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沫兮和妹妹們上了二樓去了包間。樓下的眾人終于隔絕了。可是樓上屋子里的人卻隔絕不了了。
大家都忘了饑腸轆轆的肚子,一進屋就圍著顧沫兮問了起來。
顧瑾兮一掃常年的不緊不慢的儀態(tài)率先急切問到:“沫姐姐,你的醫(yī)術也太好了,你從哪兒學的?”
顧萱兮也高聲吵吵起來:“是啊,是啊,沫姐姐,你真厲害,替我報仇了!姐姐,快告訴妹妹們在哪兒學的醫(yī)術?”
相比她的兩個妹妹,顧沫兮就風輕云淡多了。
顧沫兮平和地看著她倆說:“妹妹們,咋們還有客人呢,別冷落了客人。”說完,烏黑的眸子看向了緊跟上來的穿寶藍色長衫的李君然。她得轉移大家注意力,不想成為焦點。
李君然也正看著她,連忙上前一步握拳躬身說:“君然是丞相府大夫人的外甥,是瑾表妹的表哥?!比缓罂聪蝾欒鈫枺骸八龖撌悄砻冒??”
顧瑾兮自豪地點點頭:“是的,是我沫姐姐。是你的沫表妹?!?p> “沫表妹好。沫表妹的醫(yī)術真是出神入化,表哥長見識了?!崩罹晃⑿χf著真心的贊美。
“過獎了,也多謝你為我們解圍”,顧沫兮真誠地回復,然后,似乎自問自答反問一句:“表哥?”
顧沫兮雖然身在這個少女身體里,但意識卻活在現(xiàn)代25歲里,叫一個二十剛出頭男子的為“哥”,還有點不習慣。她的現(xiàn)代生活里也沒有哥哥、弟弟的,這個詞兒也有點新鮮。
何況她一個現(xiàn)代學醫(yī)女子,那個什么哥哥啊,妹妹之類的讓她起雞皮疙瘩。向來都是小李、小顧,或者直呼其名字,年紀長一點的通常都是老師或者稱呼職務。
顧萱兮見顧沫兮遲疑叫“表哥”的事情,想可能是因為不熟悉的關系,就理所當然地說:“當然得叫表哥,然表哥都比我們大,還總去府上玩,我們都可熟啦?!鳖欇尜庖幌虼笊らT,這話聽起來似乎在埋怨顧沫兮的遲疑。
顧沫兮卻沒有領情,也沒看向有些氣急敗壞的顧萱兮,看向李君然直接問:“冒昧問一句,公子在哪兒任職?”不是沒情商,是情商太高,顧萱兮不會懂的。
李君然倒也沒怎么意外,他覺得這個女子非常人能比,有些出乎意料也情理之中。他很禮貌地回答道:“無妨,我是個習武之人,在辰都護軍營中擔任副都統(tǒng)一職?!?p> 副都統(tǒng)是什么職務?護軍營又是什么鬼?看來得普及一下這個世界的知識了。顧沫兮心中暗暗想。
顧沫兮向來沒有小女人的樣子,讓人感覺無論何時何地都很理性的人。她溫和卻又淡然地說:“我就不隨瑾妹妹叫你表哥了,我還是稱呼你為李都統(tǒng)吧?!蔽腋矚g稱呼你的職業(yè),何況這種距離還是要保持的,就沖你那個眼神。
這個眼神說不上什么,只是顧沫兮有點看不透,看不透就不喜歡,憑感覺。
在短短的接觸中,顧沫兮覺得這人有點深不可測??疵嫦喟?,是一個模樣周正,充滿正義之感的樣子。但看眼神吧,忽明忽暗的,閃爍不定,又覺得不是表面上看出來的樣子。
她沒有像辰儒一樣受過專業(yè)訓練,但畢竟是個醫(yī)生,觀察人還是挺細致的?!澳闳绻梢缘脑?,叫我顧大小姐就好。”我是不會隨便認親戚的。
顧瑾兮、顧萱兮一聽這樣說都微微露出了尷尬的神情。顧萱兮都有點要生氣了,為這個不諳世故的姐姐。
英俊的李君然卻自然地爽朗笑著道:“好的,都聽大小姐的?!崩罹宦犓f的自然,語氣上也非常大度得體,覺得這個顧沫兮真不同于常人女子,他覺得顧沫兮的提議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從小學習三從四德的顧瑾兮、顧萱兮就覺得有點不太能接受,還在那兒皺著個眉毛。
