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城下
“王上!我軍不能再停滯于此了,雖然不知道鐘離昧那個惡賊是用了什么奸計暗算了騎營將士,但如果不盡快追上并解決掉這群落水狗,末將怕一旦等項賊返回了老家,只要休養(yǎng)生息上個幾年,將會帶著這些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和更多操練停當?shù)慕瓥|子弟殺回來,屆時我們就再也沒有像今日這么好的局面了!”
周勃看著劉邦貌似又有了萌生退意的樣子,便急聲厲色地勸諫道,其實本來他也是不太愿意出兵冒險的,可當看見魏營上下毫發(fā)未傷,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站著,雙方一對比,至少看上去高下立判,換了是誰心里滋味都不好受。加上即將與近在眼前的英布、劉賈大軍匯合,不拉上一直畏畏縮縮的彭越在楚人身上報復回來,任誰也咽不下這口惡氣。
“周將軍言之有理,王上休要被一塊破木頭嚇??!”有周勃率先發(fā)言,柴武也顧不上主君的顏面,上來幫腔道:“末將觀楚軍一路丟盔棄甲,根本沒有與我軍決戰(zhàn)的意圖,只是說得大言不慚而已,可也不想想,若真是項籍親臨至此,用得著給我等打招呼么?恐怕早就殺到眼前了,項籍如果想要殺人,什么時候打過招呼?!末將聽那些斥候回稟,城父之前被戰(zhàn)火波及,四面外墻都損毀了不少,楚軍要是真有那實力殺個回馬槍,會放過肥誅他們那群廢物么?”
劉邦環(huán)視群情激奮的眾將,最后把目光落在臥于病榻的傅寬身上,而剛剛大病了一場的傅大將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著同為病友的主君沉沉地道:“王上,士氣可鼓不可泄,我們的將士好不容易將楚軍驅逐至此,必須要尋找機會,盡可能一擊而勝,否則不要說沒人再敢與楚人交鋒,天下諸侯也會像彭城一役之后那般,與大漢離心離德……”
傅寬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有漢營斥候前來回報道:“稟王上,我等在城父南郊發(fā)現(xiàn)了大量士卒、戰(zhàn)馬和牲畜的遺骸,大多傷痕累累,應該是大戰(zhàn)過了一場?!?p> “王上,如此看來騎營并未像楚人說得那樣全軍覆沒,可能只是轉戰(zhàn)在別處也說不定,加上還有武王他們在城父附近駐扎,項賊根本無力全殲,更抽不出時間來應對各路大軍?!闭f著,傅寬眼中閃過一束寒芒,厲聲道:“此時向東進發(fā),無需王上親歷戰(zhàn)陣,只要坐鎮(zhèn)城父,讓各路友軍都看見您的大軍已至,自然一一匯聚在漢軍大旗下,集眾人之力,予楚人以迎頭痛擊,這興許就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
“好,就依傅將軍所請,”在傅寬一番肺腑之言下,劉邦終于摒棄了回關中韜光養(yǎng)晦這個念頭,不再在糾結那些蠅頭小利,對著包括彭越、扈輒之內的營中諸將道:“大家稍后一起朝城父進發(fā),漢營前軍和魏營休整后就按原先的序列,進軍城父南郊,一定要得到騎營的確切消息,寡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唯!”
……
“主上,要不要讓崔老夫子過來看看?我看劉季這老匹夫吐了那么多的血,別到時候走路才剛到一半就突然暴斃了吧?”
回到自家軍帳中,扈輒皺著眉頭,對著漢營方向看了又看,心中忐忑不安,為劉邦的生命力擔憂不已。他與主君彭越被漢營指令開道,生怕后路出現(xiàn)意外,想去找崔廣討論一下病癥醫(yī)理,卻被彭越一把拉住。
幸虧此時大敵當前,彼此距離近得雞犬之聲相聞不說,各自斥候騎兵見了,也是各自走各自的路,不知道的底下兵卒,還以為兩軍之間有多團結呢。所以兩軍雖然一路行來分分合合,卻能保持相安無事,也使扈輒稍微安心了一些,但他也很懼怕劉邦的身體萬一不行了,會不會影響眼下的局面,繼而引發(fā)與友軍的不合。
“別去管他,你也知道,對于劉季老而彌堅,我一向是敬佩得緊!”彭越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然而眼神卻愈發(fā)地陰冷起來:“如今漢營連連損兵折將,韓信說他最多將兵十萬,呵呵,我看五萬都夠嗆!齊軍為何至今沒有任何南下的跡象,擺明了在觀望此戰(zhàn)的成敗,而我們跟楚軍游斗多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除了緊隨劉季的腳步,與項籍決一死戰(zhàn)外,最多戰(zhàn)時讓漢營擋在前面,很難有其它出路。”
扈輒點了點頭道:“主上言之有理,一旦項羽卷土重來,我大魏的前途就風雨飄搖了,可若助漢營滅了西楚,我等必將淪為劉邦的眼中釘、肉中刺,到時候……該怎么辦呢?”
彭越朝周圍掃了一眼,確認帳中無人后,對著扈輒悄悄耳語道:“這事說難很難,說容易其實也非常容易,韓信幕僚蒯徹派來聯(lián)絡的密使,已經(jīng)偷偷帶來了與我秘密結盟的約定,只要漢軍在壽春一戰(zhàn)元氣大傷,我就北上投靠韓信!”
……
城父西郊。
急促的人馬嘶鳴聲從大道盡頭傳了過來,接著,幾十騎斥候進入了守軍的視線,向城父殘破的城郭疾馳而來。
“就差最后這一程了!兄弟們沖?。 膘栎m一馬當先,帶著隊伍呼嘯而前,舉起鞭子向前一指道:“這便進城?!?p> 就在馬隊離城池越來越近的時候,突然,幾支弩箭從城上射出,為首的幾員斥候嚇得一勒韁繩,戰(zhàn)馬的前蹄上揚,人立而起,堪堪停在了幾支弩箭的有效射程之外。后面跟上來的人紛紛從旁邊上繞過,也在隨后勒緊韁繩,隊伍也就停了下來。
“來者何人?”城上的守軍大聲問道。
扈輒瞧著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視線之內一個敵兵都沒有,而城父的大門卻始終緊閉,心中不由得腹誹起肥誅的膽小怕事,就朗聲回答道:“我們是漢王麾下,有重要的軍情特來告知肥誅將軍,快開城門,若是誤了大事,爾等吃不了兜著走!”
“姓扈的,你少特么胡扯!隔著十里外都能聞到你那一身的魚腥味,怎么,是鉅野澤的魚都死絕了,還是被建成侯厭棄了,什么時候上岸到漢營覓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