)下,哈哈大笑。南宮復(fù)忙命弟子為盧自寒兩人收拾了空院。
兩人由一弟子指引,來到準(zhǔn)備的院子,剛及院門,抬頭一見,門拱上有匾書有菁淑院三字。盧自寒抬頭望匾,不由想起樊菁柔來,也不知她如今怎樣?盧自寒于出神中醒來,見陸清婉與領(lǐng)路弟子眼神異樣望著自己,盧自寒清咳一聲,先一步入了院子。
菁淑院不大,布景規(guī)劃恰到好處,一入院門就是直通臥房的鵝卵石道,左側(cè)有茶亭,右側(cè)花閣,此時正值初秋,院角兩株小桂花樹肆意散發(fā)芬芳,沁人心脾。
領(lǐng)路弟子將盧自寒兩人請入院中便自退去。盧自寒與陸清婉與茶亭少坐,有侍女奉上香茶,盧自寒輕抿一口道:“粗陋之人,不識佳品,只聞茶香,不知茶藝?!标懬逋裥Φ溃骸案绺缬趾伪剡^于自謙,你身懷玄功,大器可成,不過時日長短罷了?!北R自寒謹(jǐn)惕四周,小聲道:“麻煩不少,何必又自露家底,好不容易有了安身所,莫又成了亡命窟?!标懬逋裥闹胁恍迹缫詾槟蠈m衡看重的就是盧自寒的天九玄功,只是未有明言索取而已。陸清婉道:“哥哥可曾記得答應(yīng)我要授予我來著。”盧自寒笑道:“哥哥怎會忘了,等明日我便開始教你吧!”陸清婉喜道:“好,接連趕了幾日路,也都累了,早些休息。”說著先回了房間,并反鎖上門。盧自寒覺得陸清婉怪異,也未多想,便回屋了。
南宮復(fù)知曉太上長老平時雖行為怪異,但做事分寸在心,收盧自寒定然有所深意,他一回正殿,立即喚人請來外事殿長老克邢。克邢入殿問:“宗主急喚,有何吩咐?”南宮復(fù)道:“今日太上長老收一弟子,享宗門長老待遇,你且查查此人根源。”克邢驚道:“太上長老新收弟子?不知哪家有這天大福分?又是何等絕凡資質(zhì)?”南宮復(fù)道:“你去查查就知。切記此事莫讓長老知曉?!笨诵项I(lǐng)命去了。
日出日落,一日便如白駒過隙,匆匆而過,十?dāng)?shù)日后,盧自寒與陸清婉的事跡在歸云殿弟子間已是耳熟能詳,致以時常有內(nèi)門弟子上菁淑院拜訪,或是討好巴結(jié)這位年輕的師叔、師叔祖,或是因嫉妒羨慕要與自己做個比量,不一而足。盧自寒可無空閑與這些有上進(jìn)心的弟子周旋,他白日閑談受教于南宮衡,晚上悉心執(zhí)教陸清婉,雖是忙碌,卻也過得充實。
近日,陸清婉天九玄功的一重?zé)掦w法竅已盡數(shù)知曉,只是見功需要持以日月,而陸清婉這一兩日間對盧自寒變得愈加冷漠,這讓盧自寒頗為煩悶,恰逢南宮衡傳授盧自寒太極功法時,神竅通透,于修煉有所感悟,今日便未找盧自寒傳授,閉關(guān)參悟去了。
盧自寒左右無事,又因煩悶無法靜心修煉,便決定在宗門內(nèi)走走,一為散心,二為熟悉宗內(nèi)環(huán)境。盧自寒一路行來,但有弟子遇見,不敢怠慢,恭敬行禮喚聲師叔,盧自寒雖覺別扭,但也謙遜的一一回應(yīng)了,只是如此一來,卻是少了賞景排悶的興致。
行走不遠(yuǎn),盧自寒竟是到了歸云殿正殿前,正殿前教武場上,或是獨自磨煉劍術(shù),或是兩人切磋,倒也熱鬧。盧自寒位于一角,想起南宮衡所授功法武技,不由想要試煉幾招。便在此時,就見不遠(yuǎn)處有一少年,約摸二十歲的年紀(jì),身著錦衣華服,身高且瘦,腰掛寶劍,配上帥氣五官,一副貴公子模樣,正腳步匆匆往歸云殿正殿而走,路旁弟子見著紛紛恭敬行禮,少年對此卻是習(xí)以為常,不以理會,似風(fēng)而過。
廣場雖寬,幾步即過,到了正殿門前,少年收起高傲,換上欣喜而愉悅的笑容,仿佛心間有甚天大好事急需與人傾訴。望著少年暢通無阻的入了正殿,盧自寒好奇問了身旁弟子,才知這翩翩公子乃是宗主南宮俊之子南宮逸云,南宮逸云在天陽宗身份尊貴,可盧自寒卻不在意,問了名字也就去到其他地方轉(zhuǎn)了。
近些日子,南宮俊可謂繁忙之極,除了各種雜事,還有洛城分部的善后事宜,都是需他親力親為的事。更有近些日子南宮衡新收弟子盧自寒,讓他甚為憂慮,只因他身邊有天陽宗內(nèi)門弟子相隨,若被她得到歸云殿門的修煉心法以及傳承技法,實為天陽宗大患,可克邢一去半月未歸,也不知對盧自寒底細(xì)查知如何。
