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一艘主力艦

　　成都艦，艦長室

　　鄒燚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從墻壁上的內嵌式置物架上拿起電子時鐘，他確認現(xiàn)在的時間是中歷1436年10月17日7:13，以及西歷2366年10月16日1:13。距離卡拉克事件已經過去了7天。

　　距離今早的鬧鐘響起，還有7分鐘。

　　星艦上不存在自然意義上的晝夜，時鐘說幾點就是幾點，他慢慢的也習慣了。至于那兩個對鄒燚來說有點奇怪的紀年法，他雖然好奇，但為了不引發(fā)成都不必要的懷疑，選擇暫時無視。

　　反正這里是M51銀河，那個地球用什么紀年法，沒意義了。

　　在時間這件事上，唯一的問題是庫申母艦那邊有完整的輪班制度，成都艦這邊在他睡覺時只能讓不需要睡眠的成都頂班。當母艦有事情找過來的時候，成都自己只能處理少數(shù)純粹技術性的問題，其它得等鄒燚醒來再決斷。如果事情緊急，就需要叫醒他。

　　昨晚他的睡眠很完整，這說明沒有什么急事。前兩天剛到小行星帶那陣子倒是碰到了一小波海盜襲擊，鄒燚被成都叫醒，結果剛趕到艦橋，就看見海盜已經被成都艦和庫申護航機隊給殲滅得差不多了。

　　那次他什么都沒做，事情就解決了。但類似事件再發(fā)生，成都還是得叫醒他。畢竟她無法確定小規(guī)模的敵人是否只是前鋒。

　　“成都，報告情況。”他按開墻上的收音設備，命令道。

　　“艦長同志，過去7小時35分中，收到庫申母艦通訊兩次。庫申人運來了營養(yǎng)劑樣品，目前在機庫中，需要您處理；另有一封邀請需要您答復。未發(fā)現(xiàn)環(huán)境異常，未發(fā)現(xiàn)敵襲痕跡，未發(fā)現(xiàn)A720痕跡。詳情請查看航行日志。”廣播里傳來成都年幼但嚴肅的聲音。

　　“好?！?p>　　起床穿好艦長室衣柜里還算合身的軍裝，鄒燚走出房間去洗漱，隨后前往艦橋。

　　大門滑開，成都站在那個萬年不變的位置上等著他。

　　“早上好，姑娘?！?p>　　“早上好，艦長同志。”

　　他看見小姑娘的尾巴輕輕左右晃動著，帶動她身后那部分裙子跟著微微起伏?？赡苁潜砻魉那椴诲e。

　　鄒燚是在卡拉克事件后第一天早上注意到成都的物種問題的。

　　當時他起床后打算穿上艦長室衣柜里的軍裝，這樣假如之后不得不給庫申人展示成都艦艦長的形象，場面好歹不會太尷尬。鄒燚對自己的形象還是有自信的，高中時他是校升旗隊的一員，不說展現(xiàn)出共和國軍人的完整氣場，至少不會顯得慫瓜。

