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藥師心里想著,別跟小爺來這套,“似一位故人“,那有這么巧的事情,小爺?shù)墓嗜丝啥荚谝磺Ф嗄暌院竽亍?p> 于是說道:“公子說笑了,我久在樊籠里,那里有什么故人“
那公子打量了別苑幾眼,又看看大門兩邊執(zhí)戟的衛(wèi)士,說道:“美人已入我眼,可美酒尚不能入我肚,公子,可否請兩杯美酒,以饗我腹“
李藥師說道:“固所愿也,不敢請爾“
四人走入別苑里,李藥師對此別苑也不甚熟悉,尋人問了花亭所在,又吩咐執(zhí)役的仆婦送來兩壺美酒,幾碟小菜。兩人對座飲酒,那公子的隨從,只是站在亭畔,形如門童。
這花亭建在別苑內(nèi)院,四周種滿了花草,一條小徑直通正廳,花草或高或低,或密或疏,且明月高懸,縷縷輕風送來花草的香味,當真愜意。
兩人雖在談笑飲酒,卻都沒有互通姓名,李藥師是怕報了姓名,恐誤了這萍水相逢,幾杯好酒,那位公子也好似有難言之隱,不方便具名以告。
兩人這便公子來,公子去,互以公子相稱,也是有趣。
李藥師是一身素衣,又連日勞頓,素衣已顯破舊,只是姿容魁偉,形如蒼松,自有一股淵渟岳峙的沉穩(wěn)和飄然出塵的氣質(zhì)。又沉穩(wěn)又出塵,如此對立的形止融合在一個人身上,也是奇特。
而對面的公子,錦衣玉簪,面若冠玉,雙眸間似有毫光射出,當真是貴人之像,人間極隆,舉止言談,法度森森,在別苑也如在自家,沒有絲毫的造作。
兩人以女子開始聊起,暢聊世間女子種種,都以學術科研的態(tài)度視之,毫無猥瑣放浪之言。又聊家國之事,古今種種成敗,皇帝乞丐,智謀之道,為君之法,縱論之,捭闔之。
那一晚,兩人聊至深夜,酒添了又添,月亮隱入烏云,又從烏云里出來,相談甚歡,引為人生知己。
直至藏于花叢間的刺客,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聲:“你兩位倒是自在,爺爺們卻躲在花草里喂蟲子,晉王殿下,別來無恙,今晚就把頭顱留下吧”
那公子,原來卻是大隋晉王,楊廣。
看著刺客現(xiàn)身,楊廣也不以為意,說道:“意猶未盡,被這幾個蟊賊所阻,此為平生憾事之一也,這就不留了,陳皇不足為慮,建康城城破之時,我們再接續(xù)此酒”
楊廣說完也不管“蟊賊”如何聒噪,幾個縱身,便出了別苑,夜黑林深,再不見人影,不成想,這晉王楊廣,還是個武藝超絕之人。
“蟊賊”也追隨楊廣三人而去,只留下殘酒和歷史上的一樁迷案。
這迷案就是,李藥師和楊廣在花亭間到底具體的談了些什么?
眾說紛蕓,各史家也不能達成共識。
有說此次夜談改變了中華之格局的,也有說兩人只是聊了一晚的張麗華,言辭露骨,聽之欲嘔,也有說,李藥師見到晉王便知是晉王,當場就跪了,求著晉王把張麗華讓給他,晉王當然不允,李藥師懷恨于心,所以后來李藥師力保李淵父子,當了個反隋的急先逢。
這些當然都是子虛烏有。
據(jù)后世廬州府一黑面書生二牛收集資料,鉆研五載所考證,并為此批閱三載,增刪十次著有一書,《李藥師和楊廣初次見面詳情考》,只是此書并沒有付梓,當真遺憾。
不過讀者諸君不必氣餒,本書作者和黑面書生二牛是至交好友,當然看過《李藥師和楊廣初次見面詳情考》這本書,在此摘抄其中精華者以饗讀者,如下:
卻說李藥師倚門站立,心中難過之極,陳皇昏庸至此,尚有美人美酒,而李藥師反觀自身,空有一身好看的皮囊,卻成了人家的俘虜,話不敢多說幾句,飯都要少吃兩碗。
心中正苦悶間,一個二世祖帶著兩個隨從,從觀景的人群里擠了出來,你道那二世祖是誰?,他便是夜御十女的隋煬帝楊廣,那楊廣當時還只是晉王,擠出人群,氣喘吁吁道:“不行了,不能再看了,再看要出人命了,太美了啊,當搶之“
