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專心做著我該做的事,沒有注意到彭阿姨什么時候開始趴著睡著了。
我看著彭阿姨睡著的樣子,心里有些感動,到底是為什么,她愿意受這種罪?我又是為什么,要來受這種罪?
我守產的這個產婦,最后因為胎兒宮內窘迫,在凌晨五點多的時候做了剖宮產手術,當手術順利結束,我們把所有的工作都完成時,天已經大亮。
這是一個無眠的夜晚。
對于我來說,這是一個平靜的夜班;這是一個平安的夜班;這是一個美好的夜班。
彭阿姨很失望,因為熬了一夜,到最后沒能如她所愿。
她顯得很憔悴,也許是因為她極少熬夜,她說夜班比她想象的累多了。
我說:“這是個不錯的夜班?!?p> 彭阿姨有點難以置信:“我們都熬了一夜,你還說是不錯的夜班?”
“呵呵,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了,這個夜班確實很不錯。”
彭阿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對我說:“你們真的太辛苦了?!?p> “彭阿姨,你趕緊去睡一會吧,能睡一個小時也是好的?!?p> “嗯,那我去睡了?!?p> 彭阿姨去值班室睡了,我看看沒有多久就要下班了,干脆不去睡覺。
我很討厭沒有睡醒就要起來的感覺,我寧愿再熬一會到下班后,再一覺睡到自然醒。
那個夜班以后,彭阿姨沒有再到住院部來跟著我上班了。
我問她:“彭阿姨,還來不?”
她說:“算了,我不是那塊料?!?p> “不遺憾嗎?”
“不遺憾,你叔叔說,為夢想努力過了,就沒有必要遺憾?!?p> “彭阿姨,是不是叔叔說什么都是對的?”
“不是,他什么都聽我的!”
我的腦袋瓜轉不過彎來,只有呵呵呵地笑:“厲害!厲害!”
“你過來,我教你,怎么把王敏牢牢地抓在手里?!?p> “?????”
“對待男人,不能抓的太緊,太緊了沒有自由,會反抗,也不能放的太松,太松了會跑掉。要像放風箏一樣,他飛多高飛多遠,由你說了算……”
彭阿姨滔滔不絕地跟我說了一番戀愛心得,把我聽的一愣一愣的,只知道傻傻的陪笑。我不由得想,在戀愛中,女人要是用起了心機,有幾個男人能招架得???
彭阿姨的事,成了一場鬧劇。我只是陪著她熱熱鬧鬧的唱了一場戲。此后,彭阿姨安心的做著她原來的工作,我繼續(xù)著我的工作。
我跟胡主任說了在心里跟她打賭的事,胡主任笑我傻。
我從心里佩服胡主任,她怎么就能看得那么透徹呢?
我覺得鐘志真是沒用,竟能被彭阿姨煩到躲起來的地步,他要是也能像胡主任那樣看透,早給彭阿姨來這一招,不就煩惱盡消了嗎?
最沒用的還是我自己,什么都沒有看明白,更別說看透了。
看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還是挺大的,不是每個人都擁有一雙慧眼的!
王敏跟我說,他已經遞了辭職報告,一個月后去省城。
我沒有傷心,沒有難過,只是數著日子,等待著離別。
林春梅結婚了,婚后就辭職去了全縣,跟任懷平一起經營他們的診所。
余有不聲不響地辭職去了廣東。
郭鵬辭職去了福建。
藥房的廖欣辭職了,不知去向。
B超室的小梁說要準備去市里。
……
與我同批進院的同事,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或準備著離開。
每個人離開都有自己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不滿兩個院長的管理和醫(yī)院許多不合理的制度。
我覺得自己越來越沒有心思上班了,看著昔日的同事們,一個一個計劃著離開,我要辭職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
我偶爾會跟爸媽說醫(yī)院的同事陸續(xù)離開了,我也想離開,依然遭到他們的強烈反對。
我的業(yè)余生活越來越無趣,常聚的同事越來越少,就連每天的晚餐時間都感覺好冷清。
朋友們走的走了,還在的朋友也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蔡貝恬在家安心養(yǎng)胎,極少出門,我們只是偶爾電話聯系,已經很少相聚了。
鐘一斌可能知道我和王敏沒有分手,慢慢地不再聯系我了。
余美萍愛上了司機小唐,只顧著跟小唐膩歪,都不來我宿舍串門了。
肖仲春見色忘友,整天就知道圍著章小月打轉,眼里根本沒有我這個哥們。
孔瑩因為郭鵬離開,心情不好,自顧傷神。
唯一不變的就是陳芳敏了,每天都會習慣性的互相問候一下,但是,她也一直跟我說,想找個離家近點的醫(yī)院。
宿舍樓里越來越冷清,我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房間里看書和畫畫。
唐主任在籌備著結婚,他的未婚妻是他大學的同學,也是全縣人民醫(yī)院口腔科的醫(yī)生。
有一天,唐主任突然跟我說:“衛(wèi)嵐,想不想去深圳?”
“干嘛突然問這個?難道你要去深圳?”
“我計劃結婚后去深圳自己開診所,我負責看全科,開展門診小手術,她負責看口腔科。”
“好像很有前途哦?!?p> 唐主任嬉皮笑臉的對我說:“你跟我們一起去深圳吧,你可以幫著看婦科,做做婦科小手術,有產科的病人來了也沒問題,有咱們倆個在,就算是剖宮產都可以拿下來。有你在,護士也不用請了。”
我看他嬉皮笑臉又一本正經的樣子,笑話他說:“你真是比猴子還精,如意算盤打的挺響的嘛。我可是沒有醫(yī)生資質的助產士?!?p> 唐主任嘿嘿嘿地笑:“這個簡單,你有技術就行,資質可以慢慢去考的,我一個男的,看婦科不方便?!?p> “那你找個婦科醫(yī)生啊?!?p> “不要,婦科醫(yī)生接生不行,就算婦科產科都行,打針配藥也不行?!?p> “你打算給我多少工資?”
他笑嘻嘻地說:“算什么工資啊?算合作,給你分紅!”
我很心動哦!我笑著不說話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
他知道我心動了,也笑著沒有說話看著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們用眼神交流三秒鐘,擊掌:“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
結盟完畢,開心大笑。
我問唐主任:“我們什么時候實施計劃?”
“不知道!”
我暈,掄起手就給了他一拳:“不知道?!不知道你跟我說這么多?有病吧?!”
唐主任嘿嘿嘿地笑:“就像結婚一樣,要先下聘的嘛!”
“不靠譜的人!離我遠點!”
唐主任半真半假地說:“咱們就這么說定了!”
“切……”
唐主任時不時地跟我提一提去深圳的事,但是從來沒有正經過,我只當他在逗我玩,就一直配合著他的節(jié)奏陪他玩。
我繼續(xù)沒有激情的上著班,感覺越來越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