正在南宮俊憂悶時,南宮逸云匆匆闖進(jìn)書房,行弟子禮道:“父親,孩兒回來了?!蹦蠈m俊見著南宮逸云,愁眉舒展,道:“此去事情辦得怎樣?”南宮逸云道:“此行極為順利,孩兒在洛城探知,屠城的乃是只受人控制的千年僵尸,據(jù)了解此人與伏浹所領(lǐng)義軍有極深關(guān)系,孩兒欲入義軍查探,但又恐驚動此人,所以一直未敢妄動。”南宮俊皺眉道:“如此說來,四方暴亂與僵尸屠城均是有人在暗中推動?”南宮逸云道:“孩兒亦是這般猜測,于是孩兒繞道拜訪了天陽宗樊宗主,與他商議關(guān)于洛城之事。而樊宗主亦是這般推斷,只是他們也不知控尸者是何人,并且他們在洛城還折損了一位長老?!蹦蠈m俊道:“千年僵尸實力強大,以我的修為亦不敢掠其鋒芒,只是不知折損了哪位長老?”南宮逸云道:“是刑罰殿寧長老。”南宮俊疑惑道:“寧長老主持刑罰殿,怎會出現(xiàn)在洛城?”南宮逸云道:“據(jù)天陽宗弟子傳,是追捕叛逃弟子。”南宮俊揣測道:“只怕此事另有蹊蹺。”南宮逸云道:“父親,樊宗主建議三宗互通有無,探知背后控尸者意圖,他言這人意圖極大,很可能危及三宗根基?!蹦蠈m俊憂慮道:“確實棘手,控尸術(shù)失傳數(shù)千年,如今現(xiàn)于亂世,如魚得水,恐怕霍亂不小,修煉界也會天翻地覆?!蹦蠈m逸云道:“父親所言極是?!蹦蠈m俊道:“你且下去,此事我會差人去辦?!?p> 南宮逸云應(yīng)是,卻躊躇不去。南宮俊疑惑道:“云兒可有他事?”南宮逸云羞怯難言,支支吾吾不知從何說起。南宮俊見此不由哈哈笑道:“我兒往日行為高傲,才思敏捷,思維通達(dá),如遇何事,侃侃而談,怎得出去一趟也學(xué)會了女兒家模樣。”南宮逸云急道:“父親,孩兒只是想到心上人,才會亂了方寸。”南宮俊喜道:“你從小哪家姑娘都瞧之不上,怎得突然就有了心上人,快些說說,你爹我于你求親去?!蹦蠈m逸云道:“便是天陽宗樊宗主的女兒樊菁柔?!蹦蠈m俊初時一愣,隨即笑道:“我兒著實眼光不凡,聽聞樊宗主愛女乃是絕色之姿,溫婉賢淑,深受寵愛,只怕這門親事不甚好求啊!”南宮逸云焦急道:“那可如何是好?我與菁柔一見傾心,早已暗立誓言,非她不娶,父親可得憐兒心癡??!”南宮俊嘆聲道:“也罷!誰讓當(dāng)年你母親臨終囑我莫要虧待于你,我這做父親的平時對你岢嚴(yán)是為了讓你用心修煉,如今你也老大不小,又是門好親,我便舍了老臉,為你求去?!蹦蠈m逸云喜道:“謝父親?!蹦蠈m俊轉(zhuǎn)臉嚴(yán)詞道:“這些日子你便好生修煉,莫要在試煉大會丟了我的臉面,符文圣地遍地危機,我可不想去求太上長老撈你這落水狗兒?!蹦蠈m逸云拍胸保證道:“孩兒定不負(fù)父親期望?!蹦蠈m俊擺手道:“下去吧!”
就在南宮逸云轉(zhuǎn)身欲離時,南宮俊卻又突然叫住他道:“逸云!”南宮逸云疑惑轉(zhuǎn)過身,奇怪看著父親道:“父親喚云兒還有何事?”南宮俊嘆息一聲道:“此去你可有見著韓舞?她如今怎樣?”南宮逸云眉頭微皺,南宮韓舞乃是他大伯南宮復(fù)的女兒,自當(dāng)年大伯南宮復(fù)死亡以后,兩家便有隔閡,南宮韓舞也離開天陽宗獨自尋仇去了,要說南宮逸云對南宮韓舞也無甚不喜,但也說不上有甚么好感,只是南宮俊與南宮復(fù)關(guān)系極深,深把南宮韓舞以自己女兒相待,遂有此問。
南宮逸云想了想,搖頭道:“孩兒此去并未遇見韓舞姐姐。”南宮俊嘆息一聲,對南宮逸云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
南宮逸云剛走,克邢又到,南宮俊收拾心情,起身迎上,笑對克邢長老道:“剛才我還在惦記克長老,未想長老即來?!笨诵匣Y道:“謝宗主掛念?!蹦蠈m俊斂笑道:“查得如何?”克邢道:“那名陸清婉女子確是秦子萌的嫡傳弟子,而那盧自寒身份不詳,但與天陽宗瓜葛頗深,天陽宗一直想捉拿此人,甚至還曾因此折損了舒澤,而洛城寧智之死,也是因此人。”南宮衡道:“可知天陽宗是因何事執(zhí)意拿他?”克邢道:“此間詳細(xì)只有天陽宗樊天行和長老才知曉?!蹦蠈m衡道:“此事定然關(guān)系重大,務(wù)必查探清楚?!笨诵项I(lǐng)命道:“是,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