李君然看著顧瑾兮姐妹倆的神情,走到餐桌旁,選了個邊上的位置坐了下來,轉移注意力說:“來來,過來坐下來。都沒吃午飯呢吧?我也餓了,我請大家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我們戰(zhàn)勝那個惡女人?!闭f著“惡女人”字眼的時候用手指著門口外面。
顧萱兮立馬呼應,拍著肚子說:“對對,吃飯,餓死了。我要大吃一頓?!苯又哌^去坐在了李君然身旁。
顧瑾兮也恢復一貫的小姐模樣拉著顧沫兮說:“沫姐姐,走,吃飯去,點菜。”拉著顧沫兮挨著顧萱兮坐了下來,自己坐在顧沫兮身邊。
李君然很周到、紳士地為姐妹三人點了菜肴,看起來倒也是個細心、體貼的人。
四個人吃的很歡騰。尤其是顧萱兮活潑可愛,學著紅衣女子的兇惡樣子和狼狽樣子,學得惟妙惟肖,大家相談比較融洽。
皇家樓的名聲不是吹的,菜肴味道真正是不錯。顧沫兮來到這世界第一次吃到了人間煙火的味道。其實,她這個身體昨晚已經(jīng)吃過了皇家樓的菜了,辰儒吃的。
四人吃過飯之后就回顧府了。李君然親自把她們送到顧府門口才返回,是非常紳士。
晚上的時候,顧府里為迎接顧大小姐辦了個家庭宴席。經(jīng)過昨晚上的鬧騰,這次大家都很溫和,禮貌地接受了顧沫兮。
很有大家閨秀樣子的顧瑾兮表現(xiàn)的非常到位,把整個家宴氣氛拿捏的非常好。
顧沫兮始終是她那寵辱不驚的樣子,也大方得體,整個家宴在不濃不淡的氣氛中結束了。
顧家家庭宴席,顧愈沒有參加,因為他留在宮里參加迎接戰(zhàn)天啟的宴會了,后面會講到這個宴會。
?。?p> 李君然離開顧府之后,貓形面具的男子恢復了他的狀態(tài)。他一身紅色寬大長袍慵懶地半躺在軟榻上,抱著那只白色的貓,一邊磋磨著貓毛,一邊沉默著,眼睛里又閃爍著陰晴不定的光,只是這光里多了許多迷茫。
是的,貓形面具的男子善于偽裝各種各樣的人,而這個寶藍色長衫的李君然正是他易容的。
李君然是他的組織長期易容的一個身份,是打探辰都消息的一個重要身份。貓形面具男不扮演李君然的時候,會有他的手下易容成李君然的樣子待在尚書府,而真正的李君然在年少時就已經(jīng)不知所蹤了。
早晨的時候,派去遠遠跟蹤顧沫兮的人傳來消息說‘顧沫兮和妹妹們一起上街了’,貓形面具男就換上了李君然的樣子,在皇家樓里等消息,很快,跟蹤的人就傳來消息說‘三位小姐來了皇家樓’,他就走出了包間,站在二樓看到了珠子打人的一幕。
縱觀整個事件,貓形面具男是有些暗暗佩服顧沫兮的,高超的醫(yī)術不說,最主要那風輕云淡,一切成竹在胸地處理事情的感覺,實在是一般女子都沒有啊,實在是難得啊。
除了佩服,當然貓形面具男更關心的是怎么和顧沫兮進一步熟悉起來。
吃飯的過程,貓形面具的男子其實是很想更多地了解顧沫兮,可是經(jīng)歷了稱呼這一說,他不敢輕舉妄動,怕引起她的懷疑和反感。所以,話題就基本不圍繞著顧沫兮說了,都是今天的事情或者以前和顧家的事情之類的,看起來就是哥哥和妹妹團聚的場面。
雖然沒有熟絡起來,但總算是認識了顧沫兮,這也算是成功了一點點。
其實,貓形面具男接近顧沫兮是別有目的的,最關心的是這個女人身上的秘密。
作為一個信息界高高手,貓形面具的男子可是非常擅長捕捉任何微小信息的,他可沒錯過顧沫兮的任何信息。
可是,顧沫兮幾乎沒有提供給他多少信息。
看上去她就是那么一個大度、平和、自然和溫暖的人,又有自己的主見。沒看出來,她會搜集情報信息,也沒看出來她會武功。就像是個白紙在那里,怎么能研究出什么?
