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杜康濁兮亂我心

　　劉玉飛立于船頭，哈哈一笑：

　　“在下正有此意，以酒邀月，人生一大樂事啊，請馮兄退后兩步，待學(xué)生過來相談?！?p>　　兩船距離兩三丈遠(yuǎn)，都在快速行駛中，靠近不易，劉大郎稍退一些，助跑加速，一躍而起，一身青衫飄飄，身姿瀟灑不凡，瞬間飛過水面，砰的一聲穩(wěn)穩(wěn)落于對面船上。

　　馮炎彬都驚呆了，沒想到這書生如此好身手，船艙之中傳來呀的一聲驚叫，那聲音嬌柔悅耳，應(yīng)是一女子藏在艙中。

　　劉玉飛沒想到驚到了人家的女眷，忙告罪：

　　“在下莽撞了，唐突了馮兄弟家人?！?p>　　馮炎彬回過神來，說道：

　　“不妨事，不妨事，艙中是在下妹妹，剛剛彈琴之人就是舍妹?！?p>　　劉玉飛不由驚訝，剛剛的琴聲，似鴻雁來賓，其志高遠(yuǎn)，贊嘆說：

　　“竟然是女子彈奏，這琴聲極云霄之縹渺，心中有萬千抱負(fù)，小子剛剛聽了琴音，心中憂郁也被一掃而空。在下佩服?！?p>　　馮炎彬笑著說道：

　　“劉兄果然是知音，聽音就能識人，在下的妹妹呀，自小就志向高遠(yuǎn)，只恨是女兒身，要不然就上陣報國啦，如今已是我馮家的當(dāng)家人，讓我做哥哥慚愧的緊啊?！?p>　　艙中傳來了笑罵聲，那女子?jì)陕曊f道：“讓劉公子見笑了，舍兄亂講的，小女子深夜不便相見，還請見諒。剛剛聽聞劉公子高論，定對音律熟悉，不如請劉公子彈奏一曲如何？”

　　馮炎彬也拍手笑到：“正是，正是，待我叫人擺下酒宴，請劉兄彈奏雅曲，今日我倒是有耳福了?！?p>　　很快就有小廝擺好了簡單的一個方桌，兩個繡蒲團(tuán)，放上簡單的酒菜。

　　似乎艙中也放了一桌，艙中佳人靜坐聽曲。

　　小廝在劉玉飛的面前放下一桌、一琴，劉大郎也不謙虛，靜坐在古琴前，想了想說道：

　　“一時倉促，不知道彈什么，剛剛馮小姐的《平沙落雁曲》，正好開解了小子的憂煩心結(jié)，小子水平一般，就彈唱一曲《破陣子》，一抒心中所想！”

　　話畢，劉大郎突然手動，一陣蒼然之音破空而出。

　　艙中馮汐羽聽的一征，琴音蒼涼、激昂，聽那艙外劉玉飛已經(jīng)開口唱道：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p>　　馮汐羽聽的劉玉飛的歌聲如嘯，音振長空，其歌悲愴，又似不覺悲，更多的是慷慨。

　　馮汐羽聽的心情激蕩，身上皮膚忍不住都起了疙瘩，似乎每一聲、每一個字都刻入人心里。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p>　　馮汐羽聽到前面的琴聲如龍，金鼓戰(zhàn)爭之音頻出，但最后一句，外面琴聲卻突然停住了，船上一片安靜，大家在等待破陣子的最后一句。

