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恒軒的一道圣旨下來,打破了后宮的平靜,暗潮涌動。
嵐華宮。
蘭昭儀聽到這道圣旨,立馬派人叫來了衛(wèi)昭華與沐貴嬪。
“昭儀妹妹這么急的叫我們過來,莫不是也被那道圣旨給嚇著了?”衛(wèi)昭華半是調侃半的說道,眉眼含笑。
蘭昭儀原還有點急躁的心,被夏昭華這么一調侃,倒是平靜了不少,看著衛(wèi)昭華與沐貴嬪二人輕松的臉色,也笑著親自給二人倒了杯茶。
“皇上子嗣淡薄,這么多年了,除了那個顧氏生下了個皇子,我們這些人,別說生了,連懷孕的跡象都沒有。”
一說到這個顧氏,蘭昭儀就恨的牙根癢癢,“那顧氏也是個下賤胚子,年紀輕輕的就用手段爬上了龍床,就連生的兒子也是個有心機,竟然哄得那個皇后將他記在自己名下,將來無論誰再生了龍嗣,這太子位也得緊著咱們這位大皇子!”
越說到后面,蘭昭儀的臉色也越來越猙獰,有些駭人。
衛(wèi)昭華見蘭昭儀有些失態(tài),輕咳了兩聲提醒她,“妹妹怕什么,不過是個養(yǎng)子罷了,待日后,皇后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個什么大皇子就不中用了?!?p> 一直沒出聲的沐貴嬪這時也開了口,“昭儀姐姐無需如此緊張,大皇子雖占了長子與嫡子的身份,可是咱們皇上不喜,有那么身份有什么用?”
這話到也點醒了蘭昭儀,她記得這大皇子是在皇后未進宮之前就有的,在天瀾朝有規(guī)矩,凡男子未娶正妻前,后府的妾室是不得有孕的。
當初顧煙能生下這個孩子,還多虧了這皇后不計較,也因此事后,皇帝對顧氏母子二人也是極為不待見,甚至稱得上厭惡,但是如今……
蘭昭儀有些不懂宋恒軒的心思,“夏姐姐我有些不明白,倘若這皇上是真心厭惡這個大皇子,那為何又要將他記在皇后名下?”
衛(wèi)昭華輕輕的搖著扇,朱唇淺勾,“本宮聽說昨日皇后親自派了人去勤政殿請皇上去鳳棲宮用晚膳,想來是皇后自己求的圣旨,皇上或許是覺得當年有愧于皇后,便應了這請旨?!?p> 蘭昭儀這才想起來,昨日皇后的確是請了皇上去用膳,這么一想,到是通了。
“可是皇后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衛(wèi)昭華見蘭昭儀如此蠢笨,眼里閃過一絲不耐,但還是沒表露出來,“皇后痛失愛子,她這么做,無非是想找個精神寄托,你也別想那么多了,還是想想辦法,讓自己趕緊懷上一個龍種的好?!?p> “話我也就說到這了,皇后得子,我們這些做妃嬪的也該好好的送些東西去恭賀一番,妹妹,本宮就先回了。”
不待蘭昭儀回答,就與沐貴嬪一起出了嵐華宮。
蘭昭儀目光緊盯著紅漆木的桌面,回想著剛剛衛(wèi)昭華的話。
立馬叫人準備了幾樣東西送去鳳棲宮。
離去的衛(wèi)昭華與沐貴嬪也叫人送了東西去鳳棲宮,以恭賀皇后有子之喜。
中宮皇后有子,皇帝又下了旨意,宮里的嬪妃也知道意思,紛紛派了各自宮里的人給鳳棲宮送些東西,以表祝賀。
這其中情意的真假,無關緊要,面上能過去就好。
墨長寧一身緋色的軟煙羅紗裙,輕薄透氣,如綢緞般的青絲綰成了一個墮馬髻,戴著幾支碧玉釵。斜坐在軟榻上,半邊身子靠著雕花木窗,右手擱置在窗框上,單撐著下頜,顧盼流目的桃花眼看著外面進進出出的太監(jiān)宮女,抬著來自各宮里的東西,目光平淡無波。
左手輕輕搖著繡滿桃花的團扇,外面的日光照在她的身上,柔和了不少。
剛進入鳳棲宮的楚流音就看見墨長寧閑適的樣子,纖長的羽睫顫了顫,唇邊的笑真了幾分。
一直沒什么表情的墨長寧在看到楚流音的那一瞬間,眸子微瞇了起來,看不清里面的情緒。只是握著扇柄的手緊了些。
楚流音發(fā)現(xiàn)了墨長寧在看她,腳下的步子不禁快了幾分。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恭賀皇后娘娘喜得龍子!”
楚流音沒有進屋,只是走到了窗前,給墨長寧行了,她這一站,擋去了原本照在墨長寧身上的日光。
墨長寧沒有立刻讓她起身,而是晾了她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良妃若是想恭賀,叫人隨便送點東西過來就好了,何必勞煩您大駕親自過來?!?p> 一開口,就是嗆味兒十足。
楚流音也不惱,直起了身子,笑吟吟的道:“皇后這是說哪里話,臣妾親自來,才顯得有誠意。”說著拿過身后素塵手中的檀香木盒,在墨長寧的面前打開,“聽聞玉能養(yǎng)人,臣妾前些日子得了塊上好的羊脂白玉,特地送給娘娘,不知娘娘可喜歡?”
