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旭升將果子一顆顆的給別到腰帶里頭,稍稍勒緊,確認(rèn)不會掉下來,片刻以后,等那陳守義方便回來,說道:“陳大哥,你明天就要走么?”
“嗯,明天必須離開?!标愂亓x認(rèn)真的說道,“若是多停留一日就會多一分的兇險,我倒不怕,可李氏母子幾人可不成啊,我想過了,還是先將他們送回老家好些,孟兄弟啊,恕哥哥我要先走一步了,不過你放心,等辦完了事情以后我再回來找你,得財兄弟也是自己人,我一定會幫你的。”
“多謝陳大哥的好意了?!泵闲裆笆值溃安贿^李氏他們的處境也沒有這么嚴(yán)重,應(yīng)該還有別的方法可行。”
“我不太明白兄弟你這話里頭的意思,還請言明?!标愂亓x低聲的問。
其實,孟旭升說的對,越歸鴻等人應(yīng)該也不會再有什么動作,而李氏原本就是個婦道人家,與先前的一切都無關(guān)緊要,現(xiàn)在楊平遠走,而商賈一案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了結(jié),她母子也根本沒必要再擔(dān)驚受怕四下奔逃了,完完全全可以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孟旭升心中醞釀了一番,說道:“雖然之前在他家門口發(fā)生了那些事情,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安然無恙了,那他們自然也就安全了,陳大哥你大可放心好了,所以李氏也沒必要帶著幾個孩子到處奔波了,就讓他們回自己的家吧。而陳大哥你則是要多加小心,明日就立刻動身回國,至于這里,我一個人就行了,沒必要拖累大哥你了,大哥你回去之后,到時候還煩請你代我與那姚太守說明一下?!?p> “好,我明白了,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我明天就先送他們回家然后再離開,至于姚太守那邊也好說,可是,孟兄弟啊,你自己單獨一個人留下是否不太安全吶,這里畢竟是夏國,要是因我連累了你那可如何是好呢。”陳守義的臉色看起來微微的有些不安。
“陳大哥多慮了?!泵闲裆郎\笑道,“我來盤龍城也有幾個月了,知道該怎么在此存活下去的,再者說,現(xiàn)在該做的都做了,也不用過于擔(dān)憂什么,反而是小弟我從來沒有幫到過你,也是深感慚愧,還請陳大哥你不要怪罪?!?p> “你這說的什么話,我們都是自家兄弟?!标愂亓x拍了拍他的肩膀,隨之長嘆一聲,“要不是得財兄弟至今下落不明,又何以至此啊,孟兄弟,你何必過于自責(zé)呢,畢竟有很事情非你我想見到的,但卻偏偏避之不及,難道不是么?”
“不錯,的確非你我所想見到,事實如此,能耐其何?!泵闲裆陨猿烈髁似?,此話還真的是扎進了他的心里頭。
“陳大哥,天色已晚,我多留不便就先回客棧了,你還是早點歇著吧,明天我就不來了,李氏母子就托付給你了,還請你一定要多加留神,小弟告辭了?!泵闲裆龥_他躬身行了一禮,打過了招呼,便準(zhǔn)備出門離開。
孟旭升剛想著拉開門,就被陳守義給打斷了,因為此時此刻,一把短刃已經(jīng)架到了他的脖子邊上。
“陳大哥,你這是何意啊?”孟旭升對此也是大吃一驚,也是不明白這陳守義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做,只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連頭都不敢回。
“孟兄弟......”陳守義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陰冷了起來,與剛才的溫和敦厚形成了明顯的對比,“你到底是要回客棧,還是去給某人送藥呢。”
“那還用說嘛,小弟我當(dāng)然是回客棧睡覺了?!泵闲裆拿娌吭絹碓骄o繃,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的惶恐,一只手也下意識的按著自己的腰部。
陳守義冷冷的笑著,“你不用在我面前繼續(xù)裝模作樣了,我雖然不是聰明絕頂,但也絕非愚蠢之輩,事已至此,還是將你腰帶里面的東西拿出來吧。”
“哦......好。”此時,孟旭升感到了無比的緊張和焦躁,咽了口唾沫,輕輕的從腰帶里拿出了幾顆山楂出來。
