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崔廣
待扈輒一通忙活完,終于端著新鮮出爐的苦口良藥近上前來,不等眾人反應(yīng),老醫(yī)匠立刻湊上前去,對藥碗里撲鼻而來的怪味完全不在意,反復(fù)觀瞧。還用鼻子嗅了又嗅,結(jié)束以后,臉上泛起詭異的微笑,一副極為享受的模樣,看得圍觀的將卒們止不住地惡寒……
“就是它,火候把握得相當(dāng)之好!”老叟滿意地道。
扈輒一聽,頓時開心得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有機(jī)會給友軍大將喂尿,他豈能不盡心竭力?不等主上彭越過問,就興高采烈地把藥端了過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和病患的關(guān)系有多鐵呢。
幾個漢營的親隨想上來幫忙,反而被其一一踢開,然后掰開傅寬的嘴巴就往里灌,喂完藥后滿臉洋溢著幸福的成就感,之前被劉邦惡整的種種不快一掃而空!
老子給大漢的君侯喂過尿,傳出去夠顯擺上多少年啊,看你傅寬以后還怎么在老子面前抬起頭來?
扈輒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看著傅大將軍在藥效的作用下悠悠轉(zhuǎn)醒,就在他滿心想著等人家完全康復(fù)后,如何用這事惡心惡心漢營全體將官時,一只拍在肩膀上的大手打斷了其內(nèi)心的綺思。
“藥方別弄丟了,記得妥善保管,最好命人多熬幾副?!迸碓揭荒樏C然地道。
“呃,又有誰要得病了?”扈輒不知這又腥又騷又臭的藥有什么用,奇怪地問道。
“你傻??!姓劉的就快到了,雖說那老匹夫臉皮奇厚無比,但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一也跟傅慫包似的人事不省怎么辦?”
“主上說得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到時候他劉季別嚇得一命嗚呼才好!”
一想到劉邦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德性,扈輒就覺得特別解恨,彭越更是如夜梟一般狂笑不止。
“想死?哼,沒那么容易,給老子滅了項羽再死!”彭越面露猙獰地道:“這爛泥要是真扶不上墻話,他的那份尿,由老子親自喂!”
傅寬的身體底子很好,平日里生病也少,接連服下老醫(yī)匠開的養(yǎng)胃湯劑,補(bǔ)充了些食物,臉上不像早先那么難看,膚色似也有了些許光澤。
老醫(yī)匠看后,點了點頭道:“這位將軍病癥來時突然,但既然應(yīng)對得法,想來也無甚大礙了,只是仍需靜養(yǎng),不宜再動怒。爾等不用著急,急也無用,我這里還有一方,一日兩餐,均可服用,不過不是藥劑,而是食療之法……”
“老先生真可謂是妙手回春??!”扈輒看前事已了,便又湊上來恭維道。
“將軍高抬老夫了?!崩厢t(yī)匠客氣地道。
“老神仙太謙虛了,回頭我就刻塊牌子,上書‘杏林圣手’四字,您意下如何?”扈輒再接再厲道。
“不可,不可,過譽(yù)了,過譽(yù)了,老夫豈能當(dāng)?shù)闷鹑绱朔Q贊,還是刻‘扁鵲再世’吧!”
“……”
“……”
“老神仙說了就快去刻,瞎磨蹭什么?!”主從相視一眼,無語凝噎,最后彭越苦笑著把扈輒打發(fā)走,客客氣氣地道:“彭某這輩子沒見過比您更厲害的醫(yī)匠了,放心在這等著,他這就去挑木頭……呃,對了,還沒請教老丈尊姓大名?”
“老夫崔廣?!?p> “幸會幸會……”
彭越“會”字還沒出口,就見剛剛被趕去刻字的扈輒跌跌撞撞地奔跑而回,把身邊的袍澤弟兄沖了個人仰馬翻,而肇事者卻傻愣愣地目視身前這個崔廣良久,才伸出了抖個不停的手指,指著對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你……你……你是崔廣?”
崔廣捋著白白的長須,一臉云淡風(fēng)輕地傲然道:“不錯!”
“你……你真是與東園公唐秉、綺里季吳實、甪(lù)里先生周術(shù)同為始皇帝七十名博士官中的四位,分別職掌一曰通古今、二曰辨然否、三曰典教職的夏黃公崔廣*?”
“正是!”
“你就是劉季老匹夫多年來到處尋覓,卻和幾位同道寧可一起隱居在深山老林里,也是避而不見的那個高人崔廣?”
崔廣此刻面上更是喜形于色,非常瀟灑地正了正衣冠,神情莊嚴(yán)肅穆地道:“如假包換!”
扈輒聽到對方肯定的答復(fù),心情激動莫名,接著一陣仰天長嘯:“哇哈哈哈哈……老子才不信呢!”
崔廣:“……”
魏營上下一聽兩人的話,面面相覷,都是難以置信,眼前這個說起話來能把人急死的糟老頭子,會是傳說中的當(dāng)世大賢?!
扈輒趾高氣昂地朝著崔廣道:“當(dāng)年始皇帝掃清寰宇,曾坐擁博學(xué)之士七十名。及至二世無道,走的走,死的死,還有一群最沒本事的無處可去,跟著叔孫通投了劉季,就剩四位碩果僅存的大賢士,日前才聽說他們?nèi)[居去了商山,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是哦!老夫到底是怎么來這里的……”崔廣不知不覺地犯起迷糊道。
“行啦,別裝了,再要冒充名士,小心我把你和這幫徒弟打包塞給劉季,看他怎么收拾你!”扈輒鄙夷地道。
“對了,想起來了,那天老夫接到故友消息,本已約好同去關(guān)中隱居,誰知中途坐船到了江心,船家就問是要吃板刀面還是吃餛飩,這才知道遇上水匪了,然后就被綁架至此?!贝迯V言之鑿鑿地道:“誒,老夫記得那幾個水匪好像對你禮敬有加,你不會就是水匪的首腦吧?”
“胡說八道,我堂堂一代名將豈能與盜匪為伍?再說了,大魏將士可有搶奪爾等財物?”扈輒辯解道。
“這倒沒有,那水匪一聽老夫懂醫(yī),就把一家老小帶到此地來了,還有人說要把老夫賣給一個叫什么肥豬的,天可憐見啊,老夫今年都八十二了,重孫子都快落地,居然還要被人買來賣去……”
“少在這里說東道西!”扈輒不想在綁票的話題上浪費時間,急赤白臉地道:“趕快自證你就是崔廣本尊,否則我將以招搖撞騙、利用嬰幼兒排泄物研制毒藥、妨害國家安全等罪名,把你明正典刑!”
走馬牛
夏黃公,本姓崔,名廣,字少通,鄞縣(今浙江寧波)人。一說本是齊國人,因隱居夏里修道而得名。 《陳留志》中稱黃公姓崔,名廣字少通,齊人。隱居夏里修道,故號夏黃公; 三國虞翻的《答王府君》中,“則黃公定鄞人,非齊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