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五月六日夜，最后一場籃球賽（2）
這時候啦啦隊里有人偷偷拿出了手機查起來。雖然江城一中里是不允許學生帶手機的，但是這時候大家也顧不上那些了。
一個聲音響起，“要不咱們就唱羽泉的《奔跑》吧！我的手機里正好有這歌，還能伴奏?！?p> “是挺好，可是我不記得歌詞??！”
“沒關系，可以看我手機上的?！?p> 另外幾個女生也表示贊同，“我也帶了手機，大家可以一起看?！?p> “嗯，不會的就跟著哼吧，高潮總能記住幾句吧！”
“那我們什么時候唱？”
“快結束的時候吧！來一個絕殺！”張珊提議說。她一向跟班里的女生關系都不錯，大家都紛紛表示贊同。
下半場開始了。
十班有了啦啦隊，瞬間就有了斗志，一連進了好幾個球，直接把比分拉平到40比40。
大家都很緊張。陳雪霏一直掐著盧雨的手臂，“哎呀，怎么球又被搶了......哎呀，怎么又沒進......”
盧雨也不停回憶著，她看著球場上似曾相識的一幕幕，她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記錯啊。她的手心里全是汗。即使她在美國上學的日子里，和程江離一起看過無數(shù)場驚心動魄的NBA比賽，見過無數(shù)傳說中的球星，但卻沒有一次能與這次相比，哪怕這只是一場沒有獎金的高中業(yè)余籃球賽。
當比分變成42比45的時候班上的同學都很懊惱。有人回到班上把剩下的同學都拉出來加油了，有人叫著“三班”都已經(jīng)聲嘶力竭了。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大家的鼓舞，林航連續(xù)兩個進球，把比分拉回到46比45。班上的女生都沸騰了，有的人直接叫起來“林航”的名字。
盧雨猶豫了片刻，也叫起了他的名字。這一刻，她覺得她已經(jīng)不是她自己了，她也不是十七歲的盧雨，她只是高三三班一個普通的女生，為了這場籃球賽，為了這個集體呼喊。
離比賽結束還有十分鐘了，千鈞一發(fā)之際，徐超投出一個三分球，進了！
四周一片嘩然——他進了對方的籃筐。
一時間周圍充滿了抱怨的聲音——
“徐超！你怎么搞的！看清楚??！”
“徐超！你是十班派來的奸細嗎！”
徐超掀起球衣擦了擦臉上的汗，一副懊惱的表情。林航拿起球場邊的一瓶水迎頭澆了下去......亮晶晶的東西在他臉上劃過，不只是水還是汗。
“完了完了。”盧雨身后的啦啦隊有人已經(jīng)在打退堂鼓了。
但是張珊卻回過頭惡狠狠地說：“完什么完！烏鴉嘴！這不是還有幾分鐘嗎！”
盧雨也回過頭說：“是啊，大家唱起來吧，給他們加油。”
“好！我數(shù)到一，大家開始唱?！睆埳赫f著：“三，二，一！”
有人高聲唱了起來，“速度是七十邁，心情是自由自在......”
盧雨的心就好像被拋在半空中，她手里沒有歌詞，只能跟著哼，直到高潮部分才大聲地唱出來：“隨風奔跑有夢做翅膀，敢愛敢恨勇敢闖一闖，哪怕遇見再大的風險再大的浪......”隨著唱歌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她的眼眶被浸濕了。原來這就是，這些年她丟失的不僅是時間，更是少年人的銳氣；她老去的不是容顏，而是失去夢想的心。
她們的聲音回蕩在校園里，仿佛有一種特別的力量，歌聲并不優(yōu)美，但是格外動人。球場上的男生們好像都有了動力，一連進了好幾個球。最終，以徐超的一個進球結束了比賽。比分牌上赫然顯示著69比62。
陳雪霏跳起來抱住了盧雨，“我們贏啦！”
盧雨愣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她也死死抱著陳雪霏，大聲呼喊：“是啊！我們贏啦！我們贏啦！”
周圍所有啦啦隊的同學也都在雀躍，她們紛紛沖上籃球場，也顧不上校規(guī)校紀，搶著與男生們擁抱歡呼。盧雨被人潮推著往前走，走到林航面前，她有些猶豫，不知該做些什么，卻被林航一把抱了起來，“小雨，我們贏了最后一場籃球賽！”
不過這一次盧雨沒有掙脫，她的心情也很不平靜，她像是對待戰(zhàn)友一般地用力擁抱他，毫無顧忌地感受這個男孩身上的汗水的味道。因為她知道，再也不會有了，這輩子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去體會這種激情澎湃的快樂。想到這里，她不禁又覺得有些感傷，這樣的青春和這樣的年華，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只有這一次親身經(jīng)歷的機會。幾乎所有人的人生都是一輛不會回頭的列車，而每一個事件，也正因為是當下，所以往往不懂得珍惜。殊不知，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可復制的永恒。
林航放開她，低下頭對她說：“什么時候看電影？”
盧雨一頭霧水地問：“不是輸了才跟你看電影嗎？”
“你當時不是沒答應我嗎？現(xiàn)在我改了，贏了陪我看電影還要陪我吃飯?！绷趾较駛€小無賴一樣地笑著。
“你這是耍賴哦！”盧雨瞇著眼睛。
“給我個機會吧！好不容易打贏的球賽！”林航的語氣有種撒嬌的感覺。
盧雨想了想，如果她拒絕了，那十七歲的盧雨恐怕會怪她吧！反正也不一定正好輪到自己去看，不如就給十七歲的盧雨一份驚喜吧。于是她點了點頭，“那就周日下午吧！”
“真的??！你同意了！”林航的眼睛里寫滿了難以置信。
“是啊，怎么你不想去？”盧雨一臉的無所謂。
“哇！太好了！”林航抱起盧雨，直接轉(zhuǎn)了一圈。
這下盧雨真的不好意思了，“哎呀，你放我下來，讓李主任看到就完了，哎呀，我要暈了暈了......”
林航終于把盧雨放下了，他彎著腰，盯著她的眼睛說：“一言為定，不許反悔！”然后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只剩下陳雪霏在盧雨身邊“嘖嘖嘖”地直搖頭......
雖然經(jīng)歷了驚心動魄的一下午，但是晚自習的時候一切又歸于平靜；所有人都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繼續(xù)看書做題。
晚上爸爸接盧雨回家。她寫完作業(yè)，已經(jīng)是深夜了。她突然想起來上次《萌芽》雜志里的紙條還沒有回復，于是又把雜志拿了出來。依然是那張紙，赫然寫著那句‘也給他一個機會吧’。
盧雨拿起筆，在紙上的空白處寫下：“為了防止你回來以后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我特地留言告訴你一聲。今天我們班和十班的籃球賽贏了，作為獎勵，我答應了和林航一起吃飯看電影。如果他提起這件事情，你千萬別露餡。還有，我同意你跟他出去，但是有兩個原則你一定要把握：第一，你酒量不好，千萬不許喝酒；第二，不許跟他回家。”盧雨把這段話看了一遍，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祝你們約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