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視線

　　一條黑而長的走道，起伏高低，迂回蜿蜒。

　　終于走出地道，迎面的光線卻不刺眼，仍是帶著點昏暗的紫光，周圍有些看不清。走了一段路，兩位博士就帶著木落坐上了電梯，機長不知何時已經走掉了。

　　電梯門一開，一股植物的氣息撲面而來，沒來由的，木落就是知道了他們現(xiàn)在處在剛才直升機停落的山丘內部。

　　光線一下子就亮了許多，即使夜晚還是能夠看見許多人在四處走動。見兩位博士歸來，紛紛熱情的打招呼，博士卻只是矜持的頷首致意。

　　這是一片開闊的空間，有些破落的房子倚在巖石的邊上一層層的向上，最上面是一個空洞，空洞里顯著外面一片醉人的星空。

　　乘著透明電梯繼續(xù)向上，來到了最接近星空的頂端，木落這才看見，星空的假象之上是一個非常明顯的圓形球體建筑物，立在這片空谷的最高處。

　　站在空谷的最高處，木落向下看去，下面是星星點點的火光，明明上面是如此高的科技，下面卻仍是一片原始的風貌，展現(xiàn)出一派祥和寧靜的景象。

　　身后，千柔柔的語調突然發(fā)現(xiàn)木落似的，輕聲驚叫：“啊呀，木，怎么總站在那里，那么高的地方難道不怕嗎？快下來吧?！?p>　　木落轉過臉，扯了扯嘴角，嘴角浮現(xiàn)一個笑，慣性而僵硬，“風景還挺好看的。”不想在這個話題多談，她趕緊轉移話題，“說起來我有點餓了，這里有點點果子嗎？忽然好想吃啊?！?p>　　千像是沒看到木落的笑有多么僵硬，驚喜的展開笑容。

　　這可是來聚集區(qū)之后木第一次向她討要東西，千忙應著“有有有!”，也不再管木落是不是站的太高，跑著拿果子去了。

　　見千跑開，木落轉身，繼續(xù)看著地面，臉色沉沉。

　　這是她來聚集區(qū)的第十五天，她至今還沒有出過這個巨大的圓球。

　　如果這個球型建筑算是一個困住她的罩子，那么真正將她牢牢鎖在這里的，是那無時無刻不從背后探過來的黏膩視線。

　　沒幾分鐘，千就將滿滿當當?shù)狞c點果子放在碗里端了過來，捻起一顆點點果子像是要喂給木落。

　　“謝了”直接拎走千手上的果子，接過碗，木落一顆一顆的吃著點點果子，借著散落的細碎短發(fā)遮住了臉上的神色。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感覺到不對勁呢？

　　也許從一開始就不太對勁了。

　　事情回到她剛來到聚集區(qū)的那天......

　　袁和千在前，帶著木落走進了建筑內，過門時袁的手自然的落下，下意識的摸向了木落，被木落輕巧的避開，朝袁笑了笑委婉的表示了拒絕。

　　現(xiàn)在不像她剛來這顆星球那會，即使到了新的地方感到不安，木落也不會不安到需要牽手安慰。

　　雖然身體是個小孩，但她的頭腦早已經是個大人。雖然最近退化的厲害，但以助理的身份進來這里，她需要表現(xiàn)成熟的一面。

　　摸了個空，袁的手臂夸張的在空中繞了一圈，摸了下腦袋，又扶了扶根本沒滑下去的眼鏡，牽起一側嘴角笑了笑。

　　“一天走下來還真是有點累了。”說著袁看了一眼千，假意打了個哈欠，“真是想睡了，我先去洗個澡，木就拜托你了，千?！?p>　　就像語音開關被關閉了一樣，千自從進入森林就沉默不語，一反白天溫柔可親的樣子，只是一直盯著木落，一刻不停地瞧著她。

　　只要木落一回頭，隨時都能看見她那張保持著慈愛的臉，千的眼睛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著別人。

　　千點點頭，也沒回一句話，只是帶著亮晶晶的眼睛像個孩子似的望向了木落。

　　“媽....”這句話剛一出口，千就怔住了，然后眼里的光迅速暗淡，又變回了當初會客室里溫柔可親的千。

　　“哎呀，瞧我這張嘴，瞧著你太可愛一時說差了，我先帶你去你的臥室里吧，這一路走過來看你吹了那么久的風該著涼了，等一下趕快洗個澡換套衣服，跟著我們去吃個飯....”

　　千的開關仿佛一瞬間又打開了，一路絮絮叨叨，倒真像個嘮叨的老母親。

　　絮絮叨叨的老母親，也許是這個詞讓木落下意識的忽略了所有的不對勁，享受了難得能夠回憶起媽媽樣子的片刻溫情。

　　從那天起，袁就不見了，只剩下千飄飄忽忽的跟在她的身邊，用她那雙永遠保持著慈愛注視的眼睛望著木落，距離越來越近，笑容越來越大。

　　每當木落問起她的工作時，得到的就只有千笑瞇瞇的回答：“袁還沒回來呢，你先熟悉一下這里，不要見外?！?p>　　袁還沒回來，木落吞下碗里最后一粒果子，站起身來。

　　剛才分了幾顆果子給千，趁千還沉浸在驚喜中沒回過神，說了句，“我回房間睡覺了”木落快步走回臥房。

　　“咦？剛吃過東西不能睡覺啊，走走。”千回神發(fā)現(xiàn)木落已經消失，嘟囔道：“這孩子，不聽話?！鞭D而帶著笑，捧著木落分給她的果子向中心的實驗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