墨長寧抬眸盯著楚流音那張笑的明媚的臉,看了半響,才收回目光,落在那盒中安靜躺著的白玉。
放下團扇,伸出纖長如玉的素手拿起盒里的羊脂玉,端在手上,細細的端詳了一會兒。
不得不說,這塊玉的確是塊極品的羊脂白玉,晶瑩潔白,觸手溫潤,細膩。
可惜了,她不喜歡!
墨長寧心底冷笑一聲,將玉放回了盒里。
“這玉是好玉,可惜了。”
楚流音不是蠢的,自然明白墨長寧這可惜是何意。
玉是好的,她喜歡,但這送玉的人……不是好的。
楚流音眼簾低垂,掩下眼里一閃而過的苦澀,裝作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將盒子關好,放在窗框上。
“東西妾身已經送到了,那就不打擾娘娘了,妾身告退?!?p> 楚流音不等墨長寧開口,就帶著人走了,那速度,就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在追她似的。
其實只有楚流音自己知道,她怕自己慢一步,那人就會將東西送還給她。
她知道她極愛玉,尤其是白玉,為了能送她一件上好的白玉,她花了那么時間才尋到那么一塊,就想讓她開心,可是,因為她曾經做的錯事,她不喜歡她,也不喜歡她送的東西。
因為有這樣的認知,楚流音嘴里有些泛苦,鼻頭有些酸,她快速離去,是怕自己失態(tài)。
墨長寧看著楚流音快速離去的身影,目光又落回了那個木盒上,神色難明。
“母后,母后!”
一聲呼喊聲,打破了墨長寧的深思。
墨長寧扭過頭,看向站在軟榻旁的宋韶華,平淡的眸子里蕩出了幾分笑意。
“華兒現(xiàn)在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墨長寧往旁邊摞了摞位置,拍了拍留出來的地方,示意宋韶華坐上來。
宋韶華也不矯情,直接坐了上去。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兒臣是過來問問母后,兒臣以后可以去章華殿讀書去了嗎?”
墨長寧沒想到宋韶華是來問這個,愣了一瞬,很快回過神,應道:“當然,只不過要等兩天,你身子好一點了在去?!?p> 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為宋恒軒登基多年,子嗣稀薄,除了宋韶華這一個大皇子外,就只有一個二公主。
加上之前宋韶華不得宋恒軒重視,沒進章華殿學習,章華殿里也沒有人打掃,就連教皇子們學習的太傅也沒有定。
現(xiàn)在宋韶華成了嫡長子,自是要入章華殿學習,必然要好好的準備一下,需要一些時間。
“好,兒臣聽母后的?!?p> 其實這個問題宋韶華也只是隨口一說,他來找她,是因為他剛才看見了楚流音快速的離去,想過來看看發(fā)生了什么而已。
宋韶華轉過頭,剛好看見被楚流音放在窗框上的木盒,悠長深邃的眸子瞇了瞇,“母后,那是什么東西?”
墨長寧隨著宋韶華的話看向那個木盒,神色平淡道:“沒什么,不過是個討厭的人送來的東西,不必理會?!?p> 墨長寧如此說了,宋韶華也很乖的不問了。
能讓他母后這樣溫柔的人討厭的人,這偌大的后宮里除了皇帝,另一個就是良妃了。
既然是良妃送的東西,宋韶華也懶得看。
墨長寧原也是懶的理得,但轉念間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喚了折枝進來。
原本在外面忙活兒的折枝一聽是墨長寧叫她,將手中的活兒交給另一個宮女后,就進了屋。
“主子叫奴婢有何吩咐?”
墨長寧指了指窗框上的檀香木盒,“你把那盒子收起來,等過些日子本宮要用。”
折枝抬頭看了眼,心下明了,她剛才在殿外忙事,但沒瞎,看見了楚流音給她家主子送東西。
折枝以為墨長寧不喜這個物件,會直接毀了,沒想到卻是叫她收起來。
折枝不猶豫,立馬將木盒拿了出去,準備放入庫房。
墨長寧看著挨著她的宋韶華,忽然想起一件事,“華兒,今日這些送來的東西,你去看看,若是有喜歡的,直接拿,不用跟母后說?!?p> 宋韶華上輩子做了皇帝,什么好東西沒見過,那些,還入不了他眼。
但墨長寧又是一番好心,宋韶華不忍拂了她的面子,想了想,還是向墨長寧告退,去看看那些東西。
喜不喜歡的無所謂,重要的是態(tài)度。
墨長寧目送宋韶華離開后,就喚了暮雪進來。
“暮雪,你向丞相府遞個信,明日讓父親進宮一趟。”末了,想起了另一個人,“讓父親再帶上永安吧,許久未見,還挺念他的?!?p> 暮雪知道自家主子與府里的那位二公子,感情甚好,得了旨意,便去做了。
墨長寧交代完這些后,有些無聊,就那么望著窗外忙碌的宮女太監(jiān),輕搖著扇,神思早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