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沐·九（上）

　　“殺！”

　　楊子沐帶領(lǐng)著楊家軍的沖刺聲響破天空。他們的出現(xiàn)才讓西夏將領(lǐng)恍然大悟自己是中了他們的計謀了！慌慌張張吹湊了退兵的號角，全部人都拼了命地跑。楊家軍們都知道了楊子琪的消息，士氣高漲。因為楊子琪在他們心目之中的地位之高，已不單單是一個楊家公子，那是他們的前鋒，是與他們同甘共圖的戰(zhàn)友！而在楊子沐的心中，他也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好朋友，是什么時候？是第一次見到他是所謂的一見鐘情？還是他雪中送炭時的真情實意？她不知道。

　　“張奇！”楊子沐叫道。

　　這張奇是楊子沐的手下，是她得力的手下。

　　“將軍?！?p>　　“擒賊先擒王！決不可放過他們！”楊子沐道。

　　“是?！睆埰婷靼讞钭鱼迨且浜?。

　　兩人一同騎馬上前，緊追西夏那位將領(lǐng)不放。

　　“箭！”楊子沐道。

　　張奇立刻從馬鞍上拿出了弓和箭在馬快速的奔跑之中扔給楊子沐。接過弓箭，楊子沐拉緊弓弦，瞄準(zhǔn)前面奔馳的西夏將領(lǐng)的馬，瞄準(zhǔn)，放。

　　“嗖”

　　箭飛出。

　　只聽馬長鳴一聲之后倒下，連著馬上的西夏將領(lǐng)也摔了一個跟頭。那將領(lǐng)起身就想跑，楊子沐又從張奇手中接過一只箭，瞄準(zhǔn)西夏將領(lǐng)的大腿，又一箭飛出射中將領(lǐng)右腿，這將領(lǐng)又摔了一跤，腿上的傷已不允許他再次站起逃跑。其他西夏士兵看到主帥被抓，又見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不斷涌上來的楊家軍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已不知所措，依舊堅持拿著長矛，敵對楊家軍，但眼中躲避的神情，左顧右盼的模樣，將他們的心思暴露無遺。

　　“繳械投降者不殺！”楊子沐喊道。

　　聽此話的西夏士兵面面相覷，慢慢都放下了兵器。

　　“我問你們，剛剛被你們追擊的士兵在哪兒？”楊子沐見無人回答，呵斥：“說！”

　　有一個西夏士兵瑟瑟發(fā)抖：“剛……剛剛……剛剛……他們在前面的山坡上......應(yīng)......應(yīng)該......已經(jīng)全死了。”

　　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一般，楊子沐頭皮發(fā)麻，怒吼：“在哪兒！”

　　“在……在……”那士兵確實被楊子沐的樣子嚇到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出來。

　　“我問你在哪！”楊子沐已經(jīng)沒有耐心了，再一次吼道，手中長槍直指那士兵的喉嚨。

　　“在……在……在那邊！”士兵吞了吞口水，抖著拿起手，指著后面的一個小山坡。

　　“你們五十人跟我來！剩下的人和張奇回去！張奇你押著這些西夏人和那個將領(lǐng)先回去報告將軍，我去找子琪?！睏钭鱼逑铝畹馈?p>　　“是?！睆埰婊卮?。

　　“走！”楊子沐命令道。

　　駕馬飛奔去那個西夏士兵所指的山坡之上，她絕不相信楊子琪會這樣輕易喪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不見到他的活人，或是尸體，她永遠(yuǎn)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人說的話。

　　山坡之上，鮮血滿地，回去牽制敵兵而倒在地上的楊家軍和西夏兵的尸身幾乎鋪滿了這一片地方，不是堆積成山卻也是尸橫遍野。寂靜的山坡之上，這沒有氣息的一草一木無不在告訴她這里——毫無生機。

　　“找，給我找！”楊子沐一躍下馬。

　　士兵立即分散開來尋找。一點一點，每一個人都在確定這些死在地上的尸體的面容是不是楊子琪。楊子沐沖進(jìn)了一堆尸體之中，不放過每一具死尸。若有人壓在誰的上面，她就費力氣將那人移開，無論那上面是楊家軍還是西夏兵，若有士兵的鮮血讓他的面容無法辨認(rèn)，她就將那鮮血擦干，她絕不馬虎，她一定要找到他。她始終相信他不會死。

