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升屏住呼吸,一時間不敢呼痛,聲音咬斷在齒間。
厲狂瀾打量他藍(lán)底銀邊的衣衫,地位想來是比海蘭要低的。
那海蘭一看就是個沒腦子的,這個倒是有腦子,原以為是個讓海蘭當(dāng)出頭鳥來試探的,但他又一直護(hù)著海蘭。
嘖,真是自相矛盾,看來是狠不下心讓海蘭受傷啊。
那究竟是受誰指使來試探她們呢?
頭越來越痛,厲狂瀾搖搖頭,右手撫住前額,走到海升身邊。
“說說看,服不服氣?我可是半點(diǎn)沒有用海真前輩教的招式?!?p> 海升嘴上嘶氣兒,忙應(yīng)道“厲姑娘言重了,我從未有那不服之意?!?p> 姿態(tài)擺的如此低,這般劇痛下,居然沒有泄露出一絲怨懟之意?
“你這種廢物,我在自家門派里見多了,怕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還是不服吧,覺得有那個草包拖累你?”
海升面上浮起歉意的笑:“我只是海蘭殿下的侍衛(wèi),心中從未有過如厲姑娘所言這般想法?!?p> 旁邊的“草包”早就沒了張揚(yáng)跋扈,還站在原地沒從那殺氣中緩過神。
顏嬌瞅著她那樣子,在旁邊撇撇嘴腹誹,膽子也太小了,哼,跟自己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鹿晚隱約感覺到厲狂瀾不對勁,望著桌旁毫無反應(yīng)的兩人,低低出聲:“二位盡快把厲姑娘扶回來吧,我觀她氣力不足,剛才又震懾那二人,頗有些力竭。”
封一念搖搖頭“瀾瀾有分寸的。”
顏嬌也附和道:“放心吧,瀾瀾就是假裝兇一下,你沒看剛才那什么海蘭嘛,多囂張,就該吃些苦頭!”說著還揮了揮拳頭。
然而她們嘴里有分寸的厲狂瀾,眨眼間狠狠一腳碾在海升完好的另一條腿上,用力之狠,竟是想要生生踩斷。
“啊——”
一串凄厲的呼痛自海升口中不斷傳出。
海蘭也像是回過神來,撲到厲狂瀾腿邊驚慌道:“你放開,你不要踩他,不要啊!”
顏嬌頓時有些納罕,瀾瀾雖說恩怨分明,但也不會下手這般狠厲……
看著海蘭著急的樣子,厲狂瀾皮笑肉不笑,眼底幽深一片。
海蘭望著那眼睛,深深的后悔。
她不該來的。
然而這個念頭為時已晚。
海升痛不欲生的樣子讓她心慌,囂張的氣焰早不知道哪里去。
只不停哀求道:“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厲姑娘你別踩他,我知道錯了,是我不對,我不該這么沒有教養(yǎng)不知收斂?!?p> 海蘭低聲哀求,厲狂瀾卻不為所動。
隨著海升的慘叫不斷,終于,連封一念也察覺到不對勁。
封一念詫異的挑眉,她原以為,瀾瀾只是出手威懾一下,讓對方知道她們是不好惹的人。
但瀾瀾這般行事,有些過了。
厲狂瀾盯著海蘭哭花的臉,腦海中蹦出先前自己被黑衣人踩在腳下的樣子,那黑衣人的臉漸漸同腳下的海蘭、海升的臉重合在一起,眼角余光掃到旁邊,似乎猩紅一片。
黑衣人?
猩紅?
厲狂瀾猛然回頭。
隨即她就看到嬌嬌和一念倒在血泊中,兩人睜大眼看著自己,嘴巴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么,手臂徒勞的伸出半截距離,卻夠不到自己。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
厲狂瀾心猛然縮緊,整個腦袋“嗡”的一聲,恍若被人當(dāng)頭棒喝,整個人愣怔。
緩緩回頭盯緊海蘭和海升。
心底有個聲音在尖叫,是他們!
他們殺死了嬌嬌和一念!
嬌嬌,一念……
這是假的!
這是幻覺!
是黑衣人,對,是他們的幻術(shù)!
厲狂瀾又回頭盯緊血泊里的顏嬌和封一念。
她顫抖著撲過去,檢查二人尸體,看到顏嬌背上醒目的焰痕。
不,不,不會的。
她們……
死了?
她們真的死了?!
心里不敢置信,但那焰痕刺得她眼睛生疼,兩行淚簌簌而下。
她跪坐在血泊中,低聲嗚咽。
是她不好,是她沒有保護(hù)她們……
是自己害死了她們!
