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救世主(三)
霜葉抓著推進(jìn)器,屏住呼吸,不敢發(fā)出一丁點(diǎn)聲音。
深??謶职Y已經(jīng)足夠壓抑,而眼前的巨大黑影無意是雪上加霜。霜葉恐懼得緊緊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忘掉身處何處。
【為何要侵?jǐn)_吾主?】
一個低沉而又厚重的聲音似乎從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霜葉驚慌地睜開眼睛,看向四周。
周圍一片漆黑,刺骨的湖水,令霜葉猶如置身在寒冷而黑暗的冰窟。
這可是水下啊,哪來的說話聲?
【主在與你的意識直接對話,人類?!?p> 剎那間,水流聲,推進(jìn)器的發(fā)動聲,暗流翻涌聲,一切的聲音歸于寂寥,只剩下這股詭異而遙遠(yuǎn)的呼喚聲縈繞在霜葉的耳畔。
你為什么要和我對話?
盡管霜葉的思緒此時一片混亂,她還是克制住自己的意識,保留著最后的理智。
【主需要你的臣服?!?p> 我為什么要臣服你?霜葉在腦海里追問。
【主,正在昭示你的未來?!?p> 腦海里的聲音并沒有直接回答霜葉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說著一些晦澀難懂的詞句。
霜葉忽然感覺周圍的水退去了,此時她正站在一片干燥的陸地上。而頭頂上的,是一片被迷霧籠罩的漆黑天空。
漸漸的,天空有了一點(diǎn)變化,一些云霧逐漸散開,露出那一塊的天空。
“那是?”霜葉看著天空中的物體皺起了眉頭。
一把,匕首?
那小塊天空中,一把銀色的匕首詭異地倒立懸浮在空中。不等霜葉看清,那把匕首的尖端忽然溢出了紅色的鮮血,順著匕刃落下,正好滴在霜葉仰面的臉上。
霜葉慌忙想用袖子擦掉臉上的血跡,可她越是擦拭,臉上的血跡就越來越多。
鮮血越流越多,滴在霜葉的腳下,形成了一灘紅色的臟污,霜葉低下頭,竟從這鮮血聚成的灘污的反光之中看到了阿明的面容。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未知,恐懼,驚悚。
【自殘】
那個遙遠(yuǎn)的聲音再度響起,只是,這一次,它只說了一個詞。
什么意思,這是什么意思?
霜葉抬起頭,眼前的景象令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無數(shù)只眼睛掛在黑色的空中,一個半章魚頭半人身的怪物坐在這些密密麻麻的眼睛當(dāng)中。而所有的目光,此刻都注視著自己。
霜葉發(fā)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她看見眼前的景象漸漸逼近,又覺得他們十分的遙不可及。她的意識逐漸開始被眼前的這些怪異所占據(jù),思緒漸漸開始由最初的雜亂變得空白。
“嚓!”
一道橙光掠過,頃刻間撕裂了眼前模糊而荒唐的景象,霜葉驟然清醒過來。
天空出現(xiàn)裂痕,海水從這天空中的裂痕傾注到霜葉所站立的這塊陸地,很快便重新將霜葉淹沒,隨著裂痕越來越大,眼前的模糊的迷霧終于被海水沖散開來,一切景象也轉(zhuǎn)眼間破滅。
刺骨的冷水刺激著霜葉的神經(jīng),眼前黑暗的湖底讓她現(xiàn)在才明白剛才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全部都是幻覺。
“嚓!”
太阿劍從霜葉的眼前擦過,霜葉看向旁邊,只見王教官正一手抓著推進(jìn)器,一手控制著太阿劍刺向前方的黑暗。
“噗——”
太阿似乎刺中了前面黑暗中的某個東西,頓時一道暗流從前面噴出。霜葉吸取了上次的教訓(xùn),死死抓住了推進(jìn)器上的扶手,避免了自己與推進(jìn)器被再度沖散。
這暗流的顏色不太對勁,而且溫度還比周圍的水溫高一些。
好像是,血?
霜葉這才發(fā)覺眼前的暗流,實(shí)際上是某個龐大的生物受傷后傷口噴涌而出的血液。
“咕?!?p> 一聲巨響從前面?zhèn)鱽恚~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向這里逼近,她扭轉(zhuǎn)推進(jìn)器朝旁邊移去,剛剛挪到不到幾米,一只巨大的布滿了吸盤的觸手便從霜葉的身后猛地落下。
是那個怪物!
太阿順著暗流折返回來,很快便又如同箭一樣射向前面的黑暗。霜葉推進(jìn)到王教官的上方,接著微弱的光線,這才看清楚那只龐然大物——一只碩大無比的章魚。
太阿劍燃起橙色的光輝,照亮了黑暗的水底。這只丑陋的章魚四處張牙舞爪地?fù)]舞著它的觸須,躁動地拍打著周遭的巖石。霜葉定睛看了看章魚的各個部位,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類似狼王脖子上的控制圈。
這說明,這個生物沒有遭人操控,而它的襲擊,完全是出于它的自發(fā)行為。
但是,剛才的幻覺,又該作何解釋?
為什么,它要說自己“自殘”?
還有還有,為什么那攤明明是反射自己模樣的血跡,會出現(xiàn)阿明的面容?
霜葉越是這樣思考,她就越感覺一股恐怖地力量在侵占她的身體,之前那個半章魚半人身的怪物在她的眼前若隱若現(xiàn)。
霜葉晃了晃腦袋,讓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可名狀的詭異,竭力阻止自己的理智被這黑暗所侵蝕。
......
斯卡蒂走到甲板上。
或許是因?yàn)楹I系暮陟F消散的緣故,這么些年以來,今晚的月光是她見過最皎潔的一次。
燦爛的星空與無垠的波浪觸動著她的心扉,想起這一段時間與災(zāi)厄斗爭失去的伙伴,她的心里就忍不住地感到悲愴凄涼。眼淚混雜著海上的海風(fēng),滑落到嘴角,用舌頭輕輕舔一下,咸的發(fā)苦。卻讓她懷念起年幼家鄉(xiāng)安穩(wěn)的睡床,母親那時候在床邊為自己輕聲哼唱的搖籃曲。
船體輕輕搖晃著,安靜地在大海上隨著波浪前行。船上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人,顯得格外冷清幽靜。就算是神經(jīng)叨叨的幽靈鯊,也已經(jīng)被交托給那位基徒教修道院的負(fù)責(zé)人去照料,唯一說要讓斯卡蒂能感覺到些許生機(jī)的,也恐怕只有船頭歇息的海鳥。
斯卡蒂掏出自己記載的日記,揚(yáng)手將它拋向波浪起伏的大海之中——她已經(jīng)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去尋找“那個東西”的痕跡,然后狠狠地向它復(fù)仇。
斯卡蒂走向駕駛艙,駕駛著這艘昔日與故友并肩作戰(zhàn)的船,駛向大海的深處。