　　楊子沐心中堅信楊子琪還活著。

　　他在某一個她還沒有找到的地方等著她。他怎么會死呢？他一定不會死！他說過會平安回來，他說過的！

　　在一具又一具的尸體中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感受如同反復(fù)從滾燙的火焰中被提起后浸沒在冰水之中，那種從頭到腳的冰冷刺骨，讓她手腳發(fā)麻。楊子沐的雙手早已沾滿了不知多少人的鮮血，可她還是沒有找到。

　　“楊子琪你究竟在哪里??！”楊子沐惡狠狠地念叨著，“要是讓我找到了你一定要你好看！”

　　“報告，這邊沒有！”

　　“報告，這邊沒有！”

　　“報告，這邊沒有！”

　　陸陸續(xù)續(xù)的都有士兵報告，像一盆冷水澆在她的頭上。楊子沐從尸體中抬頭，道：“再給我仔細(xì)找一遍！仔細(xì)找！”

　　跪下站起，跪下站起，跪下站起。楊子沐快要崩潰了，她環(huán)顧四周的楊家軍的尸體，抬頭仰望天空的艷陽，看著四邊無盡的野草，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她還是不放棄再找。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氣喘吁吁，汗如雨下，太陽照著她的背火辣辣，可心卻如寒冬冰涼。她用盡氣力，跪在地上，手深深嵌進(jìn)土里。雙眸仍凝視前方。

　　不！她不能倒下！子琪，在等她！

　　她又一次站起，開始尋找。又開始看每一具倒地士兵的面容。

　　等等！這是？這是他嗎？是他嗎？一定要是他！真的是他！

　　終于，在一個士兵的身下找到了楊子琪。楊子沐很想大叫，她想告訴士兵們她找到了，可話到了嘴邊她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找到了”這幾個字要怎么講，也好像沒法講，三個字梗在喉嚨里。她只能慶幸地抱住滿身是傷的楊子琪，她害怕著，小心地探著他的鼻息，那微弱然真實存在的呼吸，足以讓她哭了雙眼通紅。是楊子琪身前的那個士兵替他擋住了致命一擊才令他活下來。

　　“來人?。≌业搅耍≌业搅耍∥艺业搅?！”楊子沐終于把心中想了很久的話給大喊出，“他還活著！他還活著！楊子琪還活著！”

　　她的聲音像是恨不得昭告天下一樣。士兵們聽了消息都聚集過來，看見滿身是傷，虛弱的楊子琪，大家都很高興。

　　楊子沐擦著自己的臉頰，用盡全力背起楊子琪：“走！我們回去！”

　　“是！”士兵的聲音響徹半邊天。

　　軍營

　　“軍醫(yī)！軍醫(yī)！”楊子沐背著楊子琪跑回來，還未到大帳內(nèi)便大喊軍醫(yī)來楊子琪的營帳內(nèi)醫(yī)治。

　　得到了楊子琪還活著的消息，楊昭夫婦，楊風(fēng)楊音他們像風(fēng)一樣都到了楊子琪的營帳之內(nèi)，他們確定了這個消息是真的，他們看到自己的兒子，侄子幸運地回來了，轉(zhuǎn)悲為喜，破顏一笑。楊昭夫婦，楊風(fēng)，楊音的心中都十分明白是楊子沐的執(zhí)著帶回了楊子琪，他們既心疼又愛惜她。

　　“軍醫(yī)，琪兒怎么樣了？”楊昭見軍醫(yī)已經(jīng)診治包扎傷口完成，緊張地抓住他問道。

　　“楊帥放心，少將軍雖身受多傷，又失血過多導(dǎo)致昏迷，所幸都沒傷在重要部位無性命之憂，只要好好休養(yǎng)恢復(fù)即可。只是這幾日要好好照看，千萬不能讓傷口發(fā)炎了?！避娽t(yī)道。

