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楠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對王美麗會產(chǎn)生另外一種情感,因為,一直以來,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把王美麗當成親妹妹看待。
在斯坦福大學留學的時候,霍楠寫過一篇有關家庭成員之間趣事的文章,但他寫的不是自己真實的家庭生活,因為他真實的家庭生活沒有什么趣事,只有爭吵,打罵,暴力。他把自己加入王貴平的家庭里,通過自己的想象寫出一篇英文版有關家庭生活,富含正能量的文章。
文中家庭成員分別是,父親——王貴平,母親——蘭玉倩,哥哥——霍楠,妹妹——王美麗。人物所用的姓名全是真實姓名。他在文中提到:妹妹,我愿意做你的哥哥,直至一生。
沉思中的霍楠臉色差到了極點。霍真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霍楠?!?p> 霍楠抬起眉眼,淚水閃現(xiàn)在眼眸里,嘴角溢出難以描述的酸楚。
霍真與霍楠是發(fā)小,知道他從小經(jīng)歷了什么,更知道他渴望的是什么?;糸释袀€溫暖的家,父母恩愛,如果有兄弟姐妹更好,而王貴平答應他了,愿意給他這一切,但沒等到霍楠擁抱住幸福,就失去了一切。
霍真說,“王貴平夫婦離世那么多年了,尸骨已寒,你也該放下了?!?p> 霍楠強力收回眼睛里的淚水,但止不住哆嗦的嘴唇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他害怕,非常害怕。如果妹妹變成他愛的女人,那么意味著,妹妹和義父義母一樣,離開了他。
“我想,我沒有義父義母,至少還有妹妹,可是現(xiàn)在,我竟然對妹妹......”霍楠接受不了自己對王美麗情感的改變,痛苦極了。
“你和王美麗沒有血緣關系,而且你也沒有正式加入王家,所以在法律上,你和王美麗也不是兄妹關系。你喜歡王美麗,從我個人觀點來看,是件好事。王美麗正在鬧離婚,你只需要再等等?!?p> “不不不,現(xiàn)在的局面,不是我想要的?!被糸艁y極了,搖頭否定。
霍真一瞬不瞬地看著霍楠,溫潤的臉龐異常嚴肅,“你不想把妹妹變成你愛的女人?或者說,把妹妹變成你愛的女人,讓你害怕?”
霍楠不置可否,低下頭的瞬間,淚水再次閃現(xiàn)在眼眸里。
霍真深深地嘆息一聲,“你早就該去看心理醫(yī)生了?!?p> 霍楠嘴角扯出一抹淺笑,“我沒事,我能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和情感,把握住分寸?!?p> “你不能再被你父母之間糟糕的感情,以及你母親離去的陰影所絆,否則,這輩子,你只能單身了。”
“單身挺好,何況,我現(xiàn)在也不是一個人,我有妹妹,還有個小外甥。”
“你不僅有王美麗和王美麗的兒子,還有我,我爸,李叔,李嬸,李想,我們都是你的親人?!被粽嬲f完,想了想,提出藏在心里有很多年的疑問,“一直以來,我都非常好奇,這些年,你為什么沒有去找王美麗?就算王美麗在國內(nèi),但王美麗的大姨一家在澳洲,找到王美麗大姨,就能找到王美麗,但你一直沒有去找她,這是為什么?”
霍楠眼神躲閃,避開霍真直視的目光,低下頭,“王美麗和她的大姨在一起,我沒有不放心的,沒有必要去打擾她,何況,王美麗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我這么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說我是她爸爸曾經(jīng)資助的一個窮苦孩子,一定會說起王貴平夫婦,勢必要引起王美麗痛苦的往事,所以,這些年,我就沒有去打擾她了?!?p> 霍真想想,搖搖頭,“這個理由雖然有說服力,但份量不夠,一定有其它的原因吧?”
霍楠嘴角笑笑,沒再說話。
從醫(yī)院出來,霍楠沒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進入擺放王貴平遺像的那個房間。
面對王貴平的遺像,霍楠雙膝跪地的瞬間,悲傷的情緒如海嘯般將他吞沒,淚水沖破他的眼眸,順著臉頰往下流淌。
在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霍楠和王貴平是怎么結下父子之緣。
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
王貴平因為應酬多喝了點酒,所以就沒開車回家,又因為路途不是很遠,選擇走回家,也能讓冷風吹散身上的酒氣,等到家之后,身上的酒氣也散得差不多了,老婆也就不會數(shù)落他又喝這么多的酒。
走到半路,突然竄出來一個人影,用不知名的東西抵住王貴平的腰,“別動,刀子不長眼,小心你的腰!”
