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流塵莫名其妙看著門口,前一句還好言好語怎得后一句就變了聲調(diào)?他實(shí)在想不出如何招惹了顧凡星......這女人的性子果真如說書的所言......難以捉摸!
房門被砸的咧在一邊,屋檐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墨流塵揮了揮袖子起身跟了出去。
凡星知曉周圍花草皆是劇毒無處可去便一屁股坐在青苔斑駁的石凳上,墨流塵身形高挑不小心碰到了麻繩上的白骨“嘩啦”作響,凡星用余光看去見是墨流塵跟了出來立刻轉(zhuǎn)了頭不想理睬他。
墨流塵坐在凡星身邊道:“你瞧瞧那些花,朵朵嬌艷欲滴卻身含劇毒,可見這世間之事不是一面的,你我二人在此難道是他人說生便生說亡便亡的?”
“你的意思是我性子不好?”
墨流塵聽到這句回答瞬間有些懵滯,他本想安慰凡星,可不想凡星竟冒出了這前言不搭后語之言。
“我從未說你性子不好!”墨流塵急忙道。
“你方才說這些花朵朵嬌艷欲滴卻深含劇毒,不就是在映射我么?”凡星轉(zhuǎn)過身雙眼幽怨的盯著墨流塵。
“隱射?......可你也不是那嬌艷欲滴”
“呵,我當(dāng)然不嬌艷欲滴,既然我不嬌艷欲滴你便對著那些毒花說話好了,為何要跟我說!”凡星心中堵著氣此時(shí)盡數(shù)發(fā)泄到了墨流塵身上,松快了不少。
墨流塵雖然見識過凡星的痞樣,但是如此無理取鬧還是第一次見,他知道凡星此時(shí)定是害怕便隨意道:“世間凡人啊!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你這是何意?難道就叫我在這里等死?”凡星聞言又來了火氣。
墨流塵不想再惹惱她抿了抿嘴:“放心吧,我即是修行之人,這些毒物便傷不了我,只要我在,沒有人能動你顧凡星一根頭發(fā)!”墨流塵說的瀟瀟灑灑,但言語里卻滿是真誠。
凡星了解墨流塵,他雖智慧過人但心思純凈,是個(gè)從未歷世之人,對于她,他亦未有過半句假話,今日被關(guān)進(jìn)花牢皆是因?yàn)樽约?,而他卻仍在好言安慰......
凡星知道自己是因?yàn)槲粗目謶种淞饲榫w,可卻不明白在墨流塵面前無論如何都學(xué)不會掩飾。
竹林過濾了喧囂,花牢凄靜,萬紫千紅的毒花在迷瘴中像是沾染了鮮血的尸山,濃郁香味夾雜血腥之氣詭秘莫測,漫屋藤爬的茵茵綠植像是數(shù)條纖細(xì)長蟲鉆進(jìn)了屋壁的泥土之中。
凡星心下有些栗栗危懼,但好奇心促使她走向這些花草,她仔細(xì)盯著仿佛想到什么琢磨許久又想不起來,她伸出手去觸碰毒花的花瓣,墨流塵急忙道:“凡星住手!”說著他三步并作兩步去拉扯她。
不想凡星似乎并未聽到勸阻,她的手指尖仍然觸碰到了花瓣。
忽然一種熟悉的感覺瞬間襲來,凡星不顧墨流塵的阻攔折下其中一枝赫赤色未完全綻開的毒花,將花平放在手掌之上......墨流塵渾身一震想要上前阻攔卻已經(jīng)來不及!
讓他二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此時(shí)忽然凡星手中之花散出刺眼金輝,折斷的花枝極速生長纏繞在凡星手臂上,鮮紅滴血的花瓣盡數(shù)開放,像是著了妖身一般竟舞在凡星手心久久未有停歇。
凡星吃驚的看著手心毒花,隱隱聽到一些細(xì)小的聲音在喚著她:“凡星......凡星......你在哪?。炕貋戆》残?.....”
墨流塵雙瞳間盡是耀眼的光斑,他知道此境并不是毒花迷眼的幻覺,可為何會出現(xiàn)這樣的奇景?......
凡星癡醉同時(shí)身上猶如冰晶從頭到腳瀉下一般清爽,她忽然看向墨流塵,眼神充滿魅惑將墨流塵從頭到腳審視一番,接著她高高抬起纏繞手心的毒花,口中不由自主的念起了訣。
墨流塵只覺得渾身一時(shí)間輕盈不少,這萬花毒在身上似乎已經(jīng)被祛除,而對面之人方才還在毒花的映射下熠熠生輝,此時(shí)卻陡然顯得疲憊不堪。她放下手,手心的毒花瞬間枯萎。
“嘔......”
