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歷四年春,汝陽王林家謀反伏誅,林妃因母家牽連,賜鴆酒。三皇子墨寒衣一夜失寵,寄居冷宮。
“姑姑,您可不知道,自打爹爹聽說您病了,就巴巴的催著我進(jìn)宮來看您?!苯峭ぬ?,粉裙羅釵的小女孩正嘟囔著小嘴,桃花眼也笑得彎彎的。
“你這小丫頭,來看姑姑倒像是委屈了你?!鄙碇P冠的婦人用手輕輕的彈了下女孩的腦門,眼神中卻充滿著寵溺。
“姑姑,長言哥哥呢?今日怎么不見他黏著姑姑呀!”女孩四處張望了一下,濕漉漉的大眼睛配上粉嘟嘟臉蛋,可愛極了。
“長言啊,王嬤嬤,太子去了哪里?青染要是不提,本宮都快忘記了?!被屎筮@才想起自己的兒子,哎,有了侄女忘了兒。
“秉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這幾日,都在韓太傅那里學(xué)習(xí)?!蓖鯆邒咭娀屎髥栐挘s忙上前稟報(bào)。
“那嬤嬤,他們都在哪里學(xué)習(xí)呀!青染也許久不見長言哥哥了!”青染心里卻是另一種想法,好不容易進(jìn)宮來玩,她當(dāng)然要四處逛逛啦!
“如今這個時辰,想必正在太子殿下的偏殿呢,需要老奴領(lǐng)姑娘去嗎?”王嬤嬤如實(shí)說來,得到皇后示意,正準(zhǔn)備帶青染去偏殿。
誰知青染先一步開口說到:“嬤嬤,青染認(rèn)的路,自己去就行,您還是留在這里陪著姑姑吧!”說完也不給人反應(yīng)的機(jī)會,早就腳底抹油,如一只粉蝴蝶,飛走了。
青染如脫韁的野馬,也沒去偏殿找墨長言,就在皇宮里晃來晃去,宮中的人,大多知道她是侯府嫡女,皇后的親侄女,故也就沒人阻攔她。
順著后花園的小巷一路走去,青染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她好像迷了路,而且周邊的環(huán)境也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再是姹紫嫣紅,反而多了份凄冷,讓人毛骨悚然。
青染雖然心生怯意,但還是壯著膽子延著小路走了下去。大概半晌后,青染走到了小路盡頭,發(fā)現(xiàn)了一座有些破舊的宮殿,全然外面的那些金碧輝煌,周圍甚至已有雜早生出,宮殿的不遠(yuǎn)處,座落著一個八角小亭,亭邊是盈著綠水的小池塘,遠(yuǎn)遠(yuǎn)望去,閃著粼粼波光。好奇心驅(qū)使下青染走到了池塘邊,望著池中的魚兒,青染玩心大起,掀起粉裙,蹲下身來夠池邊的魚兒。
“你是誰?”清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讓青染不由的想起話本上的那些志怪,知道自己倒霉,怕是遇到了什么狐貍精、蛇精、兔子精,剛想回頭瞅瞅是何方妖孽,卻不料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搭在肩上,青染只覺一股涼意升起,竟十分沒出息的一頭栽進(jìn)了池塘里。
直到掉到池塘里,卟咚的片刻,青染才看清身后的壓根不是什么妖怪,而是一個謫仙的小少年,只是面容有些慘白。
“哎呦,三殿下,你這是做什么,這可是侯府嫡女呀!你做什么推她下水呀!姑娘可不會游泳呀!”王嬤嬤也不問青紅皂白,只將這罪名扣在了少年身上。指責(zé)完了又趕忙吩咐身后的太監(jiān),侍衛(wèi)下水救人。
岸上的少年看著在水里卟咚的青染,又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對面的王嬤嬤,不易察覺的勾唇一笑。倒也沒有太多猶豫的跳進(jìn)了水里,將嗆了好幾口水的青染攬?jiān)趹牙?,而被嗆的迷糊的青染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緊緊的抱著少年的腰。