她面上一會兒茫然痛苦,一會兒咬牙切齒,不斷這樣來回轉(zhuǎn)換。
顏嬌看著厲狂瀾面上閃過痛苦與兇殘,小心詢問:“瀾瀾……?”
仿佛沒有聽到顏嬌的聲音,厲狂瀾低下頭看海蘭與海升。
黑衣人!
伸手掐住海蘭的脖子,手指鎖緊,足下施力狠狠碾去。
神情悲傷又猙獰,仿佛被世人遺棄。
封一念大感錯愕。
瀾瀾是真的想讓他們死?!
“瀾瀾停手!”
飛身躍過去想要阻止。
然而,在厲狂瀾的眼里,所見之物漸漸扭曲,眼前的人影不斷模糊,更有過來支援的黑衣人試圖用一念的聲音蠱惑自己。
這些雜碎!
厲狂瀾將腳下那個半死不活的踢到一邊,手上這個還在掙扎的繼續(xù)掐著。
頭頂天光漸漸暗下來,四周寂靜無聲。
天地間只余她一人。
厲狂瀾輕呵一口氣,仿佛凝結(jié)成冰。
這些人,他們殺死了嬌嬌和一念,他們都該死!
厲狂瀾眼底猩紅一片,長笛橫掃,封一念側(cè)身避開。
“瀾瀾!是我??!你怎么了?”
封一念心中猶疑,對上厲狂瀾不要命似的打法,唯恐傷了她,便只守不攻,格外束手束腳。
厲狂瀾手執(zhí)長笛,猶如舞劍,擊、刺、格、洗、劈、砍、撩、提、抽、帶、崩、點(diǎn),行云流水般的殺招迭出,綿綿不絕,氣質(zhì)凜然,仿佛變了一個人,絲毫不顧及她自己是否會受傷。
“瀾瀾,回神!”
“你們該死!”厲狂瀾暴喝一聲。
在她眼里舞劍的黑衣人,劍技卓越,而自己手上拎著一個礙事的廢物。
隨手拋開那廢物,心底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他!
發(fā)現(xiàn)那黑衣人似乎對自己頗為忌憚,不愿與自己發(fā)生肢體接觸。
厲狂瀾便故意露出破綻往敵方劍招上撞。
果不其然,對方硬是打斷自身出招,陣腳大亂。
她趁機(jī)貼近黑衣人,長笛一橫,刺向黑衣人的脖子。
那黑衣人反應(yīng)極快,洞悉她的意圖,僅憑劍鞘便震開她的手。
功虧一簣。
厲狂瀾懊恨之余,出招愈發(fā)凌厲,對方卻像泥鰍一樣,長笛攻擊不到,厲狂瀾放棄用長笛直接進(jìn)攻,竟是想抱著封一念同歸于盡。
“厲姑娘似乎走火入魔了,千萬別讓她近身!”
封一念本還想制住厲狂瀾,聽到鹿晚這一聲恍然大悟,只得放棄,匆匆避開。
鹿晚看厲狂瀾那有些瘋狂的樣子,問顏嬌:“?;屎秃L扈谀睦铮磕阋娺^的,快找來!”
顏嬌早忘了方向,急得跺腳,倉促間瞄見地上被丟開的海升和海蘭,眼睛一亮。
他們肯定知道!
顏嬌雖然討厭他們,但見他們?nèi)绱死仟N,一個痛不欲生,一個大口大口的呼吸,小命差點(diǎn)丟了,也是不忍,海升幾乎昏迷不能指望了,就看這個張揚(yáng)跋扈的頂不頂用。
“哎,你,給我指路?;实钕略谀?!”一邊說一邊扶起海蘭。
海蘭眼睛通紅,顫抖著手指了方向。
顏嬌順著方向一溜煙跑了,剩下鹿晚照看兩人。
說是照看,其實(shí)鹿晚也不太想管他們,尤其是那海升,心思太多,他在鹿家見多了這種人,心底十分厭惡。
轉(zhuǎn)身繼續(xù)看二人打斗,他數(shù)次看兩人并肩作戰(zhàn),卻是第一次看到兩人對打。
距離他們從望月城逃出生天,只短短數(shù)日,二人竟都有了不小的進(jìn)步。
只是,厲姑娘為什么會走火入魔呢?
先前她問過自己有沒有做奇怪的夢,推己及人,難道是厲姑娘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夢?
遠(yuǎn)處打斗愈發(fā)激烈,厲狂瀾完好無損,封一念不敢貿(mào)然出劍,身上已經(jīng)掛了血痕。
厲狂瀾望著面前無法打倒的黑衣人,恨意滔天。
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蠱惑她:“吹奏喚龍曲,你想要的都會實(shí)現(xiàn)”
吹奏喚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