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婦女加入了小羊的行業(yè),出門的人越來越多,已經(jīng)無法從批次上來統(tǒng)計出門的人數(shù),因為自己的村里第一批出去了一個人,第二批出去了兩個人,第三批就是小羊自己了。這是比較好計算的,后來出門的人越來越多,也不再結(jié)伴而行,慢慢的散起來,倒是不好統(tǒng)計了。年齡從40多歲到30多歲,再到20多歲,后來20歲左右的小姑娘竟多了起來,上初中的10歲左右的姑娘不想讀書的就想去BJ打工,還因媽媽出門只帶走了姐姐留下自己在家讀書而對媽媽有些怨恨。出門打工似乎成了一種潮流,一種時尚,一直留在家里的倒顯得有些落后了。
自出門打工流行以來,小羊覺得自己村,隔壁這個村,隔壁那個村,包括自己親戚的隔壁這個村,隔壁那個村,已經(jīng)成了輸出婦女的地方,雖然有時候也聽見有輸入那么幾個人,但多數(shù)還是輸出為主。這輸入的幾個婦女還是在村里人看來有能耐的男孩子帶回來的,開始收彩禮的時候,能免費在外邊撿個媳婦回來是挺有能耐的,不然,要是家里娶的話,是少不了萬八千的彩禮的。只是這撿回來的媳婦留得住,留不住就是另一說了。有的能一前一后撿兩個媳婦,兩個還能打起來的那種,當(dāng)然,結(jié)果是只能留下一個。有的生個孩子留在家里人就不知去向了,有的在家里待一段時間就不見人影了。慢慢的,村里周邊又開始選臨近的姑娘結(jié)婚了,即使那彩禮從萬八千飆到十萬左右再到二十萬左右,撿媳婦兒已經(jīng)過時了。村里的婦女倒是流出去不少。
打工初期,有些年齡較長的的就跟了BJ的老頭子進而不回家了,丈夫孩子全不要了。有些開始嫌棄自己的老公,有的老公就掉到河里淹死了,家里人總是找不到的時候被路過的娘家人發(fā)現(xiàn)撈了出來。后來,有的姑娘出門打工幾年回家就近相親,事成以后,走完結(jié)婚前的各種程序,打工的姑娘就要回家結(jié)婚了,婚后一段時間,新婚夫婦就一起出門去打工了。有的適齡姑娘就跟著打工認識的男人跑了(類似于私奔,相當(dāng)于多年的女兒白養(yǎng)了,不止白疼了,還讓家里都丟了面子,讓家里人在全村面前都抬不起頭),他爸免不了要追到火車站去,不長的時間里,總是要被指指點點抬不起頭的。有的跟人跑了的,被別人帶到村子里關(guān)起來不讓出門而逃出來又因當(dāng)初和家里人鬧僵而不敢回家的。
再后來,村里的姑娘在出門幾次后就能領(lǐng)個男孩子回來了,是自己找的離家里跨越好幾個省的男朋友。起初的時候,家里都不太同意自己的孩子遠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勸她也是不聽,父母也傷感的很,一是嫁的那么遠,將來在婆家受苦了自己也幫襯不上,二是嫁的近一些平時回個娘家什么的也方便,此后見一面怕是沒那么容易了,這個女兒算是白養(yǎng)了。每每想及此,父親唉聲嘆氣不言語,母親常常流淚。親戚朋友也覺得嫁那么遠不太妥當(dāng),村里人也覺得這是個不省心的孩子,家里攔著你也是為你好,爸媽還能害自己不成。最后,拗不過女兒,沒得辦法只能順從孩子的意見讓她嫁過去。待女兒生了孩子,父母的氣也消了,再坐車去女兒生活的地方看看。自己竟也覺得那地方不錯,女婿聽話,婆家對自家女兒也不錯,去過幾次,女兒也給了爸媽錢,也帶自己去旅游的地方玩兒,還拍了好些照片。
待回到家里,關(guān)心的人自然要來這家坐坐,恰好,這位媽媽拍的那些照片也要給人看看,自己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也要與人分享分享,閨女給了錢的事情也要說一說,一來二去的,村里人都知道這位遠嫁的姑娘竟也過得不錯。甚至于有些阻止女兒遠嫁的人家后悔了,看到女兒目前的生活情況,后悔當(dāng)初的決定,若是同意她遠嫁,現(xiàn)在可能像某某某一樣過得好,我們也能出去見見世面,真是悔不當(dāng)初啊,自此以后,遠嫁似乎不是件什么極可怕的事情,家里也不再拼命的阻攔,村里也沒人當(dāng)個笑話看了。結(jié)婚前家里人先過去看一下婆家的情況,可以的話就嫁過去,什么彩禮不彩禮的,也不按當(dāng)時的市場價處理了。與此同時,村里的男孩子娶媳婦不太容易了。彩禮錢也是水漲船高,一時間村里的女孩子都變得稀罕起來了,人們紛紛羨慕那些生有三四個閨女一個兒子的人家,一個女兒就能換回來一個兒媳婦,這三個閨女不僅能換個兒媳婦,在市里面買套樓房的錢那也是攢夠了的。
女人們作為最早出門探路的人,走出一條路以后,繼而順著這條路將男人們也逐漸帶離了村莊,這條路也是越走越寬了,也走出不少岔道來。
后來,有的人家將孩子也帶出去了,能夠掙錢的十七八歲的少年。再后來,將適齡的小孩子們也帶到BJ去上幼兒園,個別適齡的帶到BJ去上小學(xué)。最終,村里能下地的爺爺奶奶也被帶走了,那些不好為人道的秘密也逐漸延伸到了遙遠的BJ。留下來的只有讀初高中的少年,不能下地干活的爺爺奶奶,以及荒廢面積逐漸擴大的養(yǎng)活這片土地上的男女老少的田地,雜草將要戰(zhàn)勝農(nóng)作物的趨勢一年比一年更加的明朗化。房子由土房換成磚房,有些已逐漸向二層小樓靠近,院墻越砌越高,狗越養(yǎng)越多,人越來越少。
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狗吠逐漸的代替了人聲。人是都向著BJ這座金山進發(fā)了,竟不知狗是為何而叫的,是白天煩悶時對遇見的偶爾出現(xiàn)在家門口的某個村里人的回應(yīng),還是對夜晚路過的隔壁村人的警示,亦或是一年勝似一年的品類齊全、花樣繁多的煙花爆竹的響聲驚嚇著了它們越來越空落的心。BJ就像是個具有超大吸力的、擁有選擇功能的磁盤,將村里具備所選條件的全都吸進去,而且這吸食能力是逐年遞增的,不曉得哪一年也會將這片土地吸進去,連點地皮也不剩了。
在BJ的孩子們,上幼兒園、讀小學(xué)的那些小孩子們,書讀得怎么樣倒沒聽見什么聲音,只是有關(guān)那些十八九的少年們的消息倒是聽得見的。有的小伙子騎著摩托車出車禍了;有的與人打架被別人打死了;有的去偷車被抓起來關(guān)進監(jiān)獄了;有的喝醉酒掉進后海淹死了。有的小姑娘坐在男孩子的車上一起栽到橋下面沒命了;有的小姑娘跟男人跑了便沒信了;有的跟男人跑了的某家聽說被男方家里關(guān)起來了;有的婦女拋棄丈夫孩子跟了BJ的某個老頭子。這家媳婦要和丈夫離婚,那家媳婦又和婆婆吵架了。這個村子貌似死一般的沉寂,荒蕪,卻又似乎熱鬧得很,充滿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