　　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了軍裝褲子后面的紐扣與拉鏈。

　　疑惑的他翻找了衣柜里的其它褲子，確認這種褲子就是這么設計的。

　　后面設計這拉鏈來干什么？

　　總不可能是放尾巴的吧？

　　當時的鄒燚并未意識到自己已經得出了正確答案，只是對這個猜測感到好笑，然后便不糾結了。

　　既然設計出來肯定是有用的，只是現(xiàn)在不知道什么用，之后遇到使用場景就知道了。

　　短短兩小時后，他就遇到了這個使用場景。

　　確切地說，是看到了。

　　為了讓鄒燚這個代理艦長盡快達到艦長的水平，成都在指揮臺上給他調出了資料庫里的各類技術手冊與戰(zhàn)術條例，建議代理艦長同志查閱學習。

　　鄒燚試著挑了一份急救手冊開始看。看著看著，他感覺有點奇怪，為什么每當手冊中出現(xiàn)帶人物的插圖，圖上的人物要畫上角和尾巴呢？

　　看到尾部損傷處置的章節(jié)時，他終于意識到了問題。

　　鄒燚當即抬頭看向成都，死死地盯著她的頭頂。

　　褲子，插圖，成都的“發(fā)飾”，線索在他腦中全部串起。

　　成都的地球，可能和他的地球不止時間線不同。

　　低下頭，鄒燚繼續(xù)翻看各個醫(yī)療相關的手冊。

　　對于成都是個什么物種，鄒燚慢慢看出了一些線索。

　　她那邊那個地球，似乎存在另一個……“人種”，是的，人種，可能分子生物學上是智人的近親，總之，頭生雙角，后生長尾，壽命更短。

　　同時也是那個地球的“共和國”的主體民族。換言之，那邊也是有無角無尾的人類的。這大概就是為何成都并未對他的外觀有什么意見吧。

　　思緒回到現(xiàn)在。

　　鄒燚坐到指揮臺前，檢查成都艦的航行日志。

　　昨晚庫申母艦交付了第一批營養(yǎng)劑樣品，分量不大，而且需要單獨消毒處理其包裝，搬運機器人無法完成，需要鄒燚自己去操作。

　　成都艦的食品庫存已經消耗了一半，鄒燚已經在將一份預制套餐分三頓吃了。要不是樣品發(fā)送給庫申母艦后對方表示雙方飲食結構中大多數(shù)營養(yǎng)成分是共通的，制作相應營養(yǎng)劑不會花費太多時間，鄒燚還得更節(jié)儉一些。

　　幸好成都不需要進食人類食物。

　　艦娘小姑娘的幻覺問題，鄒燚自然是沒有頭緒的。他沒有任何專業(yè)知識，成都艦資料庫里的心理健康手冊對于這類情況也建議尋求更專業(yè)人員的幫助。

　　不過成都自那天起，只要不接觸食物，就不會有幻覺，而她這么多天也觀察確認了這身體不需要進食。

　　于是就不碰食物，當這事兒不存在了。

　　鄒燚繼續(xù)查看日志。

　　營養(yǎng)劑樣品之外，母艦還發(fā)來一封邀請，表示卡拉克第一艘改造而出的主力艦即將出廠，請成都號驅逐艦一起參與出廠儀式。

　　這么快的嗎。

　　鄒燚抬頭看了看前方大屏幕上的態(tài)勢圖。

　　庫申母艦?？吭谛⌒行菐鈬?，采礦船往返于母艦與小行星帶間，帶回小行星中埋藏的資源。成都艦則停在小行星帶深處隱蔽著，出現(xiàn)敵襲時會直接短距超空間跳躍出去作戰(zhàn)。

　　原本停靠在母艦附近的兩艘泰坦驅逐艦已經不見了。其中一艘被高效地掃描、拆解、研究；另一艘，現(xiàn)在正在母艦的塢艙中，改造為庫申人自己的驅逐艦。

　　雖然鄒燚知道游戲里更快，捕獲、刷漆、修復，全程不用超過3分鐘。但游戲歸游戲，目前可是現(xiàn)實，7天，能完成從逆向工程到設計改裝這一系列繁重的工作，庫申人是神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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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程部的大哥簡直薩尤克附體誒，”列車上，小醫(yī)生莉雅抬手看著腕部工作終端上文化部發(fā)來的消息，和旁邊座位的帕提婭吐槽道，“只用了7天，我還以為至少要一個月?！?p>　　“時局緊張，”帕提婭也在手機上看見了文化部新的宣傳信息，“也是很好的宣傳項目吧，‘卡拉克自己的第一艘主力艦’?！?p>　　帕提婭目前還未被分配崗位，身份仍然是“支撐甲板幸存人員”而非母艦船員，因此并沒有發(fā)配腕戴式工作終端。

　　“那帕提姐你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呢？有沒有感覺一點驕傲？”莉雅期待地看著她。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帕提婭摸了摸自己的臉，沒和莉雅對視，“還是等曼德萊醫(yī)生測評一下吧?！?p>　　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會是很好的事情?？ɡ擞凶约旱闹髁ε?，自己的機動作戰(zhàn)力量，逐漸形成戰(zhàn)斗力后，才有與泰坦帝國交戰(zhàn)的資本。母艦船員們也會為此大受激勵，不再那么消沉。但也僅限于此了。