兩個隨從安慰道:“殿下何必如此苦了自己,殿下當為大將軍,親率三軍,打爛陳皇狗頭,掠了小娘子,日日親個子嗚“
楊廣說道:“渾蛋,神仙樣的人物,小娘子也是你們可以叫的“
那楊廣主仆三人正好在別苑門前林邊,三人談話,被李藥師聽了個正著,李藥師正在獨自哀傷,聽了三人談話,覺得十分有趣,不禁就笑出聲來。
邊笑邊說道:“三個蟊賊,盡大放厥詞,天才剛暗,就開始做夢了,真是可笑啊,哈哈哈哈“
楊廣頓時大怒,叉著腰指著李藥師的鼻子說道:“小心禍從口出,我看你小子長的面白無須,不知道是不是個免兒爺”
李藥師說道:“有勞三位,小子無狀,口無遮攔,只有薄酒幾杯才能消了三位的氣,不如進府一敘如何,人生難得知己,知己難得有酒,有酒難得同飲,同飲難得一醉……一醉方休才爽嘛”
楊廣不以為然,兩個隨從卻說道:“殿下,小心是賊人計謀”
李藥師笑呵呵的等著也不說話,楊廣卻說:“怕個鳥來,吃幾杯酒而已,殺我者我自己也,天下間,誰敢殺我?”
王霸之氣頓時彌漫四野,也不用李藥師領路,徑直的走到內(nèi)院花亭間,并吩咐了當執(zhí)的仆婦送來美酒二十斗。
楊廣霸氣外露,毫無所懼,兩個隨從卻小心翼翼,只是站在亭畔,形如門童,以妨不測。
李藥師和楊廣二人對坐飲酒,楊廣酒到杯干,十分豪爽,李藥師心中苦悶,也是不讓人催,杯杯見底。
楊廣說道:“張麗華,當真在世仙子矣,苦不能朝夕相伴”
李藥師卻說道:“張麗華也不過蒲柳之姿,如何當?shù)孟勺樱徊贿^頭發(fā)長點,身段好點而已。
你可知,中華之地極西處,有碧眼金發(fā)之女子,膚白如雪,身姿高妙,又有極東之地,漁民常見,朝陽初升之時,女子上身不著片縷,踞石吹笛,其音若仙音,聽之便魂牽夢繞?“
楊廣說道:“金發(fā)碧眼的,我宮中倒是有幾個胡女,也不過而而,漁民傳說,當不得真,你小子可不要糊弄我“
兩人聊著聊著,酒已干了十八斗半,楊廣頗有些酒意,打了個酒嗝,說道:“女人與我如衣服,不說也罷,我那老爹封了哥哥做太子,我為晉王,我有征四夷之勇,興大漢之心,該當如何?“
李藥師也已兩眼稍稍迷離,說道:“扯蛋,你后來不是奪嫡成功了嗎,可是啊,你還是別當皇上了,是中華之幸,也是中華之不幸啊“
楊廣當即就拍著桌子說道:“放屁,我為帝王,當四海升騰,萬世昌盛,征不臣之地,御天下之女,興我中原,復我漢疆“
李藥師說道:“你可別扯蛋了……“
楊廣又道:“那你小子,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李藥師沉呤了半晌,連說:“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只是悶頭喝酒,再不說一言。
楊廣也不在意,酒喝多了,欲在花草間小解。
這時,花叢里有個聲音說道:“兩位啊,咱能不扯了嗎?,我TM,我這是什么水?,那個叫楊廣的,快把頭伸過來,讓爺爺砍兩刀,今天這事才算完“
楊廣的兩個隨從高喊道:“大膽刺客,藏頭露尾,有種就現(xiàn)身,一決高低“
楊廣卻說道:“怕個鳥來,小蟊賊而已,轉(zhuǎn)身牽著李藥師的手,依依惜別,連說遺憾,知已,再會云云“
李藥師暈乎乎的說道:“你小解完沒洗手……”
又喝了兩碗酒,打著酒嗝,楊廣幾個跳躍就出了別苑,“小蟊賊“本和楊廣的兩個隨從激戰(zhàn)正酣,此時,也連忙追出別苑,李藥師聽到院外,傳來幾聲”啊啊啊“的慘叫聲。
又聽楊廣說道:”小蟊賊,真不禁砍,我的麗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