陳守義暫且收回了短刃,然后走到孟旭升的面前,從他的掌中拿了一顆放進自己的嘴里吃了起來,看著孟旭升那驚愕的神情,也是一邊吃一邊笑著說道:“這山楂酸中帶甜,本就是夏國尋常的野果,人人皆可采之為食,怎能治病解毒,何況那是那見血封喉般的河鲀之毒呢?!?p> 孟旭升頃刻之間就全部明白了過來,剛才陳守義之所以說這山楂有劇毒常人不能吃,就是為了引自己上鉤的,想必剛才也說是去茅廁了,應(yīng)該也都躲在暗處窺探,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都被他給看見了。
照此看來,陳守義之所以這么做,定是知道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司徒晟,恰好自己并不知道山楂為何物,這才被他給一步一步的下了套,現(xiàn)在既然暴露了,那便是難以再繼續(xù)隱藏下去了。
“看來有些事情終究還是瞞不住的,對吧,陳大哥?!笔乱阎链?,孟旭升也無理狡辯什么,不論待會的生死如何,還是得硬著頭皮來面對眼前的一切,想想這些,原本惶惶的心情也緩和了不少,這便將身上剩余的山楂全都拿出來,放進嘴里吃了兩口,“嗯,果然很酸,要是吃多了,只怕我這牙可受不了啊,陳大哥,既然你我二人都要弄到這般地步,那小弟也不必在你的面前繼續(xù)藏著了,你應(yīng)該有些話要和我說說吧。”
“到現(xiàn)在居然還能沉得住氣,孟旭升,你果然有點本事。”陳守義看他這樣子,還真的是有些意外,“事到如今,把話說明白了也好,其實自從當(dāng)初知道你與那商賈案有牽扯的時候我就對你有所懷疑,后來在李氏的家門口救了你一命之后就讓我更加的堅信自己的判斷,你絕對有什么事情刻意瞞著我,所以我就去找了幾個京兆府的雜役打探了一番。哼哼,原來你與那司徒恪的關(guān)系竟然如此要好,不僅做過長史,甚至還結(jié)交了刑部侍郎孫書臺,孟旭升,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來路,你與我一樣都是郕國人,你這么做就是叛國,我怎能置若罔聞呢?!?p> “厲害,陳大哥,你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厲害多了?!泵闲裆龘u了搖頭,不禁苦笑一聲,或是唏噓,或是苦楚。
就這么緘默了片刻,孟旭升才緩緩說道:“不錯,我的確與司徒恪以及孫書臺稱得上是好朋友,我也承認(rèn)之前我有意不告訴你,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你說的對,我是郕國人,我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替國家辦事,他們按理說都是我的敵人,然而剛才你也說了,很多的事情絕非你我所想見到,你我所想看到的,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個明白的,因為其中有太多的曲折了,我也是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為之。就好比那司徒晟,此人絕非險惡之輩,何況其子多番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想要救他一命,還請陳大哥寬容。”
“可笑!”陳守義惱怒的叫了一聲,隨即便是一大腳將孟旭升踹到了地上,舉著短刃步步的逼進著,橫眉立目,兩眼泛出血光,迸發(fā)出凜人的殺意,“我不管你與司徒家有何牽連,我只知道他們都是我郕國的敵人,司徒晟該死,夏國該亡,我不會原諒也不會容忍任何一個人出賣郕國,孟旭升,你太讓我失望了,竟然為了榮華富貴做出此等卑鄙下作的事情。那好,既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承認(rèn)了自己這不忠不義的行徑,那今天我就殺了你,然后將你埋在夏國的土地上,就讓你來生如愿做個夏國百姓吧?!?p> 陳守義的這腳踹的極其突然,而且使了大力,他本就是行伍出身,何況身邊沒有張得財在側(cè),叫孟旭升一時不備,吃了個大大的暗虧。
這間矮房子只有一個出入的門,而現(xiàn)這唯一的出路,又正好被陳守義偌大的身軀給擋住了,不曾想,今天來這里竟然是自尋死路。
“來人!快來人!......”
孟旭升當(dāng)然不想就這么死了,于是就開口大喊,可還沒等他多喊一句,陳守義立馬就是一個側(cè)蹬腿過來掃到了他的臉上。
又是一招冷手,孟旭升被踢得實在有些發(fā)蒙,整個頭猛地一擺,頓時只覺得自己的下巴和面頰是又痛又麻,似乎都不是他自己的了,脖子都不能動一下,滿腦子暈暈乎乎的,神智也有些恍惚,就連眼前的陳守義看著都像是好幾個人影在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