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之于行潦
墨玉之于垤石
皆出類拔萃
公子生來皎玉如月
萬千福澤且受人敬拜
為何日日煢煢孑立于這初月橋之上?”
......
“天與多情,不與長相守,何其哀哉?!?p> ......
“哎呦,肩膀痛死了,明明院外有水井,偏要去那初月河......”顧凡星活動(dòng)了數(shù)下肩膀,狠狠的白了幾眼墨流塵。
墨流塵似是沒看到般用衣袖擦了擦額上的汗滴,顧老頭盤腿坐在桌幾前為墨流塵溫了一壺初月河的水插了枝紫蘇遞給他:“這水雖不及那藥湯有用,但是也可緩解你的傷寒,味道也算甘冽?!?p> 墨流塵接過杯盞輕輕抿了一口,覺得味道尚可,與丹瑜做的茶水口感頗為相似,怪不得是峚山的河水......墨流塵又禁不住多喝了幾口。
“我也要喝”顧凡星見此也過來湊著熱鬧,顧老頭一巴掌打掉了顧凡星的手道:“你喝什么喝!泡在河水里還沒喝夠?,你又沒什么病,莫要浪費(fèi)這初月河水?!?p> “我是你孫女,還是他是你孫子?”顧凡星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顧老頭,不可思議的問道。
“顧老伯不妨給凡星姑娘一杯吧”,墨流塵見顧凡星手背被打覺得她有些可憐便在一邊幫腔。
“她皮糙肉厚,你不用管她,喝完這水你便早些去休息吧!凡星還不快去煮飯?”
“爺爺,他又不是您的孫婿,您......您對(duì)他這么好做什么?”顧凡星滿臉寫著對(duì)墨流塵的不滿。
此話剛罷,墨流塵頓時(shí)又紅了面,在凡間這些時(shí)日他早已知曉人與人之間關(guān)系的稱謂,此時(shí)顧凡星說出這話,著實(shí)讓他有些赧然......
“沒羞沒臊!還不出去!”顧老頭聞言不禁叱責(zé)。
顧凡星心有不甘回頭似是要用眼神把墨流塵卸為人彘,墨流塵急忙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背對(duì)著顧凡星側(cè)躺在了臥榻上,聽著她離開的腳步聲不由自主的翹起嘴角彎起了眼睛,雕刻的下巴隨著嘴角的揚(yáng)起顯的更有棱角......
這個(gè)小小的院落,倒是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這就是凡人“家”的感覺嗎?
......
將軍府
“大人,這幾日那位姓墨的公子一直都留在凡星姑娘家中不曾離開?!?p> “打聽到他的身份了嗎?”
“屬下無能,這墨公子出現(xiàn)在萬獸林似是從天而降,不曾有馬蹄的痕跡也不曾有車轍,甚至連腳印都沒有發(fā)現(xiàn)?!?p> “從天而降?”紀(jì)沐云把玩著手里的棋子又問:“師傅怎么說?”
“太師父說讓您安心侍奉皇上,過幾日少主會(huì)來看您。”
“她來做什么?”紀(jì)沐云皺了皺眉道:“師傅沒有叮囑其他事情?”
“太師父讓我告訴您,一切事情由您做主,太師父他老人家近來都在園中閉關(guān),要我們莫要擾了他的清靜?!?p> “下去吧!”
“是!”。
紀(jì)沐云左手搭在桌上,輕輕的敲打著桌面,深邃的眼睛看向旁邊錦盒中一塊鑲金玉佩略有所思,正在思慮中,下人來報(bào):“將軍,皇上命您進(jìn)宮!”
“何事?”
“這個(gè)......小的就不知了!”
“早朝才下不久,這是......”
正坤宮內(nèi)雕龍刻鳳,內(nèi)壁上的神獸皆是金鱗金甲活靈活現(xiàn),云頂檀木的梁上皆用金粉涂刷,窗柩的邊緣均嵌著珠粉,不遠(yuǎn)處歷代珍貴字畫掛滿了墻面,宮內(nèi)不染毫塵,稱這里為神霄絳闕也不為過。
紀(jì)沐云身著官服躬身站在身著繡著祥龍金衣的男子面前,男子正揮毫潑墨畫著丹青,男子兩鬢斑白,但絲毫不影響周身威武高貴的氣質(zhì)。
男子沒有抬頭但是嘴里卻念到:“紀(jì)將軍來了!”