正在墨流塵打算上前察看時(shí)顧凡星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濺在了青石凳上觸目驚心,她站立不穩(wěn)順勢便倒了下去,墨流塵飛身上前一把環(huán)抱住她緊緊將她摟在胸口。
“凡星,凡星你怎么了?”墨流塵急了眼大聲呼喚顧凡星,凡星長眼緊閉,唇色慘白在鮮血的映襯下如那毒花般含妖邪魅。
“花婆婆!”
墨流塵忽然想起屋內(nèi)還有一人興許知道凡星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一手環(huán)著腰肢纖細(xì)的凡星,一手?jǐn)堖^她的雙腿輕輕將她抱起小心翼翼步伐輕快的走到花婆婆屋門口,墨流塵伸長手臂叩著簡陋的屋門,許久都未聽到屋內(nèi)有任何聲響,墨流塵此番心知功力已恢復(fù)大半,便運(yùn)足真氣一掌擊開了木門,雙腳方才跨入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呆在原地。
花婆婆屋內(nèi)四周墻壁之上皆被屋外的蔓藤穿墻而過扒滿了整個(gè)屋子,屋內(nèi)西北邊的角落里只有一張密密麻麻滿是花苞的臥榻,而臥榻之上更是纏遍了帶刺的劇毒之花。
墨流塵四處尋找,卻未看見花婆婆的身影,他低頭見凡星還未轉(zhuǎn)醒心如火焚,隨即動了動抱著凡星的手,他用力向周圍推開一掌,瞬間攀爬的藤曼都結(jié)成了冰晶,此時(shí)臥榻之上有一堆荊棘花草竟然動了動,墨流塵怒視道:“花婆婆,還不趕快出來?”
話畢便見到那團(tuán)花草慢慢收了枝顯現(xiàn)出一個(gè)人來,正是那雙目不能視物的花婆婆,她扭動著身子似乎非常痛苦,待到身上的花藤全部褪下,她才平靜了下來,不肖片刻花婆婆睜開眼道:“老身就是睡個(gè)午覺,怎么忽然變得這么冷?”
說完恍恍惚惚看向墨流塵的方向:“這姑娘可是中了花毒?”
墨流塵急忙上前把凡星放在臥榻之上:“我看方才她的樣子不像是中了花毒,而是......”
“而是什么?”花婆婆疑惑問道。
墨流塵并不知道花婆婆真實(shí)身份,如果此時(shí)說出凡星身上發(fā)生的奇事很可能會惹來危險(xiǎn),他雖恢復(fù)了功力但畢竟沒有法術(shù),對付這區(qū)區(qū)迷瘴不在話下,但這封印一時(shí)半會兒卻還是解不了,困在這里就不得不防著這個(gè)能夠與花草相融之人,她是深是淺還需自己多番試探,想到此處墨流塵道:“而是忽然成為此番模樣,不知是否是......迷瘴?”
墨流塵故意將“迷瘴”二字說的重了些,不想引起她的懷疑,花婆婆向臥榻邊摸索一番抓到了凡星的手臂......還未等仔細(xì)診斷,花婆婆忽然抬起頭表情似乎很是不解。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墨流塵問道。
“這位姑娘并沒有中花毒,連迷瘴都未曾侵入她的體內(nèi),她像是瞬間耗費(fèi)了所有體力,內(nèi)力耗損嚴(yán)重所以才暈了過去......她方才做了什么?”花婆婆微微轉(zhuǎn)頭支起耳朵想聽清墨流塵的回答。
內(nèi)力?耗損......難道方才顧凡星的舉動只是為自己解毒恢復(fù)功力?可她如何做到的?憑她往日的功夫莫說內(nèi)力.......外力也使不出多少,爬樹翻墻倒是不在話下,可這解毒?......
“怎么?不好說與老身聽嗎?”花婆婆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煩。
“方才她只是與我斗嘴生了氣而已......”墨流塵并不善于說謊,但此般情況下也只能這樣解釋。
“哼,年輕人都死到臨頭了,竟還有心思斗氣!你莫不是把我瞎老婆子當(dāng)傻子?斗氣能耗損內(nèi)力?我倒是第一次聽,罷了,既然你不愿意說,那我便不問了,不過,在這花牢橫豎都要死,現(xiàn)在這位姑娘既然已經(jīng)暈過去了,就不要救治了,總比醒著好!”說著花婆婆摸索出身邊的花頭拐杖往屋外走。
墨流塵懵然抬頭沉了心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與她會死在這里?”