“陛下,家兄可就青染這么一個女兒,若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臣妾可怎么向兄嫂交代。”皇后看著躺在床上,臉上毫無血色青染,不由的看向了皇上,誓要嚴(yán)懲傷害青染的人。
“皇后莫要著急,太醫(yī)不是都說了,并無大礙,修養(yǎng)幾日便好。若真是意外,朕自會嚴(yán)懲作案之人?!被噬弦仓耸禄始依硖?,對皇后作出承諾。
“王嬤嬤,且將你看到的告訴皇上?!被屎笥醚凵袷疽馔鯆邒呱锨?。
“陛下,今日老奴奉娘娘之命去找姑娘。找了許久才在冷宮里尋到姑娘,卻不料看到三皇子將姑娘推下了池塘,想必是姑娘擅自闖入,惹怒了殿下?!蓖鯆邒咦灶欁缘恼f著。
“孽子,原以為留你在冷宮里就無事了,沒想到還是惹事生非。傳朕旨意,叫那孽子去乾陽門跪上兩日?!被噬下犕晖鯆邒叩脑捄螅挥傻幕鹈叭?,急命身邊的內(nèi)侍去傳旨。
看到皇上離去,王嬤嬤才輕聲的詢問皇后:“娘娘,這三皇子不過只是個無權(quán)無勢的棄子,值的娘娘這般周折嗎?”她實(shí)在想不明白,這三皇子怎么可能威脅到太子的地位。
“凡事都要多留個心眼,不要忘記了咱們當(dāng)今圣上當(dāng)初可也只是個落魄皇子?!被屎筇媲嗳疽戳艘幢唤牵^不允許任何可能威脅到長言皇位的人活著。
“皇三子墨寒衣,品行不端,言行舉止有損天家風(fēng)范,意欲謀害鎮(zhèn)北侯嫡女,遂罰其在乾陽門跪上兩日?!眱?nèi)侍官尖細(xì)的聲音砸在寒衣心頭,年僅10歲的他經(jīng)歷了太多辛酸榮辱,也對他那所謂的父皇徹底失望了。
寒衣就那樣不聲不響,默默無聞的接下了旨,挺著孤單單的背影跪在了乾陽門外,而心中一顆叫報(bào)仇的種子已經(jīng)生出了萌芽。
青染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傍晚時分了,昏黃的余暉透過紗窗撒在青染的被上。房間中也只有一個婢女在伺候。見青染醒來,大概是想去稟告,卻被青染出聲攔?。骸澳莻€姐姐,你先不要去找我姑姑,能不能扶我起來走走?!鼻嗳菊0椭笱矍纾行┤鰦傻目粗膛?。
“那姑娘換身衣服,奴婢攙姑娘走走。”侍女為青染遞了一件淺藍(lán)色的衣裙。
在侍女的攙扶下,青染晃了幾趟才想起那個在池塘邊救了她的少年。于是開口問道:“你知道那個救了我的小哥哥是誰嗎?”聽青染這么問,侍女一頭霧水,小心翼翼回道:“姑娘不是被侍衛(wèi)救上來的嗎?”
“侍衛(wèi)?我是說那個與我一般大,長的好看極了的人。”青染有些吃累的比劃著。
“哦!姑娘是在說三皇子。姑娘想來是弄錯了,就是三皇子將您推下去的,如今正被皇上罰跪呢?”侍女略思索了下,便知青染是在說誰了。
“罰跪!在哪里?”青染當(dāng)真是有些不解,明明是救了她,怎么就變成害她了。
“回姑娘,在乾陽門?!笔膛允遣桓移鄄m,如實(shí)回答了青染的問題。
“我去看看,你在這里等我,不必跟來。”也不待侍女回答,青染便往乾陽門方向跑去。
青染小跑的來到乾陽門,果然發(fā)現(xiàn)了那個少年,只見他逆著光跪在乾陽門邊,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所以然,但許是跪久了,身體明顯有些吃不消。臉色較那日更顯蒼白。
“你起來,明明是救了我,怎被他們這般冤枉,我?guī)闳セ噬夏抢镆獋€公道?!鼻嗳炯泵ε艿胶律磉?,想把寒衣拉起來。
誰知寒衣竟一把推開她,分外清冷的說:“那日,我若早知你是皇后的侄女,真該讓你活活淹死算了?!?p> 青染呆住了,她萬萬沒想到他與他的初見竟充滿了惡意。自此以后,他對她厭惡只會與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