“是,陛下!”
“朕此次召你進(jìn)宮談的不是國事,談的是家事!”
“陛下要說的可是瓊英公主之事?”
“你既已知曉,可有什么異議?”鼎國皇帝仍沒有抬頭,筆下的蘭花葉卻是有些散亂。
“臣......臣已有心儀的女子!”紀(jì)沐云說完后低下頭,沒有再作聲,半盞茶的功夫,殿內(nèi)都只有皇帝的畫筆擦在紙張上的沙沙聲。
忽然皇帝的畫筆一頓問道:“你手里有朕多少軍隊(duì)?”
“臣掌管二十萬大軍”
“二十萬......你回來有多久了?”
“啟稟陛下,臣回宮已有近兩年?!?p> “這兩年,朕讓你為朕找到神藥,你可曾找到?”
“陛下,恕臣無能,未能找到”
“朕念你立下大功,平定襄都,這兩年賜你榮華富貴,即使藥沒有找到也未曾苛待于你,現(xiàn)下朕要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許配與你,你竟不知好歹?”說著皇帝抬起了頭,一雙眼睛凌厲的看向紀(jì)沐云。
紀(jì)沐云立刻跪倒在地頷首道:“陛下息怒,平定襄都,為陛下尋藥乃臣下之職,焉有天子將公主委身于臣下之理,臣下乃一介粗鄙莽夫,豈能配得上金枝玉葉的瓊英公主?!?p> “巧舌如簧!朕把你從練兵場救出,一步步提拔你到今日這個(gè)位置,你可否感恩與朕?”
“臣下自是對(duì)陛下感激不已,可這男女情愛之事怎可與陛下的隆恩相提并論!”
“情愛之事?你以為朕把瓊英公主許配與你是要你和瓊英鶯鶯燕燕?朝堂之上流言蜚語,你難道還不懂朕的苦心?你手握二十萬兵權(quán),如若你和朕成不了一家人,那你只能交還虎符,你可愿意?這二十萬精兵強(qiáng)將都是你紀(jì)沐云一手帶出,現(xiàn)下朕身體每況愈下,太子年幼尚不成事,而朕耳邊聲音越來越多,你還不明白朕的意思嗎?咳咳......”
“陛下......”
紀(jì)沐云見皇帝咳的厲害,欲上前端茶倒水,不想皇帝緩了緩給了他一個(gè)不要?jiǎng)拥氖謩?shì)又道:“朕信任你,如若你和朕成為一家人,太子交由你來輔佐,我還何來這些憂患?!?p> “臣......”
“回去吧,好好想想,過幾日再來與我答復(fù)?!被实蹞]了揮手示意紀(jì)沐云離開,紀(jì)沐云頓了一下,慢慢站起身走出了正坤宮。
“來人!”剛剛出了宮門,紀(jì)沐云便喚來九海:“少主何時(shí)到?”
“就在明日!”
“好......下去吧!”
“是!”
......
顧家小院里,墨流塵睡得渾渾噩噩,慢慢轉(zhuǎn)醒過來,剛一微微睜眼竟看見一個(gè)清秀的公子坐在臥榻旁看著自己,墨流塵猛然防備的坐起身,這才看清面前的公子旁邊站著顧凡星和顧老爺,還有一個(gè)探頭探腦的小廝。
“墨流塵你終于醒了,你到底有什么疾病在身?”
“我怎么了?”
“墨公子你已經(jīng)睡了一天一夜了,怎么喊你你都不醒!”顧老頭擔(dān)心的看著墨流塵想從他嘴里聽到些原由。
“我......我睡了這么久?”
見墨流塵全然不知,杜芝清無奈道:“這位公子脈象及其虛弱,而且體內(nèi)寒滯嚴(yán)重,不像是吹一次風(fēng)著了涼所致,我觀他膚色白皙不似常人,想必是常年見不到太陽......”
還沒等杜芝清說罷,顧凡星急忙向前一步仔細(xì)的觀察墨流塵,果真見他皓雪凝脂似嬰兒一般,顧凡星心里暗暗道:“難道真是皇城逃難之人?”
“還有另外一種情況是他的身體不似他真實(shí)年齡!你之前住在哪里?”杜芝清邊擺弄藥箱邊問道。
“......”