　　只聽劉大郎沉吟良久才唱出了最后一句：

　　“可憐白發(fā)生?！?p>　　月色如水，靜謐柔和，白水悠悠淙淙，各船都靜悄悄的，各條船上的人，都沉浸在劉玉飛的琴聲中回味。

　　他們或許不擅長音律，但這首詞、這首琴曲中的激昂鏗鏘，他們都能感受到，也都震撼，甚至還有人執(zhí)筆記下了劉玉飛說唱詞曲。

　　艙中一盞燈火，那女子柔美剪影印在窗隔之上，燈光晃動，魅影搖曳，艙中女子似在沉思。

　　良久，艙中馮汐羽忽然說道：

　　“劉公子琴聲激昂，詩詞慷慨，又有殺伐之音，歌中豪情壯志，有報國赤子之心?！?p>　　馮汐羽說到這里停住了，似在斟酌著詞句，然后慢慢說道：

　　“另外小女子覺的，似有憤懣之意，小女子不當(dāng)莽撞，多嘴問將軍心思，不過小女子想，人生事不如意十之八九，逢此亂世，事事凋零，勉力爭取上游即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不必考慮太多?！?p>　　劉玉飛就像被重錘擊打了一樣，馮汐羽與他萍水相逢，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竟然讓劉玉飛呆了。

　　是啊，他劉玉飛兩世為人，穿越到這個世界，自是可以活出一番精彩來，他應(yīng)該給這個時代帶來不一樣的變化。

　　一直以來，他執(zhí)著于勸說關(guān)老將軍躲避敵寇，執(zhí)著于帶家人南下躲避戰(zhàn)亂，可這亂世每個人都必須抗?fàn)?，躲又能躲到哪里去?p>　　一時間劉玉飛竟癡了。

　　劉玉飛仰天長嘯，聲振四野，驚起了河灘上一片水鳥，呷呷的叫著，飛向月色之中。

　　他已經(jīng)想通了，中原的英雄們，有他們自己的使命抱負(fù)，投奔登封城的英雄極多，加上俘虜?shù)膬扇f偽齊軍也都是宋人，劉大郎走之前稍微整編了一下，已經(jīng)篩選出一萬五千軍隊(duì)。野戰(zhàn)固然不行，單論守城，已經(jīng)不是劉猊已經(jīng)不能輕易撼動了。

　　男子漢大丈夫死則死爾，他劉玉飛兩世為人，有什么不能做的，偽齊人多，就殺他個精光，金人善戰(zhàn)，就砍他個人仰馬翻，朝廷龜縮，那就想方設(shè)法逼他們出戰(zhàn)，臨安朝廷實(shí)在不行，就一腳踹翻他娘的。

　　總之一句話，以老子兩世為人的見識，有什么好糾結(jié)的，不服就是干。

　　劉玉飛轉(zhuǎn)身，向著艙中躬身就是一個深稽，起身哈哈笑道：

　　“今夜得馮姑娘一言，真是醍醐灌頂，大丈夫頂天立地，何必呈小女兒態(tài)，馮家妹子真乃女中丈夫也。馮兄弟，我們今夜不醉不歸?！?p>　　馮炎彬?qū)σ袈梢膊簧蹙?，也不知道，自己家妹子與劉玉飛打的什么啞迷，但卻豪邁的牽起劉玉飛手臂，走向酒案：“好，今夜我舍命陪君子，就跟劉兄大醉一場，方不負(fù)今夜月華如水?！?p>　　兩人對案坐下，三杯水酒下肚，兩人已經(jīng)無話不談，原來馮家兄妹是明州的海商巨富之后，天下大亂，他們家雖然底子夠厚，但也面臨很大的挑戰(zhàn)。

　　馮家青年一輩人中，有幾十個兄妹，只有這同船的兄妹倆最為優(yōu)秀，特別今年方才十八歲的妹妹馮汐羽，已經(jīng)被老爺子指定為接班人，目前全面接管了海船的生意。

　　更加讓人想不到的是，這兄妹倆竟然是從汝州而來，而那汝州知府馮道忠也是他們族中之人，只是屬于越州分支。

　　明州馮家老爺子喜歡扶持讀書人，做為家族發(fā)展的助力，好不容易捧出了馮道忠為官，卻被金人擄去北方，之后斷了聯(lián)系，這次他們兄妹北上就是重新建立聯(lián)絡(luò)，并打通與偽齊的商路。

　　馮汐羽更神，她揣測的問道：“劉公子自北方來，不知可知北方傳的神秘的雷神劉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