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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沉沉

第五十三章 私奔的定義

雪沉沉 篤恨 4066 2021-10-14 12:02:21

  鄭良指著我的臉,在光明的、寬闊的大廳里面,周圍好多人,而且他在咆哮,我們就見了不到幾次而已,鄭良這個人,于我而言,算得上是陌生人,以前會因為他的余沉沉哥哥的這層關(guān)系而感到親切,但是,在現(xiàn)在這個特定的環(huán)境下,種種不利于我的環(huán)境之下——明亮的燈光,周圍寬敞,一個近乎于陌生的人指著我的鼻子吼叫。

  我,很不適應(yīng)。

  怒不可遏的情緒登峰造極,欲要更進一步的大打出手,我已經(jīng)沒有語言,一個勁兒的盯著余沉沉,她也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木在那兒,我們還拉著手,可以說,這是天底下最后可依靠的東西,我只剩下她,我連想都不想,就會認為在她那里我也是有著足夠分量。

  我跟余沉沉是在火車站被截住的,鄭良開著車,帶著余沉沉的母親李姑珍還有一個男人,在出站口的廣場上,我們是晚上抵達的。

  “嗯?”在歸去的路途中,在火車上,她把手機遞與我。看一眼,實在是驚嘆,應(yīng)該想到的東西,因為沒有站在她的角度上想問題或是義無反顧。她的未接電話竟然多達一百多個,微信、QQ打開也是破天荒的消息多。

  她想回家的緣由大致與此。

  在通話記錄的最上面,有一條是她主動撥打回去的,顯示著“哥哥”,安靜的遞給她手機,把目光投向車窗外。

  等我回過神來之后,“找個車站,你下車吧,我一個人回去就好?!?p>  “你想什么呢?”

  余沉沉瞥了我一眼,反問道,“你在想什么呢!”已經(jīng)足夠嚴重了?!胺堑米屓私o我們下一個私奔的定義!這樣才好嗎?嗯?”

  有什么不好,我不怕,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擔著?!昂呛?,東山瘋?cè)嗽旱囊粋€精神病犯居然跟一個男孩子私奔了?這笑話好不好笑?想起來就好笑?!?p>  “你不要這樣說!”

  “那你要我怎么說?”她委屈的眼淚吧啦吧啦的往下掉,我抱著她,掙扎兩下,咬著肩膀,那酸疼,一陣陣。

  我們就這樣一如來的時候那般,匆匆忙忙的趕回去,看著列車穿過荒原,走大橋上,進入山野林間,最后抵達。

  已經(jīng)知道的結(jié)果,像是自首的嫌疑犯般,知道下了火車就會被逮住,二出賣我倆的人竟然就是余沉沉自己,大概就已經(jīng)跟她的哥哥說清楚了,連什么時候到站,到哪個站都已經(jīng)講的明白。

  還有什么可疑質(zhì)疑的么?沒有了。

  “你走吧,我沒有事情,你就放心好了。”我對余沉沉說的話不作回復(fù),獨自在一邊提著包,一手牽著她的手往前走,她見我不答話,有些著急了?!拔医心阕哐剑 痹桨l(fā)是這樣,我覺得我愈有責任和義務(wù)跟她一起去承受那未知的狀況。

  能承受什么呢?她一個病人,反倒是我,相對于對方,亦是陌生人一個,會不會所有的錯都會轉(zhuǎn)嫁到我的頭上;這是一份恐懼和害怕,是我自認為應(yīng)該去主動承擔的。

  跟我預(yù)想的不同的情況是,首先跳出來的并非是鄭良,而是余沉沉的母親李姑珍,“那總比那個鄭良跳出來揍我要好得多。

  但,余沉沉的母親并沒有拿我開刀,而是繞過我,奔著余沉沉,上去就是一耳光,啪的一聲,那脆聲將我一下子給扭轉(zhuǎn)過去,攔在余沉沉的前面——活像是小時候被老爹揍的時候,旁邊有人護短,極力的維護自己一樣。

  “你起開!”沒有想到的是,平日里看起來脆弱的老女人,其爆發(fā)力亦不可以小覷,聲浪在我臉龐上拂面而過。

  那個在李姑珍站著的男人——余沉沉的繼父,定是看見我攔住,他可是不行允許李姑珍的目標受到阻攔,再一個就是看到兩個人對一個,李姑珍在氣勢上吃虧,基本就是完全忽略掉我跟余沉沉兩個人都還是孩子,相信他一定不會這么慈悲和善良,如果跟想的那樣,便不會有接下來的抗爭。