這張白紙,怎么會發(fā)現(xiàn)跟蹤的?怎么會輕易地躲過跟蹤的呢?
不見面想不明白。見了面,就更想不明白了。
貓形面具男的手不停地磋磨著貓毛,貓發(fā)出低沉的“喵嗚”聲音,以示抗議。
四人吃飯的席間,貓形面具男終于耐不住了,決定試一試顧沫兮。當顧萱兮端起杯子喝水的時候,他用了一點力,顧萱兮就不小心手一滑,水向顧沫兮灑了過去。顧沫兮完全本能地去躲了一下,看不出來會武功啊。
怎么會發(fā)現(xiàn)跟蹤的?怎么會輕易地躲過跟蹤的呢?
貓形面具的男子從沒這么挫敗感過。作為一個宇界大陸的名人,他最擅長就是發(fā)現(xiàn)常人發(fā)現(xiàn)不了的蛛絲馬跡,可是一張白紙啊,一張什么也看不出的白紙。
想到這里,他有些氣餒。他一向是個驕傲的人,也是一個戰(zhàn)無不勝的人。小小時候經(jīng)歷的磨礪,他變成了一個不甘于失敗的人。
隱月和那個丫鬟也該鄙視他了吧。他親自出馬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是不是?!
他把手里的白貓扔了出去,站了起來,拿起一個瓷器,狠狠地摔在地上。雙眸里充滿了陰暗的黑灰色。
手下的人進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掃碎瓷器,不小心扎了手,有血水冒了出來。
貓形面具的男子看到紅色突然就想到了紅衣女子,想著想著就突然瘋狂地大笑了起來,有三分笑意,七分嘲諷。七分嘲諷里有一分是自嘲。聽到瘋狂笑聲,打掃的仆人嚇得全身都戰(zhàn)栗起來。
那個紅衣女子他是認識的,正是“南天北楣”里的北楣---星楣,毒術天下無敵,卻敗在了顧沫兮的手里,而且輸?shù)媚菢永仟N。
想到這個,他心里突然又平衡了。終于他結束了他瘋狂的笑聲,仆人也退下去了。
雖然什么蛛絲馬跡沒找到,但是他肯定了一點,這個顧沫兮不簡單,他要繼續(xù)跟蹤下去。
這個顧沫兮不同于這世上任何女子,有主見、有理性、有溫度、有風度,這種大氣的樣子讓他不忍放開看她的目光。想到這里他黑暗的眸子突然有了一點亮色。
這時候,隱文進來通報:“主子,戰(zhàn)天啟已經(jīng)往宮中去了,主子也該出發(fā)了?!?p> 貓形面具人丟開手里的白貓,迅速地進行了易容,一會兒一個瘦弱的太監(jiān)就出現(xiàn)在了隱文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