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BJ的父親張祖堯,據(jù)說在他那個時代,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的上過高中的人之一,他持家有道,干過很多買賣。過年了,為慶祝買賣紅火,買了一口豬,在一個晴朗的上午,約了同是上過高中的榮修長、以殺豬為生意的張金收一塊幫他殺豬。
豬放養(yǎng)在欄里,張金收踱上前去,打量了一下那頭豬說:“這豬不小啊?!睆堊鎴蛘f:“有意買個大的,過年嘛,殺了之后也有吃的也有分的,該有多好哇。到時候送你一副豬下水回家下酒?!睆埥鹗兆焐险f著不要不要,臉上笑嘻嘻的,說道:“這個豬不好殺啊!”
“要是好殺我能讓你這專家來嘛!”張祖堯笑著說。
“你們都是專家,只有我外行,我只好給你們打下手!”榮修長說。
“你得好好摁住豬,最好使上吃奶的勁兒,可別讓他跑了,到時候也送你一副大腸!”張祖堯說。張祖堯比他低一輩,得喊他叔,所以他們倆見面就掐,但是關系沒得說。
“啥!才送我一副大腸?也太小氣了吧!說啥也得讓我拿走一根豬大腿?!睒s修長說。
“你還真會想!拜托你來殺個豬,又不用主刀,你就要拿走一只豬大腿,那對于張金收這專業(yè)殺豬戶,我是不是得送他半拉豬哇!”張祖堯開玩笑說。
“這可是你說的,那臨走時我可真扛著了,半只豬我還能扛得動!”張金收也開玩笑說,他比張祖堯低一輩,也能開得起玩笑。
“照你們這么說,敢情我這豬是為你們買的……讓你們來幫忙的,不是來請你們吃肉的,趕快開始吧?!睆堊鎴蛐χf。于是他們分別動手,張金收開始磨刀,榮修長搬桌子搬磚,張祖堯四處找繩子。
“唰唰唰……”張金收磨刀霍霍,不時擎起那把刀在拇指肚上蹭試著。那把刀足有一尺半長,被他磨得雪亮,在陽光下刺人眼睛。張金收磨好刀時,他們也已經(jīng)架起了桌子,準備好了繩索。張金收招呼他們來到豬欄前。
“來,咱們三個聯(lián)手,修長爺你在后面堵住退路,我在前面揪住它的耳朵,張祖堯你拿繩子綁住它的腿,咱們一齊把它放倒,再綁結實。”張金收指揮著他們。
我、張?zhí)旖蚝蛷圔J都在院子里,等著看殺豬??吹剿麄內艘徊讲奖平穷^豬在欄里進退維谷,驚慌失措,仿佛看到這個架式和那把刀,也預知了自己的命運一樣。我們都替豬捏了一把汗,既希望它能夠逃掉,又希望它趕快被殺掉。但我們知道,這口豬逃脫不了被殺的命運。
就在我們睜大眼睛瞅著時,他們三人發(fā)動了攻擊,一個揪住豬的雙耳,一個扯住豬的后尾,張祖堯乘機躥上去,將繩子穿過了它的后腿間,并飛快在它的左后腿上打了一個堅固的結。接著,他在兩人喊著“快點快點”的催促聲中,又將它的右后腿縛住了,使勁一扯,豬的后半部癱瘓了。張金收和榮修長支持不住放開了那豬,那豬用兩條前腿,將自己癱瘓在地上的后半部兇猛地向前拖行著。
三人不再著急了,上前同時抓住那根繩索,狠狠向后扯,那只豬被拖行著向他們靠近。張金收示意榮修長,兩人快速跳到豬背上,緊緊摁住了那豬,張金收撿了一根粗壯的木棍,撬住了豬嘴巴,防止它咬人。張祖堯快速上前,將繩索緊緊地纏住了豬的兩只前腿。這下,豬徹底被俘虜了,絕望地哀嚎著。
張祖堯找來一根長而粗壯的大木棒,穿在豬的四腿之間,三人一較勁,將那只豬扛了起來,懸在半空中。豬被他們架到了桌子上。兩人用杠子按住了豬,張金收撿起了那把雪亮的殺豬刀。
“要不要讓孩子們回避一下?”張金收說,“殺豬場面太血腥了,別把他們嚇尿炕!”
“回避啥!”張祖堯喘著粗氣不屑一顧地說,“咱是在殺豬,又不是殺人!豬就是用來被殺的,讓他們早見識見識更好!”
張金收舉著刀,望了我們一下,我們嚇得捂上了眼睛,在指縫里觀望著。從指縫里向外看,使我們的恐懼減少了很多。可就在我們剛剛捂上眼睛時,張金收猛然撤回刀,再猛然向前一沖,雪亮的刀尖對著豬的咽喉狠狠刺了進去?!班弧蹦穷^豬發(fā)出絕望的慘叫聲,劇烈地掙扎著。
可以說,這頭豬的慘叫聲的確太大了,極大地震懾了榮修長和張祖堯,他們經(jīng)驗不多,猛然間杠子脫手,使那頭大豬從桌子上硬生生滾了下來,桌子也翻倒了。大豬狂躁地掙扎著,刀還在咽喉上插著呢!但三個人不敢靠近,遠遠地觀望著。
在掙脫中,那頭豬將張祖堯那并不太專業(yè)的手法系的繩索掙開了,它四蹄騰空,開始在院子里狂亂地飛跑起來。
“快關門,快關門!”張祖堯朝我們這邊叫道。張BJ快速走到大門邊,關上了大門。那頭豬“嗷嗷”地叫著,帶著咽喉上的那把刀,在院子里橫沖直撞,我們都嚇得跑回了屋子里,掩上房門,從門縫里觀察著動靜。
后來,那只豬終于跑累了,血也流了不少,慌亂之中失去平衡,猛然撞在一塊突出的木樁上,將刀子狠狠地撞到了身體里。隨著一聲巨大的慘叫聲,它終于倒了下來,躺在地上抽搐著。張金收見狀,一擺手指揮另外兩人跑出門去,三人將大豬抬到桌子上,張金收猛然拔出了殺豬刀,血哧一下子從它的咽喉里噴出來,落在桌子下的瓷盆兒里。
漸漸的,大豬的慘叫聲弱了下來,抽搐也漸漸停止了。鮮血已經(jīng)由噴涌變成了滴落,三人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你這個豬殺得不容易啊,”張金收對張祖堯說,“你得付我工錢!”
“還付你工錢?”張祖堯笑著說,“好好的豬讓你殺成這樣,差點又跑回賣主家里去,我不給你要錢就算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專業(yè)的?!?p> 三人說笑了一陣子,開始為豬剝皮。這次張金收手執(zhí)剝皮刀,手法倒是熟練多了,很快將整豬剝得干干凈凈。我們三個怕那把雪亮的長刀,卻不怕剝皮刀,都圍上去看,傾聽那“哧啦哧啦”的剝皮聲。
最后,張金收拿把砍刀預備卸下豬頭來,我們感到害怕,打開大門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