  粗魯、蠻橫、無賴的一把將我扯開,我的身上似乎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一下就被甩到旁邊,李姑珍揪著余沉沉的胳膊,余沉沉眼里擠出淚水。

  我們兩人在火車上已做好最壞的打算;即便是所謂的最壞的打算,也是說不論怎么樣,都不許哭。

  這,應(yīng)該是最壞的最壞了吧。

  “你們放開她!”我像是一頭獅子一般,突的炸裂,聲如身至,一下就撞開這幾個人,撞在余沉沉的懷里。

  要說的是,自從我們到達車站的廣場,就從來不缺觀眾。我們算什么?雜耍的?變戲法的?街頭賣藝演戲的,如果是,這出鬧劇未必太真。

  鄭良一直在避免,拉了余沉沉的繼父,又拉李姑珍,在迎接我們的幾個人中間,他是最體面的——西服,皮鞋……,由于鬧劇,也十分的狼狽,即是說完全看不出這是一位公安系統(tǒng)的科級干部。

  李姑珍和那位繼父終于紅著臉,大喘著氣終止了,余沉沉眼睛在這場鬧劇中紅彤彤的,拽著我離開這里。

  “沉沉,你聽話,現(xiàn)在你要回家,去醫(yī)院治病。你知道么?你這么大的人,應(yīng)該明白了,你已經(jīng)懂事了,是不是?”鄭良跟著正奮布向前的我們,細細的跟余沉沉講。

  我還算冷靜的意識,看著她的這位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哥哥,聽他這么一說,我覺得很有道理,腳下的步子也就放緩很多。

  余沉沉對此沒有買賬,反倒是激起了她另外的怒火,“我有???有病的是你們吧!”她兇猛的指著身后背對著我們站著不動的李姑珍。

  鄭良睜大眼睛看著我們,“昂~”此時她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撕心裂肺的叫,聲音尖銳而干澀,響徹整個廣場一般,因為場地空曠,聲音很快就散播開了,只有我們這種離得近的人可以聽到她的崩潰、絕望的聲音。

  崩了,腦海中最后一根弦也崩掉。身子軟了一般,蹲下來,瑟縮著飽成一團,廣場上多了一個因為傷心而哭泣的石頭。

  我看一樣鄭良,鄭良看一眼我,我覺得災(zāi)難就要降臨一般。

  鄭良向我招手,示意我過去,便出現(xiàn)了開始的時候就出現(xiàn)的即時感。揪著我,“她有病,你不知道么?為什么要帶她走?為什么要這樣做?你覺得她還不夠凄慘?她還不夠難么?”完全不是什么官方詞匯,也不像是方才勸導(dǎo)余沉沉那樣語氣之中還帶著和藹。十分剛硬,直白的對我講。

  旁邊的人還是那樣,那些個觀眾似乎在等一個結(jié)果,就像是一部好的電視劇,一定得看到全劇終才能罷休。

  “那你的問問她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得好好問問,不要指望在我一個人身上找到所有的緣由?!蔽医妻q的語氣十分堅決,因為,他沒有說話了,當別人不說話了,就應(yīng)該主動的去找話來講,是最基本的禮貌,是不是。

  “我是她的哥,我與她相處的時間遠遠大于你。”用堅決果斷言辭將我給反駁回來?!拔沂菫樗?,你不能理解?!?p>  一個人指望把時間做為資本,去質(zhì)疑另外一人的經(jīng)歷和思想。

  也就大概的明白,在他鄭良的眼里,我們不適合在一起,有所不一樣的是,在我的預(yù)想當中,他會要我提出某些條件,形成一種決議、合同的東西,讓我跟余沉沉就此分開,沒有想到的是,他委婉但是非常堅決。

  “那不一樣,那能一樣么?”我皺著眉頭,心中提起一種據(jù)理力爭的勇氣。

  鄭良很不屑,甩過頭去,最后甩給我一個眼色。我們互相背對著,他接著去安慰余沉沉,人群慢慢散去,自始至終,“觀眾”里面都沒有一個人摻和進來。

  鬧劇接近尾聲,電視劇就將要結(jié)局。

  余沉沉她們一行上了鄭良的車。

  我呢,去哪兒,該回家看看,看看我的鄉(xiāng)親,看看我的母親,看看我的家人。

  論起時節(jié)來,家里應(yīng)該在掰玉米,“回頭吧,回去吧,看一眼?!狈路鹨幌伦?,這一切都是夢境,似乎我方才從學校歸來,才下火車,沒有余沉沉這一出劇情,一副粗糙的畫面上,將多余或者目前已不存在的景象抹去。