　　“太好了姑姑！表哥沒事！”楊音蹦蹦跳跳，沒飛起來。

　　“是啊?！?p>　　“好，好，好?！睏钫训?，“沒事了，夫人，沒事了?！?p>　　“是啊，太好了?！睏罘蛉藥缀跏窍矘O而泣，“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p>　　 楊夫人轉(zhuǎn)頭看向灰頭土臉，滿手是血的楊子沐，因背著楊子琪而無法騎馬，只能跑回大帳的她滿頭大汗，脫下盔甲后的衣服更是濕透了，貼在身上。發(fā)髻也微微亂。

　　“夫人，子琪沒事了?！睏钭鱼遢p聲說。

　　楊夫人點頭。

　　楊子沐很開心，她感覺到了自己的臉頰上有了些許的溫?zé)?。大家離開了楊子琪的營帳，為了照顧他楊夫人讓楊子沐留下來。楊夫人想這個孩子是最想看著他醒來的人，而那個孩子第一眼醒來最想見到了也許就是她了。楊子沐是衣不解帶，沒有離開床邊一步。

　　一天一夜之后，楊子琪醒來了。在他醒來之時，他看見楊子沐在自己的床邊。

　　能夠看見楊子琪醒來，見證他真的還活著，這讓楊子沐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一種觸動：“你醒了？”

　　這句話得到了楊子琪一個微微的點頭，令楊子沐終于相信這不是一個夢。沖去營帳之外。而沖出去的她沒有聽見楊子琪醒來后的第一句話。

　　“真沒想到我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你?！睏钭隅魍鴹钭鱼宓谋秤?，用著沙啞而又低的聲音道。。

　　這次楊昭制定的計劃很成功，楊家軍以極少的傷亡獲得了一個成功。西夏傷亡五萬人，被奪城池三座，金銀萬千，而楊家軍傷亡不足五千，更是因此戰(zhàn)重建我朝屏障。由于西夏的將領(lǐng)被捉，西夏士兵群龍無首果然再沒有什么大動作。而讓楊昭他們驚奇的是這次的將領(lǐng)竟然是西夏皇子。因為這個被捉的皇子西夏王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雙方簽訂協(xié)議換來和平。戰(zhàn)爭終于結(jié)束了，雁門關(guān)終于安寧了。

　　幾日后，楊子琪的傷勢康復(fù)，楊家軍得勝班師回朝。

　　回程之前，楊子沐又去了一次城樓之上，俯瞰腳下大地。被戰(zhàn)火侵蝕過的土地，有著急需恢復(fù)生機。而干勁十足的百姓們又在戰(zhàn)爭之后努力修復(fù)自己的家園，開荒種地，砌墻修房，希望開始新的生活。這邊關(guān)又回到了原來的平靜，人們放羊牧馬，種田養(yǎng)牛，他們臉上充滿笑容。夕陽西下，照在楊子沐的臉上，照出她的笑顏。

　　“大家要準(zhǔn)備啟程回去了，你收拾好了嗎？”

　　聽到楊子琪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楊子沐轉(zhuǎn)身過去看著他，道：“你怎么來了？不好好在營帳里休息，過幾日車馬勞頓會很累?！?p>　　陽光下的她那么美麗，有著金色的笑容，讓楊子琪都不禁晃神，笑答：“無妨，我身體一向都很好，一點小傷早就好了。你在干嘛？又在看風(fēng)景？”

　　“是啊，這里和杭州真不一樣。我看到杭州煙雨蒙蒙，如水鄉(xiāng)溫柔女子；開封人聲喧鬧，如不安眠的孩子；雁門關(guān)黃沙飛揚，干裂西風(fēng)，如大漠剽悍男子，令人震撼。我剛剛就在想如果世間沒有戰(zhàn)爭，這里又會怎么樣呢？”楊子沐感嘆道。

　　“那這里一定會很吸引人?！睏钭隅魇挚隙ǖ鼗卮鸬馈?p>　　“為什么你這么肯定？”楊子沐問。

　　楊子琪看著城樓之下的風(fēng)景，沒有回答。楊子沐十分好奇，也順著楊子琪的目光望去。遠(yuǎn)方一片金燦燦的，綠油油的，她好像知道了答案。

　　“子琪哥，子沐姐，快來！我們要準(zhǔn)備走了！”楊音大喊道。

　　“來了！”楊子沐大聲回答，轉(zhuǎn)身離開。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的楊子琪是一種怎樣的神情，怎樣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