醉醺醺的王貴平一下子清醒了,直挺著腰板僵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兄弟,別沖動,有什么要求,你說?!?p> “把你身上的錢都給我!”
即使沒有看清實施搶,劫的人那張臉,王貴平通過聲音也能判斷出來,那是個孩子。這個孩子就是不到十五歲的霍楠。
王貴平把手里的包給了霍楠,然后把身上幾個兜都掏一下,“娃啊,叔的錢都在包里了,你需要,都拿去吧,但把我身份證和駕駛證留下,否則,我還得去補辦,何況,你要我的身份證和駕駛證也沒有什么用處?!?p> 第一次搶,劫,沒有什么經(jīng)驗,一心只想搶到錢,然后去醫(yī)院減輕媽媽的痛苦,所以,霍楠搶到包包之后,沒有立馬離開現(xiàn)場,而是打開包,把包里的錢拿出來,裝入兜里,然后把包還給王貴平。
沒有經(jīng)驗,加上沒有精心策劃這場搶,劫,遇到的又是身材高大強壯靈活的王貴平,注定搶,劫會失敗。正往兜里裝錢的霍楠被王貴平突然反擊并擒拿住,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你個臭小子,小小年紀不學好,干起搶,劫的勾當,就是個欠父母教育的,今兒個,我就替你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你!”說著,王貴平對著霍楠的屁股狠狠地甩起巴掌。
一開始,霍楠硬氣得很,咬牙不哭,也不求饒,死死地抓住裝錢的褲兜,并且掙扎一番,可惜,他太瘦弱了,加上一天沒吃東西,抵抗不過王貴平,只好妥協(xié)了,任由王貴平打他的屁股。
打到最后,屁股受不了了,霍楠放開嗓門嚎哭,一邊哭,一邊說,“媽媽,對不起,小楠犯罪了,要去坐牢了,照顧不了您了,對不起,媽媽,媽媽......霍正峰,我恨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媽媽,媽媽,我可憐的媽媽......”
一開始,王貴平以為霍楠在?;^,想博得他的同情和心軟,好饒過他,但聽著聽著,感覺霍楠不像是在撒謊,而是真的遇到了困難,一時糊涂,實施了搶,劫。
“不要哭了!起來!”王貴平一把將瘦弱的霍楠提起來,讓他站穩(wěn),看見他手臂上掛著的透明方便袋里有個病歷本,問,“這是什么?”
“我媽媽的住院資料。”霍楠一邊哭一邊說,“叔叔,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王貴平冷笑一聲,“你小子在作案之前,準備得夠齊全的,連媽媽生病這樣的戲碼都想出來了。你不僅行為不端,而且是個心腸歹毒之人,詛咒親媽不得好死?!?p> “叔叔,我沒騙您,我媽媽肝癌晚期,沒有多少天活了,醫(yī)生建議我媽媽出院,不要治療了,回家去。我不想讓我媽媽回家,我想讓去媽媽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少些痛苦,所以她不能離開醫(yī)院,但我籌集不到錢,只好出來搶了?!?p> “把你媽媽住院資料讓我看看?!?p> 霍楠把媽媽住院資料拿出來,給了王貴平。
王貴平一手抓著霍楠的手腕,一手拿著資料,在病歷單上看見一個醫(yī)生的印章,他認識這個醫(yī)生的名字,而且非常熟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醫(yī)生,也許是重名了。為了證實霍楠說的話是否真實,王貴平拿出手機給那個醫(yī)生打了電話,詢問有沒有這個病人。那個醫(yī)生說有,并且活不久。
王貴平看看又瘦又高的霍楠,又看看躺在地上的一把學生用的直尺,笑著說,“拿把尺子出來搶,劫,你覺得能搶,劫成功?”
少年霍楠沒有因為王貴平這句好笑的話有一絲一毫的笑意,反而哭得更厲害了,“我是恰巧遇見您,見您好像是醉了,腋下夾著老板包,我想您一定是個有錢人,我就興起搶,劫的念頭,然后從書包里拿把尺子當武器。叔叔,求求您了,饒了我吧,或者您暫且放過我,給我一個月多點的時間,等我把我媽媽送走之后,我主動去派出所投案自首,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