  向來都是一人而已,去的時候孑然一身,歸來之時也是形單影只;孤單是常態(tài),那跟外在的熱鬧沒有關(guān)系。

  爬山路上的車蜿蜒流動,車站廣場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嘻嘻哈哈,快樂咋不斷的周圍環(huán)抱,不過裹挾著的,是除我之外的其它人而已。

  到家的時候,專門看了一眼玉米地,有幾株玉米在擺動的地方,想必家里人——我爸媽此時都在田地里忙活。我走到田埂上,順著玉米空隙,叫了聲媽,她回頭便見了我。

  “呀!你啥時候回來的,也不提前打個電話,你爸在那邊,你去叫一聲。”我搖搖頭,她的笑容慢慢的收斂,放下背上裝玉米的簍子,到我跟前講,“父子之間,沒必要這樣,你進一步,也就好了?!闭f著,給我一個信任的眼神。

  村里的人都說他是酒蒙子,是懶漢,是個窮男人,這輩子也就是這樣……如何就讓人對他肅然起敬,想到他對母親的傷害,就不能夠饒恕他。

  我看著他彎著腰,躬著身體,被沉重的玉米壓的汗流浹背,看見我,就站在那兒,“回來啦,回來啦就好,嗯嗯?!毖劢堑男θ菔菬o法掩飾的。

  “來吧,我來啊?!?p>  “哎呀,不用,不用,粗活不適合你?!蓖泼撝?,并且自己王家里走,最后在我的強烈要求下,終于同意我來。

  幾乎沒有發(fā)生什么,或者說,沒有我想的那么難,我們父子之間的結(jié)一下便解開。

  凡事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簡單,也沒有想的那么難。

  吃過飯后,父親叼著煙,坐在庭前樹下,問我,“你們學校里面該有多少人?”

  “大幾千人?!?p>  “女孩子能占到一半么?”

  “大概吧?!?p>  “那你有沒有相宜的?”他帶著期待眼神,登時,我便可以想到他想到的是什么以及希望得到的回答。

  我抿著嘴笑,不知道這個問題如何回答,如果說有,那么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問題在等著我,如果說沒有,他們難免失望。為了既不去泄露,也不至于令人失望,總要找到個折中的說法的。

  “暫時是沒有的,不過就要有了?!彼麄兟犃艘汇?,后來也笑了。

  故鄉(xiāng)的陽光是喜人的,它燦爛,它輝煌,它可以把歸來的游子的心溫暖。

  “他們在拿我開刀,怎么就不能夠來理解我,不該叫人管的事情,偏偏就是要管個不停,正是需要他們的時候,卻不見了蹤影,總是這般,叫人煩惱?!庇喑脸吝@樣說,及其平淡的言語的背后是如夢似幻的經(jīng)歷,與過往相關(guān),那不久之前的過往。

  一件十分嚴厲的事情用以稀松平常的言語來講,是解脫,包藏多少無奈,能夠想象的到她又是多么無力。

  我一時哽咽,我站在房頂遙望遠方,看著大埡村的方向,眼眶里面,可以見到很多燈火,那是家家戶戶,她是星星點點中的一處。

  回家之后的第三天,她就回了東山療養(yǎng)院。我兀自離開家鄉(xiāng),輾轉(zhuǎn)北上。

  她說她妥協(xié)了,不再掙扎,順其自然,在這段命運的河流里面漂流。電話里面的語氣依然是那么的平淡,我問她怎么會如此平淡,她一貫是倔強要強的。是放下?她說她已經(jīng)沒有辦法。

  我呢,很是不甘心。一遍又一遍的,腦海里面出現(xiàn)的是“敗了,敗了……徹底敗了……”一個已經(jīng)敗北的將軍一樣。望著來時的路,想著此刻的路程?!耙欢ㄟ€會回來的,不論是多么困苦,多么艱難,多么慘淡,我定能卷土重來?!?p>  因為什么?因為愛。

  到了北方學校,我如同往常一般上課,完成課業(yè),我已經(jīng)大三了呀,人人似乎都有前程,我該往哪兒走呢?一個大大的問號就擺在面前。我跟余沉沉該走向何方?獨自一人經(jīng)常想到的問題。

  余沉沉鼓勵我說,我們都很棒,我們都會有很好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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