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潛入

　　城父之事一了，休整一夜后，四千楚軍再次啟程，向壽春進發(fā)。知道接下來就是與英布的大戰(zhàn)，沒有人敢掉以輕心，好在斥候查知，或許是為方便周殷知曉城父屠城一事，西門外并未有敵軍出沒。

　　傍晚，項羽帶著一眾將領(lǐng)逼近壽春，未免驚動英布大軍，決定先派熟悉城中情況的季心帶一小隊人馬，以催糧的名義入城。只不過此去關(guān)系到全軍的成敗，項羽不敢假他人之手，讓誰去都不放心，于是臨行前決定自己扮成季心隨從一起去面見周殷。

　　“主公，將士們遠道而來，皆已疲憊，萬一英布以逸待勞，大司馬又包藏禍心，此行豈非自投羅網(wǎng)？”季心不禁勸道。

　　“爾等尋遍城父方圓十里，可有漢軍逃脫？一路至此，又可曾發(fā)現(xiàn)斥候蹤跡？”

　　“可王上萬金之軀，怎可親身犯險？”將領(lǐng)們?nèi)圆桓市牡氐馈?p>　　看著身邊關(guān)心自己的人們，項羽無奈地笑了笑，旋即臉一沉，正色問道：“還記得寡人割發(fā)之時所言么？”

　　“同心同德，齊力破敵！”

　　“正是如此，今日寡人至此，只為帶領(lǐng)所有楚人蕩平外敵，若是連自己的城池都不敢進，誰信我項羽此行的誠意？”

　　“呃……”眾人語塞。

　　“再者說，”項羽輕蔑地道：“區(qū)區(qū)一座壽春城，也配困住寡人？”

　　言罷，不容諸將多說，大手一揮，便率先上馬，向著壽春方向，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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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月當(dāng)空，照在護城河的水面上，映射出粼粼波光。

　　壽春大門緊閉著，兩隊士兵在城墻上來回巡邏，城門內(nèi)發(fā)出任何異動，都會引來他們上去盤問。自從英布在城外出沒，壽春城的守衛(wèi)就一刻也未曾松懈過。

　　這并非小題大做，因為英布的攻堅能力是公認的，當(dāng)年在巨鹿，就是靠他攻下章邯與王離用以聯(lián)絡(luò)的甬道，才助項羽取得的大勝。熟知英布手段的周殷自然不敢大意，不僅嚴加布防，還派親兵輪班巡查，生怕被其鉆了空子。

　　就在這戒備重重的城門外，忽聽得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似有一隊騎軍由遠及近，風(fēng)馳電掣般朝西門行來。

　　“來者何人？！”守門郎官大聲道，光線太暗，只得先命人警戒。

　　“牛仁你個缺眼的孬貨，幾天不見就不認識了？莫不是想賴掉欠老子的幾百錢？”季心佯作大怒道。

　　“呦呵，是小季將軍，哪陣風(fēng)又把您吹來了？”

　　季心不愧是壽春的?？?，和守門的親兵都很熟，隔著老遠就互相打起招呼了。

　　“王上急務(wù)，必須馬上見大司馬，不想惹麻煩就少問！”

　　牛仁聽聞不再贅言，馬上令人放下吊橋，屁顛屁顛地跑下城墻，開門引季心等人避開機關(guān)陷阱，再帶入城中。

　　待過了大門，季心偏過頭看了項羽一眼，項羽不動聲色地頷了頷首，于是上前與牛仁寒暄。

　　“最近黥面賊可有動靜？”

　　“前幾日來搗過幾次亂，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城墻都沒碰就跑了?！?p>　　“僅僅是搗亂而已？”

　　“是，只不過……”

　　“怎么了？”

　　“前日輪值的時候聽南門的弟兄說，夜晚有人叩城請見，然后就去了大司馬那里?！?p>　　“這樣啊，”季心飛快地和身后的項羽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后裝作不經(jīng)意地道：“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去會大司馬了。”

　　話音未落，一眾騎士便絕塵而去，只留下守門衛(wèi)士們大眼瞪小眼。

　　“老大，小季將軍這次帶的都是什么人？個個看上去至少能以一當(dāng)十，尤其身后那人，個頭怕是與王上一樣高吧？”

　　“怕是？呵呵，”牛仁一臉肅然道：“管住嘴，少亂嚼舌頭，我管他帶人作甚？只要不是來催債，愛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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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春，大司馬行轅。

　　沒有什么比連日來的軍情更讓周殷憂心了，英布反常的避戰(zhàn)舉動令他一頭霧水，以其往日的做派，絕不是輕易放棄的人，那又為何不戰(zhàn)而走？

　　正當(dāng)周殷在為前途未卜而煩惱時，親隨來報漢使求見，于是他知道今晚又別想睡了。

　　“大司馬，漢王勢大，如今又是誠意招納，為何不早入漢營？”

　　漢使隨何姍姍而來，一走進便開門見山。

　　“大司馬一心效忠霸王，可項羽卻根本容不下您，將軍直言進諫，卻遭疏遠至此，足見其外寬內(nèi)忌，絲毫無半分胸懷容納您這位無雙國士。

　　漢王奉義帝*以令諸侯，為天下正統(tǒng)。將軍降，實乃降楚國正朔，名正言順更勝逆賊項羽，無人可以指責(zé)。漢軍不如楚軍悍勇，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需要將軍。反觀項羽，帳下猛士無數(shù)，又豈能任由將軍施展？

　　將軍才能卓絕，與其在項羽身邊浪費光陰，以隨何之見，不如來漢王帳下，才讓您大展宏圖。如若將軍擔(dān)心當(dāng)初追殺漢王之舉，則大可放心，此乃國家大事，若漢王公私不分，又哪來今日的成就？

　　大司馬可知雍齒其人？此人原為沛縣世族，時值漢王起兵，雍齒跟從，卻在之后趁漢王領(lǐng)兵在外，獻出了沛縣，投靠魏王。魏國被滅，又投靠了趙國，待漢王平定河北，再降漢營。如此小人，漢王為國家大義尚能容忍，將軍天縱奇才，必然會重用……”

　　“住口！你焉能將此等小人與我相提并論？！”

　　周殷忍無可忍，本想留著隨何探聽動向，結(jié)果人家口風(fēng)嚴謹，一連多日，非但套不出任何有利情報，還被對方抓住一切時機勸降自己，弄得煩不勝煩，到了此時，只好單刀直入了。

　　“廢話少說，英布手下到底去哪兒了？”

　　“不瞞大司馬，我軍共分為兩部，一部城南，一部城西?！?p>　　“胡說！城西一個人也沒有?！?p>　　“大司馬息怒，方才在下語焉不詳，是城西北二十里外?！?p>　　“城西北二十里……”

　　周殷被隨何的回答弄得云里霧里，但很快便理清脈絡(luò)，并想到一種可能，瞬息之間，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