“到這里的人無一幸免!”花婆婆不屑的回道。
墨流塵冷笑一聲:“到這里的人?今日你也說了我們是唯一能到這里的凡人,其次你方才也察覺了這位姑娘并未受花毒和迷瘴影響,你怎么就確信我們出不去這花牢?如果你是聰明人就該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我二人身上,否則不僅是我和她出不去,你亦是永生永世別想出了這毒牢!”
花婆婆表情淡然:“出不去便不出去,老身從未想過能離開這花牢!你二人之事與我無關(guān),外面之事更是與我無關(guān)!”
......
“那你兒子的事情也是與你無關(guān)了?”墨流塵面露嘲諷。
花婆婆頓時(shí)表情凝滯冷臉道:“你二人區(qū)區(qū)一介凡人,三番五次來跟我講條件,我憑什么信你?”
“你不信我,今后便是前路已知早晚葬身花海!你信我尚有希望找到你的兒子,母子團(tuán)聚!”
花婆婆聞言止住了輕緩的步伐立在門口許久......
墨流塵轉(zhuǎn)身攏好凡星衣擺道:“你若救了我二人,我便欠你一份人情,此后必定相還?!?p> 花婆婆轉(zhuǎn)過身眼神渙散看著臥榻的方向道:“老身本不想相信與你,這花牢之中與我這番說辭的大有人在,但老身見你方才功夫了得,而這姑娘竟在這里許久都未浸入花毒,想必也是有些本事之人,那我今日就答應(yīng)了你!我可以救她,但你也要記住自己的承諾!”說著她用力把拐杖在地上砸了數(shù)下。
墨流塵直起身看向她:“那是自然,你記著我的名字叫墨流塵!我答應(yīng)的事情從不反悔?!?p> 世間萬物陰陽合和,有明必有暗、有邪必有正、有生必有死,一切皆在極度的平衡中尋找自身存在的規(guī)律。
墨流塵知曉這里雖遍地毒花,但凡是有毒的東西七步之內(nèi)必有相克之物,花婆婆既然能在此處活這么久定是知曉這些毒花的毒性規(guī)律,更熟知如何制作解藥,有了解藥這逃出生天之法就簡單多了。
一個(gè)時(shí)辰后,凡星緩緩轉(zhuǎn)醒,眼前盡是那紅羅鸞帳,她輕撫額頭感覺身體甚是不舒服緩緩坐起了身子,剛起身便看到墨流塵佇立在門口看向外面,他身姿挺拔,鼻梁高挺,桃色的唇瓣輕輕勾勒出一個(gè)舒服的弧度。
凡星張口道:“我方才怎么了,為何什么也想不起來!”
墨流塵聽到她醒了立刻看向她,見她發(fā)髻蓬亂,衣衫不整便寵溺笑道:“你方才與我賭氣被我一掌打暈了!”
“你胡說!”
凡星瞪大眼睛:“你怎的現(xiàn)在謊話連篇?分明是......”她低頭想了想。
“分明是什么?”墨流塵融開了那千年寒冰的面容朝凡星走去。
“分明是我中了花毒!”
凡星實(shí)在想不起來方才發(fā)生之事,只是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折斷了一枝毒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墨流塵心中有些奇怪......為何顧凡星會想不起來方才發(fā)生的事情,又為何她不受這花毒浸染甚至能控制毒花......墨流塵滿心狐疑卻未表露出來,他見顧凡星額發(fā)凌亂,輕輕伸出纖長的玉指把凡星的發(fā)絲別在了她的耳后......
“你......你做什么?”
凡星一怔抬頭羞怯的看著墨流塵,墨流塵這才發(fā)覺自己竟不由自主觸碰了凡星的青絲,他急忙收回手指著自己頭發(fā)道:“呃......你......你頭發(fā)亂了!”
“哦......”
凡星忙用手指縷了數(shù)下隨即問道:“你身上有銀子嗎?”
“銀子?”墨流塵一愣。
顧凡星急忙翻了翻胸襟里的荷包,她拿出來攥在手里長長的出了口氣:“吁......給你!”
“做什么?”墨流塵仍是不明所以。
“我只有這些了,去跟花婆婆換些吃的吧!我餓了......”說著凡星不好意思的別過頭雙手捧著荷包遞給墨流塵。
墨流塵翹起嘴角雙眼彎成了淺月:“不必了!”
“為何?你身上有銀子?”凡星像是看到了希望。
墨流塵忍俊不禁:“我已經(jīng)與那花婆婆說好了,她讓我們活著,我們幫她出去找到她的兒子!方才她已經(jīng)為你服下了數(shù)種毒花的解藥”
“解藥?真的?”
“我何曾說過假話?只是解藥也有毒性,你我二人在這里不能呆的太久!”
凡星聞言立刻喜上眉梢:“墨流塵,我真的能活著回永安城?”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