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赫魯覺得人生真的很奇妙。
他是徹頭徹尾的機會主義者，在戰(zhàn)敗后非常渴望能得到高山堡青睞，改善自己的處境。
起初他很自信，給自己的定位是首席法師兼顧問，于是努力展示自己在法術(shù)、智慧和博識方面的造詣。但媚眼拋給瞎子看，根本沒人在意，最終唯一的結(jié)果就是多挨了幾腳。
也許命運真的是個環(huán)，繞來繞去卻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又回到了原點。
在他已經(jīng)感到絕望準備放棄的時候，一甕釀造失敗的酒卻帶來了他想要的東西。
不知為什么，高山堡領(lǐng)主顯然對這玩意很看重，還起了個古怪的名字叫做“醬油”。
尼赫魯立刻被松了綁，并被當場任命為高山堡奴隸頭目，唯一的要求就是繼續(xù)釀造醬油。
和其他元素使用者一樣，薩滿大多是不飲酒的，所以當初老狗頭人釀造的時候也沒太用心。
現(xiàn)在他悔得腸子都青了，許多細節(jié)怎么也想不起來，只記得所用的主料是一種黃乎乎的野豆子。
李察看過尼赫魯上交的樣品，外觀很像他熟悉的那種黃豆，只是嘗起來有輕微咸味。
整個高山堡的屬民都被動員起來，漫山遍野地找豆子，不過暫時還沒有太多收獲。
這些狼人屬民熱情很高漲，他們原本已經(jīng)準備好淪為奴隸甚至牲口，沒想到卻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宗主，甚至還能保留自由和財產(chǎn)。
對于一個損失了大部分戰(zhàn)士、急于尋求保護的部落來說無異于餡餅砸在頭上，沒有比這更幸運了，所以李察不管吩咐什么他們都很熱烈。
“頭兒，你為啥要釀這個呢？”岡瑟手里拿著一個水晶瓶輕輕嗅了一下，眉頭緊皺，他不太喜歡這個味道。
那是先前乘圣水的容器，洗干凈后被李察裝了半瓶醬油。
“岡瑟，知道嗎，我們很快就要發(fā)財了。”李察很矜持地微微笑著，可惜沒忍住，很快發(fā)展成胡天胡地的狂笑。
熟悉的人能從他兩只眼睛里看出某種東西，左邊是金錢，右邊還是金錢。
岡瑟很隱蔽地翻了個白眼。
“大人，我們部落的其他成員到了?！焙仗厮奶泔w速輪流踏地，像一陣旋風一樣沖過來，直到四五步外才急剎停步，兩只前蹄高高揚起。
順著他手臂所指的方向，李察看到六七十個半人馬男女老少正驅(qū)趕著成群的青角黃牛緩緩靠近，牛背上都捆著小山一樣的行囊，一副舉族搬遷的模樣。
面對陌生的環(huán)境，孩子們不安地躲藏在母親懷抱里，卻不知曉母親其實也同樣不知所措。
雖然明知道不會有危險，幾個半大的人馬小子還是攥著木棍骨棒之類的簡陋武器四處巡梭，只是很快被他們更沉穩(wěn)謹慎的長輩制止了。
李察邁開雙腿主動迎了上去。
“大人，這是我們部落里的大布斯米?！焙仗刂钢鍌€尤其壯碩的老年半人馬說道。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他們的年齡都明顯已經(jīng)過了體力巔峰期，但一身健壯扎實的肌肉并沒有出現(xiàn)半點松弛的痕跡，絲毫不遜于赫特這個大塊頭。
“布斯米就是長老的意思吧。”李察笑呵呵地跟最前面的肌肉老頭擊了一掌，對方掌心里粗糲的老繭讓他感覺拍在了砂巖上。
他不懂獸人語，但是從語境判斷感覺應(yīng)該八九不離十。
“不，是鐵匠的意思，我的大人?！蔽鍌€布斯米一起俯身行禮，恭敬有節(jié)。
赫特對他們說過一些高山堡的事情，雖然很語焉不詳，但那種撿了大便宜一樣的興奮感騙不了人。他們已經(jīng)老了，愿意遵從部落里最優(yōu)秀后輩的判斷，追隨這位年輕人。
“噗……”
半人馬婦女正按照習俗敬獻潔白的牛乳、面餅和鹽巴，李察剛端起來喝了一口，沒忍住噴了個漫天飛花。
“咳咳咳……你們咳咳……咳咳……”
李察再次仔細打量幾個老半人馬。
他們兩條胳膊粗壯程度全都略有區(qū)別，慣用手要比另一邊更強壯些，手臂上密集地分布著不少淡褐色陳年燙斑，此外掌心的繭子也比一般戰(zhàn)士更厚——的確都是明顯的鐵匠特征。
“鐵匠？你們居然會冶鐵？”李察還是不大敢相信。
“大人，我們可是半人馬啊，只要您有鐵錠隨時可以開爐?！卑肴笋R布斯米們很不忿受到這樣無端的質(zhì)疑。
“半獸人王國一向有‘馬掌鐵’的說法，意思是半人馬掌握打鐵的技術(shù)。”赫特眨巴眨巴眼，不知道這有什么好奇怪。
“是這樣嗎？”李察扭頭看住幾個大布斯米。
五顆滿臉橫肉寫遍風霜的腦袋齊刷刷點了點頭。
“那你們能打造軍械嗎？”李察的心懸住了。
只會打造農(nóng)具的鄉(xiāng)下鐵匠和能制造軍械的鐵匠根本是兩碼事，他無比希望半人馬們是后一種。
此刻李察很擔心命運跟他開個根本不好笑的玩笑，在只差臨門一腳的時候又斷絕所有希望——這種事在他身上常有。
老半人馬們對視一笑，最中間的一位向前一步，撫胸說道：“如果您是指為武器附魔，那我們確實無能為力。但如果只是冶煉鍛造金屬，就算矮人也不可能比我們做得更好?！?p> 李察陡然感覺被一股巨大而難以抑制的狂喜擊中了，激動得難易自抑，端起牛乳碗咕嘟咕嘟喝了個底干，又塞回目瞪口呆的半人馬婦女手里。
軍工業(yè)對一個領(lǐng)地發(fā)展有多重要？這個問題根本就不應(yīng)該問，因為答案永遠只能是要多重要有多重要，說是關(guān)乎生死也不為過！
龐貝有上千個封土貴族領(lǐng)，能真正成規(guī)模生產(chǎn)軍械的還不到十分之一。在稍顯動蕩的邊境地區(qū)，這就是區(qū)分癟三和權(quán)貴的關(guān)鍵所在。
“大人，自從離開故國我們已有數(shù)年時間沒有碰過鐵砧。但只要能從龐貝購買到原料，我們這些老家伙隨時都能為您的軍隊提供優(yōu)質(zhì)武器，并且保證不會偷懶。”
他們眼巴巴地看著高山堡領(lǐng)主，作為優(yōu)秀的鐵匠，離開了一輩子最熟悉的砧臺，也會感到手癢和想念。
“這個好說?！?p> 李察一口答應(yīng)下來，關(guān)于軍械，他腦子里正有許多天馬行空的想法等待驗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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