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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朝遺世錄

第十九章 常貌篇(四)

扶朝遺世錄 咸魚阿喪 2827 2019-07-16 20:02:48

  無風(fēng)月夜,山野上草木萋萋。

  單聽雨在斜坡后聽著輕微至此的腳步聲,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果然?!彼龔陌道镒叱鰜恚翳I明明驚訝了,可臉上仍是無謂。好像做了虧心事是的人不是他:“你從何知道的?”

  “信鴿?!蹦峭韨餍懦鋈ィ胫@兒始終是將軍府,于是跟著鴿子到后院,就是怕出什么意外。

  果然看見向璋捉住信鴿。她本打算就地解決向璋,可他竟然望了信件后便放走了鴿子。單聽雨本來只是想到是常貌有意設(shè)局,直到汪鐸回信。

  這么多年來,二人傳信都會在紙上留一個墨點,對折封好,紙張會因為墨點而黏和。若有人之前打開過信件,收到信后的一方自然一目了然。

  向璋明明看過傳書,汪鐸卻假裝不知,除了汪鐸已把自己置于險境,再無第二種可能。

  “能使喚常貌養(yǎng)了五年的鷹隼傳信過來,我之前還是小看你了?!蓖翳I有些意外。

  單聽雨不寒而栗。常貌暗地用鷹隼聯(lián)系的人,果然是汪鐸。

  汪鐸把她從一堆死人里刨了出來,十三歲她第一次完成任務(wù),她仍記得那是個中年男人,到死都在哀求自己放過他的妻子。

  后來汪鐸入了錦衣衛(wèi),她也還是跟著他。十五年來,多少性命喪于她刀下,可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怕到牙齒打顫。

  她自認(rèn)滿手鮮血,不配享尋常的人倫歡樂,所以從未奢望與人交往,只是她以為汪鐸和她就是不算好友,也該是個可以真心信任的人,誰知道,到頭來還是一場背離。

  “事已至此,你我也不必再多言了!”單聽雨拔出繡春刀,直指汪鐸。

  汪鐸不退反進(jìn),他站到刀尖前,用胸膛抵住利刃:“聽雨,你可想好了?要用我教你的武功、我給你的刀殺我?”

  “是!今日這孤山上,非我死,即是你亡!”單聽雨送出刀鋒,汪鐸卻沒躲,白刃沒入胸口,一片血色。

  單聽雨遲疑地眼神落在汪鐸眼中,他突然笑起來,笑完后眼中突然嚴(yán)厲起來:“你不會!你要是能下手殺我,當(dāng)年就不會放了陳家的那個男童!”

  “我是在幫你清理你一時懦弱留下來的禍端。你可知道,常貌他是誰!”汪鐸一掌推開刀刃,厲聲道。

  腦中一片轟然,單聽雨愣了片刻,霎時明白常貌要找的錦衣衛(wèi)是誰。

  汪鐸又變成多年前訓(xùn)練她的模樣,冷得像塊白鐵:“你以為他還是那個只懂求饒的孩童嗎?如今他是圣上親封的平虜大將軍,你呢?就憑你這把繡春刀,毫無還手之力!”

  “那又如何。”單聽雨丟下刀,她好似松了口氣:“無論是人是鬼,若來找我尋仇,無非是要一條命,我給他就是?!?p>  從她殺第一個人,她就想到了今天,終歸會有人來取她的性命,這是她欠下的。

  生不由命,死亦何懼。

  汪鐸離開的時候,只留下一句話:“他早知道你的身份了,我之所以懷疑他的身世,就是因為他向大人指名道姓的要你,你若執(zhí)意送死,大可現(xiàn)在就去?!?p>  將軍府一片寂靜,單聽雨沒驚擾下人,推門入了常貌的房間。

  那只鷹隼已經(jīng)回來了,他正在桌前喂食。

  見來人是單聽雨,他愣了愣:“何事?”

  單聽雨望了一眼籠中的鷹隼:“將軍要我找人,可否告訴我,為何找她?”

  “找她,自然是想見她?!背C财降卮鸬?。

  “然后殺了她?”

  常貌停下手中的動作,面前的人正一臉坦蕩地望著自己,他見了,笑意不明:“不。我要謝謝她,留我一條性命。”

  單聽雨愕然,隨后眉心緊擰。

  “我想當(dāng)面問問她,手刃一家三十五口人,可是有什么苦衷?!背C捕⒅肿终鎿?。

  這讓單聽雨一時無言,苦衷?自己哪有什么苦衷,她就是這么活著的。

  她又道:“若沒有苦衷,那人就是一個極惡之人呢?”