　　她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莉雅。

　　雖然已經從痛苦中恢復，變得仿佛和曾經一樣開朗，但帕提婭能看出她的焦躁。那是同無法對抗的力量為敵，又不愿放棄的人才有的情緒。

　　帕提婭沒有，但她知道自己如果大腦沒出問題，會有的。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失去的情感以另一種形式反饋于她。

　　還是很不習慣啊……

　　“到站了，帕提姐?！毙♂t(yī)生站起身抓住扶手，等待列車停穩(wěn)。

　　母艦是巨大的，其規(guī)模無異于一座太空移動城市。雖然七公里多的長度是縱向的，橫向規(guī)模也不可忽視。軌道交通也就成為了各層甲板之間以及本層甲板內的重要交通方式。

　　今天是帕提婭修養(yǎng)的第七天，之前診斷帕提婭的曼德萊醫(yī)生也在值班，于是按照約定，她去找他進行一次認知能力評測，莉雅陪同她一起。

　　“啊，帕提婭·迦拉西？”帕提婭一走進曼德萊醫(yī)生的診室，就聽到他頗為肯定的詢問。

　　“是?！彼c點頭。

　　這是她第一次見曼德萊醫(yī)生，但曼德萊醫(yī)生恐怕已經記住她的照片了。

　　“這幾天感覺怎么樣？”曼德萊醫(yī)生溫和地問道。

　　“頭不痛了，記憶也沒有問題，可以正常理解別人說的話。但還是感覺不到情緒。”

　　得到回復，他又看向莉雅：“莉雅醫(yī)生，你這幾天對帕提婭小姐的感受是？”

　　“沒有可察覺的好轉，曼德萊醫(yī)生?！?p>　　“嗯，還是需要測試來看看你的具體情況。”說著，曼德萊醫(yī)生起身示意?！案襾戆桑撂釈I小姐?！?p>　　跟著腦科醫(yī)生，帕提婭來到了一個門牌上寫著“腦波檢測室”的房間。

　　“坐到中間的椅子上，然后帶上頭盔和VR眼鏡。之后你會體驗一些場景，可能會很可怕，也可能會很悠閑?！贬t(yī)生指著房間中被各種看不懂的儀器幾乎全方位包圍的一張座椅說道。

　　“就這樣嗎？”

　　“是的，我們需要的數(shù)據(jù)，儀器會自動記錄。你坐在那里觀看眼鏡里的內容即可，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做。如果實在要說些要求的話，就是別動手。以前在卡拉克的時候，有的病人受到部分畫面的驚嚇，過反應過于激烈，動手把一些儀器打壞了。我們也不好約束你的手部運動，身體被拘束的感覺會影響測評結果?！贬t(yī)生說著，指導帕提婭在座位上做好準備，然后退出了房間。

　　帕提婭看著眼前黑暗的VR視野，等待著，等待著。

　　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眼前什么畫面都沒有顯示。

　　“額，曼德萊醫(yī)生？”

　　沒有回應。

　　也許這也是測評的一部分？

　　“曼德萊醫(yī)——”第二聲詢問還未問完，眼前出現(xiàn)了納貝爾醫(yī)用儀器制造中心的logo。

　　可能剛剛只是一點儀器故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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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庫申母艦，某攝像頭盲區(qū)

　　兩個身穿母艦制服的身影隨意地站在那里聊著什么，不知情者路過，也只會當是兩個朋友在閑聊。

　　“那艘船要“造”好了啊……”姑娘看著制造灣方向的墻壁，輕聲說道。

　　男人看著她：“你能開動嗎？”

　　“我不能，但北方基斯的人可以，”姑娘笑了笑，“然后我們就都可以了?！?p>　　“那要是他們偷偷不配合怎么辦？”男人繼續(xù)問道，“比如故意告訴我們錯誤的操作方式。”

　　“我開不動，但看得懂……哈，這個時候，我們又不打算和他們?yōu)閿?，他們應該不會太抗拒?！迸碎]上了眼睛，仿佛已經在向北方基斯的船員宣講大義，隨后又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神使’，也必然會庇護我們的……”

　　“剩下的問題就是怎么上去。”男人點了點頭，“另外，提醒一下，不止北方基斯，帕克圖基斯也參與了。”

　　“叫習慣了。哎，反正也沒什么差別，今天除非神使親臨，帕克圖也得是北方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