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張壽堂揍吳長齡
這時，吳小文、吳小芬和吳小滔從屋子里走出來，悄悄立在父親身后，兩片“暗云”呈對峙狀態(tài)。一邊是不明所以、驚懼異常的陰云，一邊是來者不善、氣勢洶洶的烏云。吳小文不明所以，也不會預(yù)料到事情的走向，天真的她滿懷著少女特有的柔甜，偷偷向站在張壽堂旁邊的張金亮遞送了一個秋波，蕩漾了一個微笑的漣漪。張金亮卻臉色陰沉，不敢接她的眼光，并迅速低下頭去，令吳小文疑惑不已。
“你家地頭？我去你家地頭干什么？”吳長齡說，他已經(jīng)被嚇懵了，完全理不清自己的頭緒。
“再好好想想！”張壽堂逼問道。
“哦……”吳長齡突然一拍腦袋，“想起來了，我是去過你家地頭，因?yàn)槟愕牡卦跂|我的地在西，我要澆地必然要經(jīng)過你家地頭嘛！”
“還他媽裝蒜！”張壽堂吼道，“那你經(jīng)過我家地頭做什么了？”
“沒做什么啊！哦……摔了一跤，絆倒了?！?p> “絆倒了之后呢？”
“絆倒了之后……我的鐵锨就飛出去了……”
“飛出去之后呢！”
“我上前扛起來又走了……著急澆地不是？”
“我讓你著急澆地！”張壽堂吼著，沖上前去，掄起大手狠狠地扇了吳長齡一個耳光，“啪”一聲清脆的巨響，仿佛全村都聽到了。張壽堂嘴里仍沒閑著，罵道，“你著急澆地你把我家的田埂給挖開了你知不知道！”沒等說完，又是一巴掌。吳長齡站立不穩(wěn)，歪向一邊，差點(diǎn)把身旁站著的吳小文蹭倒了。瞬間，吳小文的臉上現(xiàn)出不滿和怨憤的神情。張金亮低頭不語，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吳長齡生得文質(zhì)彬彬，年輕時既已學(xué)醫(yī)，臉色白凈，手無縛雞之力，哪能扛得了張壽堂那老虎爪子一樣的手掌呢。
吳長齡打架不在行，嘴巴還好使，強(qiáng)行爭辯著：“張壽堂，你住手，你說清楚，誰挖你家田埂了，你這不是血口噴人么！”
“我讓你血口噴人！”張壽堂口不擇言，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把靠在門口的吳長齡抓小雞一樣扯出來，扯到天井當(dāng)院，腳下伸個掃堂腿把他撂倒在地，然后撲上去，展開武松打虎的架式掄拳向他砸去，打得吳長齡趴在地上“嗷嗷”直叫。
還好，張金亮扯住了張金明，他們弟兄兩個站在后面，只是站著沒有動手。吳小芬和吳小滔年齡尚小，手足無措，害怕地尖叫著。吳小文則憤恨地望向了張金亮，意思是說你怎么還不管管？誰知張金亮打眼看一下她，遂又低下頭去，裝做啥也沒看見。吳小文生氣了，一轉(zhuǎn)身回屋去了。
“爹，別打了！”這時，張金亮才沖著仍然掄拳猛打的張壽堂大叫道。張壽堂聽到喊聲停了手，也意識到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口里仍然罵著：“今天先饒了你狗日的，下不為例……還敢挖我的田埂放我的水，下次非砸死你！”
罵罵咧咧，揮揮手，帶著倆兒子和那條大狼狗仿佛一陣烏云般卷走了，吳長齡家的院子里即刻晴朗了不少，連陽光也變得柔和了。吳長齡掙扎了一下，沒有爬起來，干脆趴在那里恢復(fù)。吳小文、吳小芬、吳小滔和吳長齡老婆急忙奔過來，上前要扶起他來。
“唉唉唉……”吳長齡趴在地上揮著左手制止著，“先別扶我，別扶我，我先緩緩，先緩緩……哎喲，疼??！這狗日的爺仨兒……”娘四個圍坐在他身旁，焦急地等待著。
過了好半天，吳長齡才伸出手招呼道：“扶我起來，扶我起來。”娘四個紛紛伸出手去，扶起吳長齡來到屋子里，扶他躺到大炕上。再看他也太慘了，臉上青一塊紅一塊，腫了一大片，有幾個地方還擦破了皮。
“操！”吳長齡突然罵道，平常他一貫不爆粗口，今天或許被憤怒煎熬地失去了理智，“媽逼！張壽堂這狗日的說什么？說我挖了他家的田?。咳ニ锏?，我哪有挖他家田埂??！”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俊眳切∥膯?。
“我也不知道啊，”吳長齡還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平白無故被打一頓，那可不行，咱們找他去！”吳小文氣憤地說，她氣得小臉通紅，嘴唇都顫抖了。
“別，”吳長齡制止道，“千萬別去，我受了傷，走都走不了了，而他們爺仨兒，正在精神頭上……咱可不去撞這個槍口，算了，以后再說吧?！?p> “那這頓打就這么算了？”吳小文反問。
“不算了吧，還能咋樣？”吳長齡無奈地說，“誰能打得了他們啊，你看他們爺仨，一個個比他家那大狼狗都厲害！狗的話你扔給它個骨頭它還朝你搖搖尾巴，你倒看看他們爺仨那樣子，比狗還兇！根本就是不講道理的混帳蛋！誰他媽挖他田埂了！”
村子那么小，而張壽堂嗓音又那么高，愛看熱鬧的村民聽到打架之后，簡直比看到下鄉(xiāng)來玩雜耍的都興奮，紛紛圍到吳長齡院子前湊熱鬧，盡管看到了張壽堂在狠揍吳長齡，大家議論紛紛，卻沒人敢于阻止。
當(dāng)張壽堂爺仨散去后，有些人也散去了，有些人圍到吳長齡家里幫腔，議論著張壽堂的強(qiáng)勢和蠻不講理，甚至談到他家的大狼狗欺負(fù)了全村的小母狗，張壽堂比那個狗還他媽霸道。
吳長齡苦笑了幾聲，哼哼了幾聲，假裝躺在床上睡著了，人們這才依依不舍得離開了。這個事就像風(fēng)一樣傳遍了全村。當(dāng)知曉了這件事后，我有一陣子莫名的開心。
之后每天上午，我依然按點(diǎn)到大街上望，看西灣邊是否還會有故事發(fā)生。第一天吳小文破天慌沒來。第二天吳小文也沒出現(xiàn)在西灣邊。但我看到了張金亮每天都站在我家墻角處，偷望著空曠的西灣邊，然后悻悻離開。
每次看到他離開后，我心中暗自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