  “她不是極惡之人?!背C擦ⅠR反駁道,像極了維護(hù)。維護(hù)一個滅他全家的兇手?單聽雨在心中笑自己。

  “所以我才要找到她,問個清楚?!背C餐蝗缙鋪淼膱?zhí)拗,讓他少了平日里的冷冽,顯現(xiàn)些意氣來。

  單聽雨越發(fā)看不懂他了,她低下頭:“屬下定會竭力尋找那人?!?p>  她說完便退下了。

  常貌話里是真是假已然無所謂,他若想要她的性命大可隨時來取??扇羲娴囊恢毕嘈抛约河胁坏靡训木売?,還希望聽到自己的解釋……如果是這樣,自己用一條命反而還不清了。

  汪鐸一直沒有新的動靜,單聽雨正奇怪著,府中突然多了位琴師。聽說是來教趙芷瀾琴音的。單聽雨見那琴師,總覺得眼熟,卻也想不起了。

  直到那日廊上與其遇上了,那琴師突然喊道:“許久未見,單大人可安好?”

  單聽雨立馬止住步子,回頭望著那人,終于想起數(shù)年前好像就是這么一張臉,和自己一同屠了陳家滿門。

  “百戶大人派你來的?”她就知道汪鐸會有新作為。

  琴師答得冠冕堂皇:“是,百戶大人讓我好生保護(hù)單大人?!?p>  “不必了。我和百戶大人已決裂,你們錦衣衛(wèi)的事,和我沒關(guān)系?!?p>  “單大人此言尚早,繡春刀不是說丟就丟的?!彼f著,一臉得意模樣。

  單聽雨沒再與他多說,離開了長廊。

  哪料回到屋里,那把她丟在孤山上的刀,完好無損地放在桌上。

  她望著繡春刀,是多年來不曾有過的迷茫,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這日,她正在喂長生,趙芷瀾就過來了。

  “將軍對余公子可是百般信任啊,為讓鷹隼認(rèn)主,他可從來不讓別人喂食?!?p>  “芷瀾小姐言重了。將軍只是最近軍務(wù)繁忙,才讓我代為照料。”

  自從上次的事發(fā),單聽雨一直避著趙芷瀾,今日她找上門來,單聽雨自然無法再避而不理。

  趙芷瀾掩面笑笑,靠到她旁邊來。單聽雨微微閃開身子。

  “余公子別躲我啊。上次是芷瀾任性胡鬧了,這次來找公子,是有事相求?!彼鄄鬓D(zhuǎn),姣好的面容對著單聽雨軟言軟語。

  想起自己初到府里那天,下人被罰板子,也是被她故意為之。

  胡鬧?之前常貌也這么說,誰教她把陷害人稱作好玩胡鬧的?

  “我啊,想要學(xué)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望余公子不吝賜教?!?p>  單聽雨勾勾嘴角:“以芷瀾小姐的功力,我可不敢班門弄斧?!?p>  趙芷瀾聽了,竟然沒再繼續(xù)為難單聽雨,意味深長地笑笑,回了西芷閣。

  單聽雨清楚她不會就此罷休,果然,第二日她就被常貌派到了西芷閣。

  趙芷瀾還真擺出一副要習(xí)武的模樣,單聽雨也只能裝聾作啞,教起她基本功。

  抑揚(yáng)頓挫的琴聲從窗扉內(nèi)飄來,她側(cè)頭望去,有人也正望著她。

  “他是無聲,將軍替我請的琴師,長得著實俊秀,對吧?”聽趙芷瀾莫名親昵的口氣,單聽雨心下疑慮。

  誰料趙芷瀾接下來說的話,更是讓她錯愕:“余公子……是女兒身對吧?”

  單聽雨身子一怔,正不知如何回應(yīng)時,無聲走了出來。

  “這位公子有些面熟?!彼呓壑杏科鹜嫖兜囊馑?。

  “哦?”趙芷瀾挑挑眉。

  “像我的一位舊友?!睙o聲說著想要抬手拍拍單聽雨的肩膀,單聽雨偏身閃開了。

  趙芷瀾滿意的笑笑,沒再繼續(xù)刁難單聽雨。

  夜里,單聽雨聽見動靜,她翻身起床,竟是那叫無聲的錦衣衛(wèi)。

  她收起壓在他脖上的匕首,冷聲道:“這么晚了,琴師有何貴干?”

  “單大人不愧是百戶大人言傳身教的部下?!睙o聲一臉莫名的笑。見單聽雨不搭理自己,他又正色道:“我來是提醒單大人,早日離開將軍府為好?!?p>  “我離開與否,琴師不必操心,請回吧。”單聽雨說著就拉開門,一副送客的模樣。

  無聲沒有出去的意思:“陳家有一個小女兒,因為從小體弱,被送到城郊尼姑庵里,交由師太撫養(yǎng)。當(dāng)年陳家滅門,她躲過一劫?!?p>  “所以呢?”

  無聲壓低聲音,故作神秘的語氣:“你可想過,趙芷瀾是誰?”

  說完想說的話,無聲頗為得意的踏出屋門:“趙芷瀾可不同常貌,她躲在將軍府多年,一步不曾踏出,就是為了報滅門之仇。我也不是什么琴師,而是受她所雇的殺手。百戶大人惦念舊日情誼,囑咐我勸你離開,將軍府,快垮了?!?p>  五日后,府中沒了無聲的影子,聽下人說,琴師被辭了。

  回到屋中,床邊的繡春刀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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