墨流塵不知如何回答,自己此時(shí)此刻總不好告訴這些人自己是神仙吧,真身本就是涼寒的玉石,這下成了肉體凡胎,身體定是挨不住之前的涼寒。
見墨流塵沒有要說的意思,杜芝清有些不耐煩,他站起身拍了拍灰塵對(duì)顧老頭和凡星道:“罷了罷了,我給他開幾副驅(qū)寒的藥,既然他不愿多說,那我只能治表不治里!”
“杜大夫,這位公子是我好友的兒子,家里皆患了重病,你看這昏迷不醒是否和永安城最近傳播的惡疾有關(guān)?”
“并無關(guān)聯(lián),據(jù)我看此人看似是成年人身體,其實(shí)身體狀態(tài)如同一個(gè)十歲孩童一般,像是老樹新生了枝芽,甚是奇怪!我雖醫(yī)術(shù)精湛,但也是第一次見,只能試用一些草藥來調(diào)劑,所以現(xiàn)下我也無能為力,也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該如何救治?!?p> 說著杜芝清扔給白曉豆一張方子便打算離開,離開前看了看顧老頭道:“老伯最近可好?”
顧老頭嘆了口氣道:“自是越來越不如以前?!?p> “嗯......”杜芝清側(cè)頭看了眼顧凡星便帶著白曉豆離開了,凡星自是知道他的意思,眨了眨眼隨即看向墨流塵。
墨流塵此時(shí)以為自己睡的不久,人也在半游離中,正在大家各有心事時(shí),他的肚子爭氣的打破了這種沉寂的氛圍......“嘰里咕?!?.....
顧老頭聽見墨流塵餓了立刻抬起腳到屋外盛了一碗稀粥,拼了一盤素菜端了進(jìn)來,凡星立刻接過碗道:“爺爺,你守了好幾個(gè)時(shí)辰了,我看著他吃,你快去休息吧!”
本來就有舊疾在身,顧老頭確實(shí)有些吃不消,安慰了幾句便去小憩了。
“墨流塵!”顧凡星把碗遞給墨流塵輕喚著他。
“怎么了?”墨流塵接過溫?zé)岬耐耄闷鸶拙秃攘似饋怼?p> “你到底從哪來?”
墨流塵放下碗看著顧凡星的眼睛道:“峚山!”
“......你能不能認(rèn)真的告訴我?雖說我與你相識(shí)之初并不愉快,可是你救過我,我現(xiàn)在也救了你,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不是嗎?”顧凡星試探的看著墨流塵。
“我真的來自峚山!”墨流塵真誠的看著顧凡星,粥碗里的熱氣蒙住了他的眼睛,顧凡星壓下他端著碗的胳膊坐的更近了些,面對(duì)面的又問:“你真的來自峚山?”
“真的!”
“你可知峚山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峚山可是修煉之人和神仙呆的地方!你不要跟我說你是什么山精鬼怪之類的胡話!”顧凡星忽然提高了聲音,似是有些不快。
“我不是山精鬼怪!”
“那你就不能說實(shí)話嗎?”
“我”
“你別你你你了,我看你根本沒把我顧凡星當(dāng)作朋友,那我直接問你,你知道如何進(jìn)那萬獸林嗎?”
“我知道!”
“真的?”顧凡星忽然兩眼精光迸射,緊緊地盯著墨流塵清澈的雙眼。
“真的”
“如何?你能帶我進(jìn)去嗎?”
“你要做什么?”
“我......算了算了,到這個(gè)地步我瞞你也無用,我爺爺很多年前在萬獸林受了傷,傷口至今未愈,杜芝清跟我說只有萬獸林的若木和神芝草才能救他!”
“你們?nèi)绾文軓倪@萬獸林惡獸口中逃脫?”墨流塵甚是驚訝不禁問道。
“這說來就話長了,是紀(jì)沐云救了我和爺爺!”
“......”墨流塵眼神忽然暗了下來,他抬眼問:“你可知萬獸林惡獸一旦咬到人,無人能從它們嘴下逃脫?除非斬掉惡獸頭顱!”
“我只記得紀(jì)大人向惡獸射了一箭便救下了我們?!?p>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讓他來幫你!”墨流塵有些不悅,把粥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幾上。
“我已經(jīng)欠他太多了......”說著顧凡星悠悠的嘆了口氣。
墨流塵見她如此便道:“我可以幫你進(jìn)入萬獸林!”
“真的?”顧凡星驚喜的瞪著墨流塵,一下子站起了身。
“真的,但你必須為我做件事!”
“什么事情?”
“還我玉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